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地合,與君相攜永不絕 ……(1 / 1)

聽他如此說,阿朱也知不能膩他太晚,畢竟蕭峰第二天還要早起,可也著實不想他走的太早,便拖拉著腳步,十指相扣地牽著他,來到自己的屋前。

阿朱畢竟是寧王的養女,住的是一間一進的小院,蕭峰站在院門口鬆開阿朱道:“去罷,十日後我來娶你。”阿朱笑著看向他,一步三回頭地往房中而去,行至門口又回頭看看負手而立,一直未動的蕭峰,向他揮揮手示意讓他離開。蕭峰也笑著向她揮揮手,腳下卻絲毫未動,顯然是要待她入房安歇後才會離去。

剛撫上房門的阿朱,腳下忽又頓住,轉過身對著蕭峰嬌喚道:“大哥,你站好彆動。”說著一路小跑地跳到蕭峰身前站住。蕭峰也不言語,隻定定地看著她,依舊一動未動。

阿朱站在蕭峰身前約半米處,也負手看著他,忽而伸出手來一把抓住蕭峰腰帶,在蕭峰似笑非笑地目光中踮起腳緩緩挪動,漸漸貼至極近。

“大哥,你低下來一些嘛。”阿朱仍未鬆開抓著蕭峰腰帶的手,隻抬頭看著他。蕭峰俯下身子,直至自己的大臉都快貼上阿朱的小臉,才堪堪停下,繼續一言不發地含笑俯視著她。

阿朱嘻嘻一笑,猛地仰頭吻了蕭峰一下,便即落下。蕭峰早有預感她可能會偷吻自己,忙伸手攬住她纖腰,就欲回吻,卻被阿朱一個伸手攔住,直直親在她的掌心之中。

蕭峰也不抬頭,就這般親著她的掌心看著她,似意問詢。阿朱嘟著嘴笑道:“大哥,我要等你接我走後,再回吻於我。”蕭峰被她捂住的嘴角越勾越彎,在她掌心點頭蹭了蹭,也不離開她的手掌,就這般悶悶地道:“阿朱,晚安。”阿朱知他意思,又踮起腳在自己的手背上,對應蕭峰嘴唇之處,回親一下,甜笑道:“大哥,晚安。”說完這句猛地轉身跑入房內,關門前還對蕭峰揮揮手,得到回應後才關上房門。

蕭峰見她關門點燈後,又對著門外揮揮手示意自己已然安歇後,才轉身離去。阿朱驀地起心,俯下身去趴在窗邊,捅出一個窟窿往外看去,見蕭峰已經回身,才笑著縮下頭去,一個縱身撲到床上,翹著腳笑了起來。

而房外的蕭峰回首時,見到窗邊下沿有半個腦稍縱即逝,知她是在偷偷觀瞧自己,趕忙回身真的離去,生怕她等得太久,可臉上不斷蔓延的笑意卻是根本止不住。

次日,蕭峰草草結束了議事,便慌忙準備起提親來,他哪有這種經驗,好在一早就囑咐了室裡找來喜婆上下打點,將三書六禮一一備起。聘禮倒還好說,雖未提前準備,但王府庫房裡各種珍品應有儘有,加上些臨時買來的祥物,直備了好幾車。難辦的反是二人的八字,段正淳允婚時到是附上了阿朱的八字,但蕭峰自幼在養父母處長大,八字自做不得數,與生父相遇時均身處險境,又那裡顧得上問這些,此刻再去詢問一則趕不及,二則蕭遠山已經出家,未必願理會於自己,隻得道出年份,讓喜婆算了一個與阿朱相合的時辰作為八字便罷了。

下午時分,阿朱見到流水一樣的纏紅禮物送進後院,知是蕭峰前來下聘,強忍住奔出相見的欲望,在後院中興奮得直跳腳。寧王妃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不覺慈和一笑,招手讓阿朱上前,塞給她一個小包,說是蕭峰單獨給她的。阿朱見心事被撞破,不免有些赧然,連忙道謝,接過小包後打開一看,是整整齊齊九條自己愛吃的鬆子糖。

阿朱知他心意,於是一天隻吃一條,待最後一條吃儘後,已是成親當日,阿朱歡歡喜喜地早起,由得喜婆及諸位婢女幫她梳妝打扮。

在她收拾時,不僅寧王妃一直在她身旁為她打點一切,絮絮向她囑咐各項規矩流程,即將出月的蕭曦也裹著抹額,滿臉喜色地在她旁邊陪伴。到得梳頭前,寧王妃向婢女擺擺手,自己接過梳子親自為阿朱梳頭,梳了幾下後開始念道:“一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看著鏡中慈和地望著自己的寧王妃,阿朱不禁憶起慕容老夫人,當年也總是這般充滿慈愛地對自己,眼中又閃過自己的親娘,雖然並未與阮星竹多有接觸,但她也時常念想,若母親在自己身旁,會不會也如此待自己。怔怔想著,不自禁地熱淚盈眶,再難自持,回過身擁住寧王妃哭喚道:“娘。”不再叫義母,而是直接叫娘親。

寧王妃也是激動地回抱阿朱,親切地愛撫她的頭頂道:“好孩子,這大喜的日子,不哭啊,再哭妝就花啦。”阿朱緊緊摟著寧王妃,久久不能言。

眾人好一番收拾,堪堪拖至約定接親時間之前,這才拾掇齊整。阿朱正與蕭曦閒閒敘話,忽聽得房外一陣熱鬨響動,心下一喜,臉上一熱,知是蕭峰來了。

蕭曦看著驟然紅霞撲麵的阿朱,竊笑不已,伸手捉下她的喜帕蓋好後,在她耳畔悄聲道:“乖乖坐好不許動。”

言畢蕭曦走到門後,正欲詢問,隻聽得院中一道爽朗渾厚地聲音傳來:“阿朱,我來接你啦。”

蕭曦還未作答,卻聽門口寧王斥道:“你這小子,這般就想帶我閨女走嗎?”蕭峰看著捋須攤手的寧王,嗬嗬一笑,忙掏出早已封好的紅包連聲道:“還請嶽父讓小婿接走阿朱罷。”

寧王輕哼一聲,紅包入手卻不挪動,睨著蕭峰道:“老夫在此隻是為了防你用蠻力破門,放不放你進去,那得聽曦兒的。”眼見一個紅包平白送出,蕭峰也不惱,恭聲道:“還請蕭姑娘放行罷。”

蕭曦在房內笑嘻嘻地道:“蕭大王,接我妹妹走,想乾嘛呀?”蕭峰道:“自是娶做妻室。”蕭曦又道:“那你打算怎麼對我妹妹啊?”蕭峰道:“蕭姑娘勿怪,在下著實嘴笨,實不知如何答才好,隻求姑娘放過莫再追問。蕭某保證,此生唯阿朱一人,隻專心對她好。”

“曦姐姐”蕭曦回首看看一身紅霞下,難掩激動地用一雙小腳劃來劃去,對自己嬌喚的阿朱,心想也罷,向內輕喝一聲:“你坐好啊。”也便不再問,打開一道門縫,伸出一隻纖纖玉手,靠在自家爹爹肩頭之上,手指還搓了幾搓,對蕭峰道:“蕭大王,那想跳過多少問題,我就要看到多少誠意。”蕭峰忙伸手入懷,拿出厚厚地一遝紅包來,看也未看,全都塞在蕭曦手中。

收手歸來,蕭曦見到這厚厚的一大遝紅包,伸手撚開以紅包做扇,作勢扇了扇,才拍拍寧王道:“罷了爹爹,讓他來罷。”寧王這才哈哈一笑,讓出房門。

蕭峰連忙入房站定,見到身型板正,跪坐在裡屋,一雙在映襯下愈顯白嫩晶瑩的小手,十分緊張地在頗為華麗的大紅喜服前絞來絞去,絞動間還帶得身體也跟著微微晃動的阿朱,臉上喜色蔓延。蕭峰抬步向阿朱走去,喜樂間越行越快,行至屋中卻驀地頓住,微有些愣怔地凝視著她。蕭峰看著屋門透射而來的陽光,將自己的影子拉得極長,將自己與阿朱之間連出一道深深的投影,似連接了時空,似穿梭了歲月,可又有些似那沉痛而深邃的青石橋,百感交集間,似是被周身耀眼的光線刺得浸濕了眼眶,最後這幾步路反是一步一踏地沉沉向她行去。

阿朱從縫隙間看著身穿吉服的蕭峰越走越近,直至在自己身前站定,不覺伸出手去迎向蕭峰。蕭峰見她一雙柔嫩纖細的小手,從寬大豔紅的吉服下伸向自己,忙俯下身,一把攬在心口,就勢半跪在她身前,隔著喜帕與阿朱額頭相抵,沉聲道:“阿朱,我來晚了。”

阿朱知他是指二人拖了這般久才成親一事,心底一陣抽疼,忙用力回握於他,輕聲道:“不晚,時間剛剛好。”

聽著她的聲音,感受著她的體溫,蕭峰喉間散落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越笑越是暢然,猛地將她的雙手往自己懷中一帶,旋即張開臂膀,將阿朱一把打橫抱起,俯在她耳畔說道:“阿朱,跟大哥走。”阿朱猛地點點頭,晃的頭冠都有些不穩,忙用手扶住道:“生生世世,永不分離。”蕭峰憶起當年在天台山上,阿朱曾對自己說道:“願意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共同抵受患難屈辱,艱險困苦。”此刻言猶在耳,佳人在懷,不由得哈哈笑著,就著蓋頭在阿朱額間落下一吻,這般抱著她迎向屋外的一世光明與希望,大踏步而去。

蕭峰仔細將阿朱抱入喜轎內,在她耳畔又吻了吻道:“等我。”言罷,按下阿朱羞怯欲錘向他的小手,笑著踏出轎外,翻身上馬而去。

這是蕭峰少有的,以南院大王的身份在街上緩行的情形,聽得周邊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知道自己若再想私服出行,怕就是難了。

轎內的阿朱忍不住掀開蓋頭一角,從轎簾縫隙處看去,見蕭峰高大的背影坐於馬上,委實覺得安穩踏實無比。轉頭從側窗向後看去,見到浩浩湯湯嫁妝至街深轉角處尤未停止,真真可以稱得上是十裡紅妝。阿朱從未想過自己嫁人時,能有這般聲勢,尤其遇見蕭峰後,更覺情郎在時便是歸處,隻要兩人能在一起,怎生都好。此刻卻承了寧王夫婦這般情,卻不知蕭峰聘禮給足了麼,千萬彆虧了寧王。這般想著,忽覺自己這番心思,實屬宛若蕭府夫人一般,可自己還未拜堂呢,阿朱回首又看看蕭峰那寬厚而堅實的背影,做蕭夫人麼,她很喜歡!

這一路吹吹打打地前進著,行程不長,用時卻不短,好不容易回到南院王府,蕭峰忙掀簾入轎,複又將阿朱抱了出來,就這般在前來恭賀的群臣麵前,將阿朱抱至大殿方才放下。

此時的大殿早已布置完畢,寧王夫婦早已提前趕到,此時已然上坐,群臣也已分列兩側站好。喜婆忙遞上牽巾,蕭峰一把接過,攥住一端後,將另一端塞入阿朱掌心,隨即牽著阿朱至堂中站定。

禮生就位已久,見二人站定高唱道:“新人已至,一拜天地”蕭峰引著阿朱對早已擺好的供桌拜倒下去。“二拜高堂”二人行至寧王夫婦前,緩緩拜倒。“三拜天地”蕭峰牽著阿朱徐徐回轉至堂中站定,癡癡地看著眼前與自己相對而立的阿朱,直至她盈盈下拜,方才回神,趕忙一同拜了下去。“禮成,送入洞房。”聽得“禮成”二字,蕭峰再難自抑,團住牽巾,一把拉過阿朱的手掌,在群臣的簇擁下,牽著阿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