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縱江水為竭,冬雷滾滾 暫……(1 / 1)

次日,寧王以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將蕭曦及蕭願接回寧王府,蕭峰和阿朱也一路隨行,護送他們回府,到得歸來時,已近傍晚。

回府後二人之間前廳堆著大大小小一堆東西,問過才知,都是耶律琰送來的賠禮。蕭峰揮揮手渾不在意,讓室裡收去庫房。而阿朱著實碎碎念了一番,控訴那耶律琰隻知給南院王府賠禮,也不知往寧王府送點東西,更不知問候關心一下蕭曦母女。蕭峰啞然,笑道:“他若有這心,還至於快將逼她們至死地嗎?”阿朱想想也是,便不再為此事而煩憂。

之後數日,阿朱有空就往寧王府跑,而蕭峰每日結束議事或出巡,下午再練一陣武後,也會去拜訪寧王府。雖然蕭峰知道寧王夫婦對阿朱甚好,但上次左相府發生的事情,可著實嚇得他不輕,是以日日去接阿朱回府。蕭峰看著阿朱每日愈發開心地向他絮絮述說願願的諸般可愛,卻輕笑著陷入沉思。

在距婚期還有最後十日時,這日蕭峰去接阿朱,卻被寧王請了去。往時蕭峰也有被寧王請去喝酒之時,本也未多想,那知行至後院卻是寧王夫婦一齊在等他,忙拱手請罪入座。

坐下後寧王擰著眉對蕭峰說道:“你這小子,今兒找你來,是你著實不地道啊。”蕭峰疑問道:“還請蕭老伯明示。”

寧王妃道:“我們之前聽阿朱說過,你們婚期大約隻有十餘日。因未見有什麼大動作,去打聽後才知,你們竟是想在王府中拜個堂就完啦?”

“是啊。”蕭峰點頭道:“您二老的請柬已經送至,但其他人也就不請了,我們就簡簡單單地辦過就是了。”

寧王二指一並,點向蕭峰道:“你是何等身份,娶的還是正妻,就這般悄悄摸摸地辦嗎?彆人會怎麼看你,又怎麼看阿朱?”

蕭峰從未想過這一節,隻想快快娶過阿朱,彆的到未曾多想,當下被說的一愣,未及言語,聽得寧王妃又道:“是啊,你們也不說,就這般胡來,竟連規矩都不顧了,這可怎生使得。”

蕭峰搖頭對寧王妃道:“伯母,我們早已生死相隨,他父母及我父親無法到場,我母親也已早亡,也就您二老兩位親人了。而且我二人也沒那許多計較,隻要能在一起便可,也無需大辦。”

寧王妃歎氣道:“話可不是這麼說,你現在是南院大王,若這般偷偷成親,人家會認為是阿朱上不得台麵,甚至會說你娶的是妾不是妻。峰兒你為官不久,加上本無家室,不知道這些也就罷了。但現在畢竟你不再是一個人了,還是該注意這些冠冕堂皇的禮節。”

見蕭峰仍不言語,寧王錘著桌麵輕叱道:“蕭小子,她父母不管她,我們管她,從今天起阿朱就住在我府上你彆見了,明兒過來正式下聘提親,流程都給我走齊了,到正日子我們自會全副嫁妝、敲敲打打地送她出嫁。”

蕭峰“啊”的一聲,聽得寧王願如此待阿朱,不免有些驚慌與欣喜,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麼。

寧王見他踟躇,厲喝一聲道:“怎麼,你不肯嗎?”

“不,不是的,”蕭峰連忙回過寧王,支吾著對寧王夫婦道:“其實,二老不知,我並無意做官太久,成親後過一陣子自會與皇上辭官。”

寧王哈哈一笑道:“難怪,我與夫人還曾聊起,你來之後從甚少有所交際應酬,原來是誌不在此。”

蕭峰點頭道:“是的,我隻願和阿朱隱居而去,所以也就不勞煩二老了。”

寧王嗤笑道:“你勞煩我們?就憑你區區一個南院大王,老夫還不在乎。”蕭峰心道也是,以寧王顯赫的家族及累累軍功而鑄就的地位而言,自己這南院大王還真算不上什麼,於是也未反駁,繼續聽寧王說道:“我們是真心喜歡阿朱這丫頭,初時確實為著她救了曦兒母女才收她為義女。可她這些天過來,不僅曦兒愈發開心,我們二老看著她也很是高興。更何況,我夫婦二人隻有一兒一女,我那大兒一直在邊關戍守,隻留一個幺女我還沒保護好她。現下有了阿朱,我們也是真心願意給她最好的,希望她能過得幸福美滿。”說到此處,戳及傷心之事,也是虎目含淚,錘在桌上的拳頭不覺微微顫抖。

寧王妃撫住丈夫繼續道:“是啊,咱夫婦二人是真將阿朱當成閨女兒一般,你們日後無論是什麼身份,都歡迎你們常回來坐坐。”

蕭峰情知推脫不得,加之也為阿朱開心,多了兩位真心疼愛她的義父義母,當下抱拳拱手道:“多謝二老,那蕭峰明日便來下聘。隻是阿朱我晚些還是接回去罷,成親前我再將她送來。”

“像什麼話,”寧王一拳錘在蕭峰臂膀之上,蕭峰也不敢躲避,生生地受了他一拳,隻聽寧王怒道:“夫妻成親之前本就不能相見,哪有你們這般,我看你們還一直同住一屋,可像話麼!”

蕭峰麵色一滯,尷尬道:“未成親前,我一直打地鋪來著。”

寧王從鼻中悶哼一聲道:“我一介武人,你道我看不出她還是個黃花閨女麼,我們知道你一直謹守規矩,不然早就打你小子了。”寧王妃掩嘴一笑道:“可不,夫君跟我說的時候,我都驚了。你們這般日日同住,竟還能以禮自持,到也真是難得。”蕭峰難得羞臊地竟有些訥訥不得言。見他如此神色,寧王妃不禁打趣道:“想當年你剛就任時,我們幾位夫人還曾聊起過你,看著冷冰冰甚是不近人情,要是那家閨女嫁給你,可就慘咯,如今卻是樂嗬兒地要把這麼好的閨女許了你咯。”寧王更是一搭蕭峰肩膀道:“可不,你小子如今這幅模樣,就跟當年我遇見我夫人時一樣。但是老夫跟你講啊,小彆可勝新婚,這般經曆可難得的緊。”

蕭峰聽到這裡,心下一痛,沉聲道:“其實我跟阿朱,可不止小彆,更曾大彆過。”見寧王夫婦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便簡要說過二人分彆兩年之事,直聽得二老心驚不已。

寧王妃痛心道:“難怪你之前神色總是鬱鬱,更難怪你二人關係這般要好。”寧王亦是歎息連連:“阿朱這孩子也是,這般慘還什麼都不說,還老變著法兒地哄著我們開心。”

蕭峰溫柔一笑道:“是啊,阿朱就是這般好。”

寧王見他神色,也不由得語氣一緩道:“但是該分開還是要分開,你可聽得過‘婚禮前見麵,婚後不相見’麼,你難道不想阿朱從此都能平安喜樂地與你長伴,再不分離嗎?”

蕭峰直直回望寧王,半響方緩緩點頭,道了聲“好。”

寧王不免感歎,看來最能說動蕭峰的辦法,就是提及阿朱。

當晚,一家人用過晚飯,席間也跟阿朱說了暫且分彆之事,阿朱雖也有些不情願,但看蕭峰都答應了,加之感念寧王夫婦也是為了自己好,也便應了,隻是飯後挽住蕭峰就不放開,要他送自己回房再走,蕭峰也自是樂得於她多相處一會兒。

寧王見被阿朱一蹦一跳拖走的蕭峰,心中溫情湧動,牽住寧王妃的手道:“夫人,為夫也送你回房可好。”寧王妃輕啐他一口道:“這般年紀了,怎麼還學人家小年輕做這些有的沒的。”寧王大笑著攬過寧王妃道:“但我對你的心,可一直未變啊。”寧王妃雖甚感羞怯,卻也由得丈夫這般抱著自己,心下甚安。

阿朱拉著蕭峰,在寧王府中四處亂轉,在已是記不清究竟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路過同一處院景後,蕭峰一把從後麵抱住阿朱笑道:“你不想我走,也不用這般亂轉啊。”阿朱就著他的懷抱,靠在他的臂膀上,兩眼望著天,故作不在意地道:“誰不想你走啦,我隻是找不到回房的路嘛。”

蕭峰見她這般嬌憨嘴硬,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不是不想我走,那我可就走啦?”明知他是調笑,阿朱仍是一把死死抱住住他的臂膀,噘著嘴道:“那可不成。”蕭峰嗬嗬笑著,在她頰邊飛快一啄道:“那待你睡下我再走,可好?”

阿朱仍是噘著嘴,撫著蕭峰的臂膀不依道:“我不想你走,就是不想你走嘛。”蕭峰俯首貼緊她的臉頰道:“好阿朱,我也不想走,但是嶽父嶽母說得對,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意思一下的。這十日你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不許貪玩兒,小心點彆老蹬被。”聽他瀝瀝拉拉竟說了這老一大串,阿朱忍不住打趣道:“大哥你現在怎生有這般多的要求啦?好,那我照顧好自己,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所以,大哥你最近幾天還是睡床吧,睡得也舒服點。”

蕭峰低聲笑了起來,戲謔道:“你這是,讓我在床上等你嗎?”

“你!”阿朱抿起嘴輕輕錘了一下蕭峰的臂膀,恨聲道:“可還沒成親呢,就這般欺負我。”

“我這是想你啊。”蕭峰在她側頰上蹭了蹭,忍不住再多看一看她這嬌憨可愛的麵容,好在這幾日間細細回想。

阿朱雖有些赧然,但此刻也十分不願離開他的懷抱,隻低聲細語道:“我也想你。”

蕭峰不自禁地將她擁得更緊,說道:“傻丫頭,可彆太想了,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

阿朱捧著他的一雙大掌,道:“好!不過,我可以去找曦姐姐和願願玩兒,少想你一點。但我就是不想你少想我哪怕一點兒,你要多多想我,這樣我們就會快快見麵的。”

蕭峰點點頭道:“好,很想你。不過提起願願,阿朱,有件事兒我想了很久,想跟你商量一下。”阿朱側頭,看他麵色凝重,忙收拾起玩鬨之心,老老實實地點頭等他述說。

蕭峰抬起手,輕撫他的麵頰道:“阿朱,我們成親後,不要孩子好不好。”阿朱不自禁地放大了瞳孔,凝視於蕭峰,顫聲驚道:“大哥,你不願與我有孩子嗎?”

見她驚惶,蕭峰忙連連撫慰她道:“不是不是,我怎會不願,隻是前日看蕭曦生子那般痛苦,我當時就在想,那要是你我該怎麼辦,又不能取而代之。而後來她生完也是病懨懨的,我真不想你如此難受。”

聽他竟是因為這個,阿朱嘴角噙上一抹笑意,一轉身埋在他懷中道:“可是,你看見曦姐姐看向孩子時,幸福而滿足的笑容了嗎?雖然確實很痛,但是曦姐姐都可以撐過來,阿朱可還有大哥呐,阿朱不怕。”

望進著她笑意盈盈的眉眼,蕭峰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眼眸,說道:“可是我怕,我怕我護不好你,我怕你離我而去,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說著抵住她的額頭,擁著她溫軟的嬌軀,靜靜地偎著她。

阿朱感受著他熾熱的氣息,忍不住啄了一下他的唇邊道:“可是阿朱想啊?”見他默默不語,繼續說道:“產子是苦是累,但也不是就會死啊。而且有大哥在,一切都是幸福的。”阿朱眨巴眨巴眼睛,複又道: “再者說,以大哥的年紀,其實都快可以兒孫滿堂了,難道真不想有個孩子嗎?”

蕭峰眼旁劃過一道淚痕,沉聲道:“想,怎麼不想。但是阿朱,沒有你在時,我早已立誓終身不娶,還談何去做父親。我蕭峰沒有孩子可以,沒有其他什麼都可以,但獨獨不能沒有你。”阿朱再也情難自抑,一踮腳吻上了蕭峰的唇瓣,蕭峰忙摟緊她,幫她站穩,才徐徐回吻起來。這一吻實是深情且長久,蕭峰不斷地加深著這個吻,直至忽覺懷中阿朱腳下實難自持,晃了一晃,才輕輕放開她。

蕭峰深情地凝視著月下阿朱的嬌顏,柔聲道:“阿朱,你若想時,那咱們就要。隻是先避子一陣,待咱二人定居時再要可好?我實在怕你若有孕,諸般折騰,會護不好你。”見他如此說,阿朱也點了點頭,應了聲“嗯”,凝視著他臉上的威嚴之色,忽而玩心大起,扒到蕭峰耳邊道:“大哥,你想如何避子呀,繼續睡地鋪嘛?”語畢,趁蕭峰錯愕間,一推掙開他的懷抱,笑著跑開,卻被蕭峰一把就捉了回來。

“阿朱,”蕭峰戲謔道:“你可記得大哥曾說過,你這般逗弄於我,終歸是要還的哦。”

阿朱抬頭望天,眼珠還轉來轉去,一臉狡黠與無辜道:“啊,我逗你什麼啦,明明沒有嘛。”看得蕭峰竊笑不已,這妮子真的是,自己那般不禁逗,卻還敢來逗他!心知此刻也不是收拾她的時候,按下心思,牽起她溫言道:“反正我記下了,時間不早了,送你回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