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連你哥哥的女朋友都搶……(1 / 1)

張成益的書房,可以說是這個家裡最重要的地方,一般他沒發話,任誰都不敢輕易去他的書房打擾他。

許曼端著咖啡在門口躊躇了一會,沒有立即進去。

她和張成益認識二十年了,結婚也十多年了,對他的脾氣可以說是非常了解了,甚至她敢說,張成益那位早逝的發妻,張京柏和孟雪時的生母,都不如她了解張成益。正因為她了解,所以原本想暫且壓下的孟雪時和虞笙正在交往這件事,就變得不得不說了。

虞笙她是沒理由不認回來的,且不說她獨自長大吃了很多苦,就說她成績優異考入了杭大,便比許銀心強許多了,若能留這樣的女兒在身邊,日後她也有個依靠,也能給她在這個家裡長些臉。

也因此,她就必須將兩人交往的事早些告訴張成益,免得見麵那天他突然得知,大發雷霆之於還會遷怒虞笙和她。

此時是上午十點。這會張成益應該在書房裡練字,聽著裡麵傳來紙張嘩啦嘩啦翻頁的聲音,想著他應該是一張寫完了,許曼這才叩響了門扉。

“進來。”

書房裡,張成益正拎著剛寫好的一幅字自我欣賞,見許曼進來,也忍不住向她炫耀起來:“李部長上個月托我給他寫一幅字來著,我忙著搞講座忘記了,前天和他打高爾夫,他又催了我一次,這才想起來,可不敢再拖著了,不然他跟我翻臉也不一定。”

許曼是不懂術法的,字體、風格、筆觸她是一概不知。她垂頭看了一會,隻順著說:“老師的字真是不錯,這李部長倒是挺識貨。”

聞言,張成益笑了起來,頗有幾分得意:“他自己不會寫,倒是愛收集各名家的字畫。”

見他心情不錯,許曼替他倒了一杯咖啡:“剛煮的咖啡,用的是京柏從意大利帶回來的豆子,你也歇一會,吃完早飯就鑽進書房裡沒出來過。”

許曼幾乎不會來書房打擾他,因此張成益立刻明白了她這是有話要說,便擱下了筆問:“怎麼,有事要跟我說?”

許曼也不拖延:“下周末不是聖誕節麼,我想把笙笙叫到家裡來一起吃頓飯,也正式的和大家認識一下。”

對此,張成益並無不可:“這事你做主就行了,不過就是添雙筷子的事,而且既然你是你的女兒,心心確實也要認識一下自己的姐姐。”

“隻是……”許曼猶豫著開口,“還有一件事要跟你交代一下。”

“什麼?”張成益端起咖啡嘬了一口。

許曼微微低著頭,抬眼看向張成益,神色有幾分瑟縮:“她和雪時,現在是男女朋友。”

張成益聞言沒有立即答話,他將剛寫完的字重新放到桌上晾乾墨跡,再開口時語氣已不似剛才那般愉悅,而是隱隱有了不快:“還有這事?他們倆怎麼會走到一起的,不是說和京柏才分手,就這麼巧,和雪時又談上了?”

張成益話裡有話,許曼聽出來了,她訕訕地笑著:“孩子們的事我哪裡知道,不過雪時和笙笙都在杭大讀書,興許交流就多了一些。”

“嗬。”張成益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但怎麼說,這關係還是有些複雜了,若被彆人知道,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家呢。京柏怎麼說?”

許曼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京柏看起來倒還挺支持他們倆在一起的,他說他和笙笙分手是因為性格不合,但笙笙人很好,和雪時在一起大家都放心。”

“談完哥哥談弟弟,你這女兒倒真有幾分像你。”張成益冷言冷語,許曼卻不樂意了,藏起心中的不快,她故作調侃地嗔怪道:“這話怎麼說的,怎麼就像我了?不過我倒是覺得,若是他們倆真能走到一起,說不定還親上加親。”

對此,張成益卻一點都不樂觀,但畢竟虞笙這才剛找回來,他也不願過多指責給許曼難堪,隻揪著孟雪時說事:“雪時那小子向來沒個長性,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心血來潮,你女兒這才剛找回來,彆在雪時這裡吃苦頭才好。”

許曼嘴上說著“不會吧”,心裡卻隱隱擔心,若是日後虞笙和雪時也分手了,那情形該多尷尬,而自己又該在兩個孩子麵前如何自處呢?

雖然這樣想著,許曼還是在離開書房後,給虞笙打了個電話,邀她在聖誕節那天到家裡來做客。隻是一向渴望與母親親近的虞笙,這會卻沒給準確答複,隻說要看一下打工的安排再定。

掛了電話,虞笙重新回到圖書館。她會出現在圖書館是常態,可孟雪時就不一樣了。此時的孟雪時正坐在與她相鄰的位置上,奮筆疾書寫著作業。想起剛剛那通電話,虞笙心裡有些猶豫。她知道孟雪時不喜歡許曼和許銀心,也不願回到那個家裡,所以即便虞笙還是挺想和媽媽見麵的,但顧及到孟雪時的心情,她還是湊到他身邊小聲問:“你聖誕節要回家嗎?”

“怎麼?”孟雪時頭都不抬地翻著參考書,他最近因為訓練落下了很多作業要補,甚至還有兩篇論文,這幾日為了趕工焦頭爛額,奶茶都不喝了隻喝咖啡,但放兩泵糖漿。

虞笙拂了下他落在前額的碎發:“我媽讓我聖誕節去你家過,但我沒肯定答複她,如果你不想回去,那我就回絕她,然後我們自己安排。”

意外的是,孟雪時並未對這件事表現出半分的不滿或抵觸。

“為什麼要回絕?”他一把拉住虞笙為他撥頭發的手,轉而放在唇邊親了一下,“你都十多年沒和媽媽一起過節吃飯了,陪你一天沒什麼。而且,你也可以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回去。”說完,他突然正色:“雖然我們才交往了沒多久,但是,虞笙,聖誕節要跟我回去見我爸爸嗎?”

或許換做彆人,肯定會覺得這種小事,值得這麼小心翼翼嗎?但因為對方是孟雪時,而虞笙很清楚他和家人的相處模式,所以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全部都是因為她。

感念他的體貼,虞笙重重地點了點頭。

聖誕節當天,虞笙特地去商場挑了一些精美的禮物,然後被孟雪時載著回家。酷炫的重機手柄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禮盒,看起來些許滑稽。

摩托車的聲音剛傳到路口,許曼就放下手裡的東西到門口相迎,一同迎出來的還有一臉高興的許銀心,若說許曼對於找回這個女兒,心中或許還有彆的算計,但許銀心卻是全身心地為此感到開心。

孟雪時的機車剛拐過彎來,許銀心便指著他們來的方向大叫:“姐姐來啦!”然後一臉熱情地迎了上去。而難得地,孟雪時看到許銀心也沒有黑臉,隻是將掛在車柄上的禮物遞給她。

虞笙被許曼扶著從摩托車上下來,生疏中又滿懷期待地小聲喊了一聲:“媽媽。”

許曼摸了摸她身上的大衣:“這麼冷的天你們怎麼還開摩托車回來?風吹得不冷嗎?打車回來多好。”

孟雪時沒接她的話,替虞笙摘了頭盔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獨自離開,而是站在一邊等她。虞笙伸手拉住他像是安撫似的摩挲著他細長的指尖,一邊回應許曼的話:“不冷的,雪時騎得不快,而且他在前麵幫我把風都擋住了。”

許曼依舊有些介意,但她也知道自己不適合再多說,於是攬著虞笙將她迎進門去,還親熱地給她遞拖鞋,倒茶遞水果。

對比上一次虞笙來家裡的待遇,可以說是天壤之彆。

孟雪時將虞笙脫下來的大衣拿回樓上自己的房間放好,然後又下樓來陪她坐著,許曼略有些新奇地偷偷打量著這位幾乎從未陪他們在家裡好好坐著聊天的繼子,心裡不免感歎,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張京柏聽到許銀心咋咋呼呼的大叫,也從樓上下來,看見虞笙之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複正常,尋常地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笙笙,你來了。”神色自如看不出像是有夙嫌。虞笙自然也大方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見”。畢竟他們兩之間的事,起源於各自的心懷不軌,加上也沒有誰虧欠誰一說,若是能放下芥蒂,做朋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張京柏自顧自地倒了杯咖啡,看見孟雪時的時候,沒忍住調侃了一句:“真難得,還能在家裡的客廳看到你這樣老老實實坐著。”

孟雪時置若罔聞,轉而給虞笙空了的杯子裡又添上滿滿的熱茶,又剝了個橘子放在她麵前的茶盤裡。

許曼的眼神在他們三人之間流轉,見他們說話表情並沒有什麼不對,這才終於放下心來,招呼大家喝茶吃水果。

在許曼的刻意張羅下,又加上許銀心實在擅長活躍氣氛,幾人難得心平氣和地說了一會閒話,一直待在書房裡的張成益也下樓跟虞笙正式地見了個麵。

虞笙是見識過張成益是怎麼打罵孟雪時的,也知道他是怎麼對待孟雪時生母的,所以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但礙於這是初次見麵,虞笙還是很恭敬地跟對方打了招呼,稱他一句“張叔叔”。

許銀心在邊上小聲念叨:“應該叫爸爸才對啊。”卻被孟雪時狠狠瞪了一眼嚇得閉緊了嘴巴。

眼看著氣氛還算和諧,許曼對虞笙招了招手:“笙笙,來一下,媽媽有話跟你說。”

虞笙跟著許曼來到了三樓的主臥,被她拉著在落地窗前的小茶幾邊坐了下來,然後,許曼就從抽屜裡拿了張銀行卡出來,放在了虞笙麵前。

“媽媽不知道這些年你竟然過得這麼苦,這張卡裡有些錢,雖然來得遲了許多,但能讓你今後的日子過得舒服一點。”眼看虞笙神情有些不解,她又立刻說道:“媽媽現在生活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也是一大家子人要照顧,平時也沒什麼多餘的精力,怕是對你照顧不及,而且你也那麼大了,還這麼獨立,應該也不需要我多操心了。這些錢,雖然俗氣,但我想你當下也是需要的,也算是對以前的一種補償吧。”

“我沒有想要你補償我……”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任何補償都是無濟於事,難不成流過的淚還能再收回去嗎?

“那就當媽媽貼補給你的零用錢,好嗎?”

虞笙看了看眼前的銀行卡,又抬頭看了眼許曼,雖說父母給子女錢理所當然,但許曼塞錢的行為和說辭,總覺得像是在告訴虞笙,不要再追究過去的事了,她似乎想用這一筆錢,將她過去的苦難買斷。也不要再多向她索取了,她要照顧這麼多人已是不易。

但是眼下的經濟窘況迫在眉睫,上次被燒毀的衣服讓她幾乎賠光了自己的家底,於是她也不再矜持,將銀行卡收進了口袋裡。

許曼見她收下了錢,神色鬆了一些,便又親親熱熱地挽著虞笙的手下樓,那浮於表麵的熱情,不像是對女兒,倒像是對客人。

可此時樓下的氣氛卻並不算太好。

張成益板著臉望著孟雪時,而孟雪時卻不看他,隻自顧自地看手機。許曼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借口去看看火就躲進了廚房裡,虞笙掃了一眼她急促的背影,反而施施然地走到孟雪時身邊坐下,替他隔絕了張成益的目光,也順便忽視了斜對麵張京柏向她投來的暗示目光。

虞笙在這裡,張成益不好發作,隻壓低了嗓音問孟雪時。

“你們老師跟我說你作業不交,還曠課,怎麼回事?你談戀愛我不反對,但你不要本末倒置!你還是學生,就算你不喜歡這個專業,畢業證你總要拿到吧?!你是不是跟我對著乾?因為我讓你選了這個專業,你就非得氣我?故意折騰自己,墮落給誰看?!”

張成益這話前半段說得倒沒錯,而後半段就有點言過其詞了,而且據虞笙所知,孟雪時那節課也不是曠課,而是請了假的,因為他們球賽要報名抽簽,邢櫟臨時有事去不了,他就代替著去了,而且作業他也在趕了,虞笙在圖書館陪他的時候還特地看過,作業質量還挺不錯的。隻是張成益對孟雪時有先入為主的偏見,聽到一些不利於他的消息,下意識就斷定是孟雪時不好,而偏偏孟雪時又不愛跟他多說。一個固執的父親和一個沉默的兒子,誤會就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加上孟雪時始終對母親的死心懷芥蒂,父子之間也最終走向無法調和的結局。

這一次也同以往千百次一樣,孟雪時依舊選擇沉默應對。或許最初他是辯解過的,但對於頑固的父權,他的辯解沒有用,後來就漸漸的不再說話了。

但虞笙並不會這樣,她見不得孟雪時被冤枉,於是哪怕她是初次上門,依舊斟酌著措辭替他辯解:“叔叔,我想您誤會了,雪時加入了學校的籃球隊,缺的那節課是替球隊去報名抽簽了,而且他請過假了,並不算曠課。還有,他這幾天都泡在圖書館裡補他落下的作業和論文,希望您不要因為一家之詞而誤會他。”

正要爆發的火山突然迎來了一場驟雨。

張成益被虞笙的解釋弄得有些下不來台,他在這個家裡還從未被人反駁過,但偏偏對麵這個又是許曼剛找回來的女兒,他無法過多責怪,一時僵在原地,進不得退不得。

孟雪時難得見張成益吃癟,多少有些得意,但得意之於,他還是拉了拉虞笙:“你不用替我解釋,反正他一直就是這麼看我的。”

卻不知他這句話卻是徹底點燃了張成益,就見他一拍桌子,怒吼道:“我怎麼看你的?我冤枉你了?!你除了會跟我對著乾還會什麼?”也不知張成益是不是被氣昏頭了還是他在家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性格,當著虞笙的麵,他指著孟雪時破口大罵:“原本我還以為你隻是跟我對著乾,現在你連你哥哥的女朋友都搶,你真行啊孟雪時,你是不是要把這個家攪得不得安寧才好啊?!你還要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