雲棲的房子著實不大。

托人送過來的生活用品送到後，季淮麵無表情地看著狹小的客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擺放。短暫地思考片刻，他開始動手改造。

等到他這邊收拾好後，雲棲從臥室中走出來，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興奮地和他分享道。

“季先生，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房子，我們明天就可以搬過去啦。”

季淮眉心微微蹙起，“明天？”

“你不用去現場看看嗎。”

雲棲：“圖片上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不敢直麵季淮愈發嚴厲的目光。

雲棲知道，季淮能留下來陪他、保護他，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但是，每次看到季淮，他都會想起學生時代的老師，麵對他有一種天然的、發自內心的敬畏。

“……麻煩季先生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最終，雲棲還是改變了主意。

他沒有那麼著急換房子，絕對不是因為害怕季淮生氣哦。

季淮歎了口氣，妥協了。

雲棲，比他想象的，更好騙一點呢。

折騰了這麼久，也到了晚飯時間了。雲棲擺出主人家的做派，熱情地詢問季淮的口味。

“季先生，你想吃什麼？”

季淮看著小孩一副要親自下廚的氣勢，來了點興致。

“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嗎？”

話音未落，他便看到雲棲的表情逐漸垮了下來，失笑道。

“開個玩笑。”

怎麼能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朋友給他做晚飯呢。

“晚飯我來做，想吃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袖口，露出一段結實的小臂。季淮將堆積的布料撫平，冷白皮膚上的青筋蜿蜒鼓起，透著力量感和一股難以言說的色氣。

像是孔雀開屏，每一個動作不經意中又帶著精心的刻意。

季淮不動聲色地用餘光觀察著雲棲的表情，滿意地看到了對方咽了咽口水，眼裡滿是笑意。

小色鬼。

“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做嗎？”

雲棲腦海裡浮現著無數美食的畫麵，恍惚間似乎已經嗅到了誘人的香氣，鼻翼小幅度地顫了顫。

季淮眼裡的笑意凝固了。

原來是小饞貓。

他麵無表情地打開冰箱門，除了一些飲料和零食，空無一物。

他冷酷地回道：“不能。”

“什麼食材都沒有，做不出來。”

雲棲低下頭，沒敢說出可以點外賣之類的話。雖然季先生的表情一直沒什麼變化，但他感覺對方現在的心情不是很美妙呢。

最終，兩個人吃了兩盒雲棲下午買的泡麵，庫存減二。

+

秦川帶著兩名警察去了橘子平台的主播家裡做工作，溝通了好半晌，對方的態度眼看著就要軟化，但是在她看了一眼手機後，嚴詞拒絕了警方提出的保護方案，並將他們趕了出來。

警員A倒吸一口涼氣，捂住剛剛被推搡到的胳膊。

“這姑娘力氣還挺大，看樣子確實不太需要我們保護。”

秦川笑了笑，沒有出聲。

警員A大著膽子問道：“隊長，我們還留人在這邊嗎？”

“當然要留。”秦川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支往嘴裡送去。

“她有權利不接受，但我們得做好該做的事。”

煙霧繚繞，星星點點的火光明明暗暗地閃著，隱約可見男人銳利的眉眼。

“不能讓第四起案件發生。”

……

待與兩名警員分彆後，秦川坐進車裡，聯絡了另外兩組成員。

和喵喵平台女主播對接的警員們很快回了消息。

【隊長，她拒絕了。】

再一看短信後麵的內容，和他們遇到的情況大差不差。

秦川咂了咂舌，怎麼一個兩個都對自己的安全這麼不上心，是不相信警方的話，還是不相信警方的實力。

想到這裡，他的眉眼間籠罩了一絲鬱氣。

血天鵝案的凶手狡猾的很，這次要不是有季淮的發現，恐怕凶手再一次犯案結束他們都摸不到頭緒。

正巧，和季淮一起的警員小劉給他回了消息。

【隊長，雲先生接受了我們的保護提議。】

【季先生留下來和他同住，貼身保護。】

【我們這次一定會抓到凶手的！】

秦川眉宇舒展開，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前男友勢力又惜命，肯定會配合。

然而再看到下一條消息後，秦川懵了。

等等，貼身保護？他們沒做這種安排啊，最初的設想是在附近蹲守，和目標打過招呼就好。

季淮這是在搞什麼？難道有新發現。

秦川此前沒有和季淮沒有合作過，但對他龜毛的性格略有耳聞。最重要的是，對方性格怪是怪了點，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強。

秦川對有能力的人很包容，沒有對他的行為做出乾涉。

他打開了一直沒有發過消息的對話框，劈裡啪啦打了一連串的話上去詢問當事人。

隨後，秦川按滅了手機屏，向後一靠倒在駕駛位的靠背上。

雲棲，血天鵝案。

這兩個關鍵詞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久久不散。

少頃，他猛地睜開眼，深邃的眸中掠過一抹寒光。

季淮一定是認為雲棲身上的哪種特質更加吸引凶手，所以才會選擇親自去一趟。這麼重要的事，他為什麼不和其他人說。

手機上依然沒有新消息，秦川看了眼時間，現在去雲棲家裡不太現實，還是等明天再說。

他驅車回到家中，草草解決了晚飯，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新的APP——

喵喵直播。

上午的資料內容十分詳細，雲棲的直播間名字也在其中，秦川掃了一眼就記住了。

他在搜索欄中輸入了直播間的名字，正巧這時對方正開著直播，秦川饒有興趣地點了進去。

+

雲棲坐在電腦前，坐姿乖巧端正和小學生一樣標準，看著這套直播設備不知所措。

【666，上午不是開過直播了嗎，怎麼晚上又要開。】

666：【原主每天晚上八點開始直播，一直播到十二點，晚上的四個小時是固定的。白天偶爾會播，說是粉絲福利。】

實際上原主恨不得除了吃飯睡覺洗澡以外的時間全用在直播上，這麼一看，他還蠻有事業心的。

666給宿主打氣：【宿主彆擔心，隔著一層網線呢。你就隨便播播，水時長就好。】

雲棲：【好！】

他這才根據係統的提示，打開了直播設備，緊接著他就看到自己的臉放大出現在屏幕上，嚇了一跳。

直播間剛一打開，人數飛速上漲，轉眼間就到了五位數。彈幕成排刷過，觀眾們熱情地向主播打招呼。

雲棲看都沒看，匆匆忙忙起身，想要改變攝像頭的角度，和原主一樣不露臉直播。

觀眾們看出他要做什麼，紛紛挽留。

【彆，主播彆調！！！】

【（尖叫）（扭曲）（陰暗）（爬行）】

【老婆你長得這麼好看給我看看怎麼啦，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吸溜）（舔舔舔）】

這時直播間內一陣金光特效閃過，雲棲被晃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茫然看過去。

絢爛的流星雨從屏幕上劃過，一同出現的還有花裡胡哨又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露臉。】

雲棲遲疑了，這麼華麗的特效，一定很貴吧，那他是不是應該照做。

就在他思考的這會兒功夫，那人又一連串地砸了十個流星雨禮物。滿屏幕的星星讓雲棲看得眼花，他索性坐回去了。

小主播眉梢唇角都漾著甜意，認認真真地看著ID，念道。

“謝謝老公哥哥刷的禮物～”

念完，他才發現不對勁，耳根和臉頰霎時間飛上紅霞，黑珍珠般的眸子透著盈盈水意。

【霧草，哪個不要臉的起這名……是榜一啊，那沒事了。】

【寶寶好可愛，哪有又叫老公又叫哥哥的，小呆呆。】

【老婆的臉蛋好嫩，嘬一口！老婆的耳根好粉，嘬一口！老婆好可愛，像個小蛋糕，狂親，嘬嘬嘬嘬嘬】

這時，象征著榜一的炫彩文字從直播間的上方劃過。

【寶貝，直接叫老公就好。】

見小男生乖乖地坐在那裡，濕漉漉的眼睛無措地看過來。

好可憐，男人很想捏一捏他綿軟的臉頰。他的指尖動了動，如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怎樣愚蠢的舉動。

他磨了磨牙，很快又敲了一行字，抱臂好整以暇地等著看雲棲的反應。

【寶寶怎麼不說話，是對我有意見嗎？】

雲棲哪兒敢對榜一有意見啊，不諳世事的小男生以為對方真的不高興了，急切地哄人。

“沒有的，哥哥，我沒有意見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嘴巴笨笨的，隻會翻來覆去地說這一句話。

其他人都能看出來榜一的逗弄之意，隻有主播傻傻地以為他是認真的。

壞心眼的家夥們沒有出言提醒，反而在直播間起哄。

【怎麼隻叫哥哥，連榜一哥的名字都不叫啊。寶寶你這樣不太禮貌哦。】

【這樣說沒用，榜一哥會越來越生氣的。】

雲棲信以為真，眼巴巴地看著彈幕，求助道。

“那我該怎麼辦呢？”

【寶寶你跟榜一哥認個錯就好了嘛。】

【叫他的ID。】

【對的對的，叫個ID再哄兩句就好了，關鍵是要有誠意。】

被彈幕攛掇著，雲棲咬了咬唇，小聲哼哼了一句。

【大點聲大點聲，沒吃飽飯嗎？聽不清！】

【老婆我教你，你對著那個麥說，那個收音效果好。】

雲棲把一旁的麥克風挪過來，小臉湊到旁邊，鼓了鼓臉頰，憤憤地開口。

秦川和傅之珩正是在這時進入直播間的。

他們看到麵若桃花的小男生深吸一口氣，脆生生地叫了一句——

“老公。”

嘖，真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