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夙願難圓,陰陽險相隔 新……(1 / 1)

蕭峰眉毛一挑,“曦兒”這稱呼一出,已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微微一哂道:“她在後院,還未生產結束,要去看看嗎?”蕭峰眼見徐翎正欲點頭,卻驀地訥訥頓住問道:“寧王,可在?”蕭峰不禁啞然失笑,這宛如醜媳婦見公婆的樣子,委實難得在徐翎身上見到。可想想蕭曦畢竟是耶律琰的妻子,他也不便多言,於是點點頭問他:“那你是進去,還是在這等?”

徐翎沉吟半晌,蕭峰到也不催他,良久他鼓足勇氣,終於下定決心,回視蕭峰道:“請大王帶我至後院。”蕭峰見他如此,欣慰地點點頭,轉身示意他跟上。

到得蕭曦產房外,徐翎忙下拜問寧王安,寧王隻輕“哼”一聲並不理他。蕭峰示意徐翎一同坐下相候,他卻怎地也不肯,隻望著房門垂手而立,眼中滿是擔憂。

三人這般直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才聽到“哇”的一聲嬰兒啼哭,蕭峰鬆下一口氣,卻見寧王及徐翎二人仍是神情緊張,正微惑間,冰兒跑了出來對眾人道:“恭喜寧王,是個女孩兒。”

寧王不見喜色反問道:“曦兒可好。”得到冰兒肯定地回答後,方鬆下眉頭。蕭峰偷眼觀瞧,此時的徐翎也是終於麵露喜色。蕭峰心道:“是啦,若是生產的是阿朱,我也必然最是希望阿朱安好。”

蕭峰正自沉吟間,隻聽徐翎抱拳拱手道:“恭喜寧王!秉蕭大王,屬下先退下了。”蕭峰疑惑道:“這便走了?”見徐翎點頭,也不強留,由得他離去了。

產房內猶自熱鬨了一陣,寧王妃才一臉喜色地出房與寧王敘話,蕭峰命室裡清間房,請二人去休息,自己則仍站在產房外,等了許久才見阿朱出來。

“怎麼樣?”蕭峰上前拉住阿朱問道。

阿朱一把挽住蕭峰,拖著他回房而去,同時雀躍道:“曦姐姐已經歇下啦,小姑娘也平平安安,甚是可愛呢。”

蕭峰道:“我問的是你,被掐成這樣,還忙了一個通宵,累不累?”

阿朱吐了吐舌頭,拽住蕭峰的袖子搖了起來:“大哥,我還好啦。隻是,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啦。”

“你啊,”蕭峰疼惜地打橫抱起阿朱,道:“回去快點兒休息吧,至於其他,大哥隻求你下次惹麻煩時,記得帶上我。看到你被他們抓住按在地上的時候,真的要嚇死了。”

“大哥,有你真好。”阿朱起身親了一下蕭峰下巴後,抓著他的衣襟,在他胸口蹭了蹭,一扭頭將自己埋了進去,閉上雙眼,昏昏然睡了過去。

蕭峰抱著阿朱回房後,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取了一方毛巾浸得微濕後用內力加熱,敷在阿朱下巴處。看阿朱睡得甚是安穩後,微微一笑,取出地鋪,和衣躺下欲睡一會。

當他剛閉上眼,就覺身側傳來輕聲地響動,睜眼瞧時,見阿朱捂著毛巾,掀開他的被褥就偎了進來。就在蕭峰有些不知所措時,阿朱已拽開他的臂膀,靠在他的胸口悶聲道:“大哥,陪陪阿朱嘛。”見她靠過來後便閉上雙眼,一副心滿意足地模樣又睡了過去,蕭峰那忍推開她,輕歎一聲,雙手從外和被抱住阿朱,用麵頰抵住她的發心,也自睡了起來。

正覺昏沉沉剛睡著時,卻被室裡的敲門聲弄醒,聽得室裡在門外道:“啟稟大王,左相登門求見。”蕭峰被驚醒後,將欲與他同去的阿朱抱至身側躺好,長身而起前在她額間落下輕輕一吻,說道:“你去不合適,再睡會,等我回來。”幫阿朱蓋好被後,蕭峰便開門隨室裡離去,臨去前回首,見阿朱正滿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忙微笑點頭示意無礙後,方才離去。

蕭峰這一開門,室裡就見到了地鋪中還躺著個人,他知道能在大王房中泰然安睡的隻有阿朱,可是這倆人放著好好的床去不睡,卻在這雙雙打地鋪,究竟在玩兒什麼?但此事他也不便去問,隻得低眉垂首地跟著蕭峰而去,心中卻仍暗暗腹誹。

蕭峰到得正廳時,隻見那手纏繃帶的耶律琰,正一臉囂張地坐在西側首位上,對麵站著的是一臉陰沉,明顯已經氣得發抖的寧王。

眼見蕭峰進門,耶律琰咧著嘴渾叫道:“蕭峰啊,你雖是南院大王,但也不能這般明搶我的夫人啊。還有,她生了吧,快送她們跟我回府吧。”

蕭峰哼了一聲道:“你夫人?你千方百計不請產婆時,可有想過那是你夫人?”

耶律琰點指,虛戳著他道:“喲,說到這,我勸你趕緊放了她,否則你傷我手臂一事,我必定上報皇兄。”

蕭峰本就看不上這種靠著身份在高位上混的人,尤其對他此刻的做派格外地感到惡心,當下也不慣著他,一聲厲喝:“那你傷我夫人怎麼算。”說著抄起手邊一個花瓶就砸到耶律琰腳邊。那花瓶甚是脆弱,卻輕易將廳中的大理石地板砸至龜裂,中間處更碎成粉末,微風過處化為灰飛。

這一下嚇得耶律琰蜷起雙腳,縮在椅中,瑟聲道:“你,你要乾嘛。”

寧王麵上雖仍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暗驚訝,早聽聞蕭峰當年救皇上時展露過奇功,自己一直從未見過蕭峰出手,還曾不屑,覺得他一介草莽匹夫,怎能與他這在戰場上生死間博殺出的一身橫練功夫相提並論。此刻這手一露,對於蕭峰空降高位一事再無懷疑,這般武功彆說生平罕見,他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蕭峰緩步上前,氣勢隨著他的前踏層層疊加,驚得耶律琰動都不敢動。蕭峰行至他身前,一腳踩在他腳旁的椅子邊兒,小臂橫靠膝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椅中縮成一團的耶律琰道:“我勸你最好聽寧王吩咐,否則不待你對陛下說些什麼,我保證你先有如此椅。”說著也不見蕭峰抬腳作勢,腳下硬木所製的太師椅,瞬間化為粉塵飄落,那耶律琰也從半空中一屁股掉落地麵,明顯摔得痛了,卻是哼也不敢哼一聲。

蕭峰那因失去椅子後而淩空虛踏的腳,緩緩回收,袍袖一撣,冷笑道:“還有,你來我府中損我花瓶,碎我地麵,還坐壞我一張椅子,記得賠過來。”說著蕭峰對寧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不再言語,而那耶律琰隻剩瘋狂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耶律琰也一直從未見過蕭峰出手,往日隻覺蕭峰不過一個粗鄙武夫,怎地卻能得皇兄如此垂青,竟然直接做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對此曾甚感不忿,此刻方才明白為何,這蕭峰實乃一介殺神。

寧王對蕭峰一拱手,請室裡取來紙筆,扔給耶律琰冷聲道:“寫和離書。”

耶律琰顫抖著手,不願去撿那紙筆,見他遲疑,寧王一跺腳怒聲喝道:“你真當我怕你耶律家不成!”耶律琰抬眼望去,隻覺寧王此刻眼中仿佛奔湧著屍山血海,嚇得他心神俱震、肝膽俱裂,連忙慌不迭地撿起紙筆,寫起字來。

蕭峰見他手抖如篩,心裡更是不屑,這種紈絝最是欺軟怕硬,無聊的緊。

寧王強忍著待他寫完,拎起紙來閱讀了一遍後,攥在手中,拍了拍蕭峰肩頭示意感謝,便大踏步而去。蕭峰見寧王離開,也不欲與這耶律琰多言,大手一揮,一股勁風將耶律琰拂出門外,示意室裡送他離開,也轉身而去。

蕭峰出得廳來,見阿朱正站在廳外相候,忙一把攬過,溫言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阿朱拽著他的袖口道:“我擔心你嘛。”

蕭峰嗬嗬一笑,拉著阿朱尋處並肩坐好,說道:“你放心,那種爛人可傷不得你大哥我。”

“可是他是皇上族弟啊,若是皇上為難你了,可怎麼辦?”阿朱歪頭問道。

蕭峰大笑道:“那可最好撤了我的職,”頓了頓,見阿朱下巴上淤青仍在,便幫她揉了起來,繼續道:“不過最好在你我成親之後。”阿朱被揉的雙眼微眯,隻不自覺地在蕭峰溫暖的大掌中點著頭。

蕭峰見她這副宛若貓兒般的模樣,心下愛極,垂首在她頰邊吻了吻道:“不過,昨天這般折騰究竟為何?可方便說與我聽嗎?”

阿朱膩上他的脖頸輕哼道:“大哥啊,你在大遼這兩年,竟這般兩耳不聞窗外事嗎?”蕭峰另一隻手撫上她的一頭青絲道:“你大哥我懶得去交際,除卻官麵上必要的走訪,甚少與他們有公事之外的交流。”

阿朱雙腿一橫,翹上他的膝頭,滿眼閃著狡黠的光芒,說道:“這事兒其實南京很多人都知道,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大哥要阿朱講故事,那可是要收傭金的。”蕭峰不知她打得什麼鬼主意,便道:“你要什麼,直接取去便是。”聞言,阿朱嬌笑著趴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卻見蕭峰聽得之後,黢黑的臉上紅意直漫脖頸,沒好氣地看著她道:“阿朱,你,你!”阿朱嘿嘿笑道:“我不管,你答應了!”說著便自顧地為他講起此事的諸般情由來,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寧王蕭斡瀚之女蕭曦原與徐翎情意相投,本欲待徐翎戍邊歸來便要成親。可就在兩年多前,原南院大王作亂之時,左宰相耶律琰貪戀蕭曦美色,加之惦念寧王威勢,想著不論原南院大王作亂結局如何,都可攀上寧王,晉升為南院大王,於是他便找機會奸汙了蕭曦,居然還敢舔著臉上門求親。當時寧王震怒,原是死活不允,奈何月餘後竟然發現蕭曦已經有孕,這下蕭曦再也撐不住,自覺難以麵對徐翎,又不忍傷害腹中幼子,便下嫁於那耶律琰。

原本耶律琰對蕭曦到也還好,直至後來蕭峰空降南院大王,令耶律琰驚怒不已,竟遷怒於蕭曦,對她百般淩辱,至其流產。當時寧王就意欲讓他二人和離,隻是徐翎已然得到消息,提前結束了戍邊,歸來成為左將軍。這下蕭曦乍見徐翎,更覺無顏麵對於他,自己提出不要和離,隻求這般了此殘生罷了。

奈何那耶律琰不僅毫無悔改之意,反而更加變本加厲,整日拈花惹草不說,還多次將人帶回府中,當著蕭曦的麵,風流無度。不僅如此,還又強使蕭曦懷孕,後來聽得蕭曦曾於外出時見過徐翎,就總是疑心孩子是徐翎的,隻因還顧忌著寧王的權勢,並未直接對蕭曦動手,但更加地對其辱罵無度。阿朱初時去他府上才不過數次,已幾次三番地見他無端謾罵於蕭曦,甚至縱容妾室多番挑釁於蕭曦。阿朱知道蕭曦這次懷孕比上次更加疼惜腹中幼子,在這種情形下能挨到此刻已實屬不易,於是去得更加頻繁,幫蕭曦趕開無關緊要的人,助她安心養胎。

隻是近日那耶律琰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似是覺得蕭曦已無利用餘地且礙眼得很,竟於蕭曦臨盆之時遲遲不請產婆,意欲讓她們悄無聲息地一屍兩命。若非阿朱恰好登門拜訪,又恰好蕭峰去了,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