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不像不像!”楊故護著胳膊出聲,“哎!”
瞿裴言冷哼一聲,撒開捏著的胳膊,揉揉手腕大步流星往回走了。楊故撫了撫自己手臂,吃痛地“嘶”了一聲,拖人屁股後麵走。
天邊泛起魚肚白,兩人吃好早餐和楊潔依道彆,撈起包踱出門。瞿裴言嘴裡還叼著沒嚼完的吐司,坐在自行車後座翻手機相冊。他昨晚單詞沒記熟,就拍了堆照片存相冊裡,留著現在背。
道路兩旁店門全開,熟悉的叫賣聲傳入耳蝸,瞿裴言在這種環境下反而看的進東西,到學校時基本背熟。他舒心地“哼哼”兩聲,待楊故把車停穩便摁滅鎖屏鍵從車座上跳下。
兩人照舊在甬道口分彆,瞿裴言顛著步子進教室,一進門就瞥見自己座位旁圍了一圈人。
他帶著困惑和好奇走進,一瞧:他旁邊這位老大爺正舉著個不知道裝了什麼玩意兒的白色盒子在擺晃。
任嘉仵正炫耀著東西呢,聞見聲抬眸一瞅,立馬來勁兒了。他從位置上蹦起,拉住人的手腕就是一拽。
力道不小,瞿裴言被他拽得腳差點跟椅子腿喝交杯酒。他跌到椅板上,罵道:“你有病啊?”
任嘉仵也沒想到自己勁頭那麼大,他肚裡感歎自己牛逼,鬆開人手腕撓撓頭頂,挪近身道歉:“對不起啊同桌,我一激動就沒控製住。”
瞿裴言歎口氣,他不在意自己,更好奇人手裡的東西:“你激動啥呢?”
任嘉仵看話題飄回自己這兒,愧疚的情緒頓時散去。他把盒放同桌桌上,咋住嘴壁上的肉噘唇,眯眼故作神秘道:“你先猜猜。”
瞿裴言隨口一句:“裡麵放了你十天不洗的抹布?”
“去去去。”任嘉仵對這個猜測不滿意,“換一個。”
“放了你塞床底的襪子?”
“你能不能彆猜這麼惡心的東西。”任嘉仵滿臉嫌棄,“繼續繼續。”
瞿裴言揶揄:“你還知道惡心啊。”
周遭笑聲響徹班內。任嘉仵掐人中,拍他桌:“還能不能好好猜了!”
瞿裴言捂住嘴聳肩胛骨,好半天繼續猜:“那放了你奶奶的98k?”
“......”任嘉仵感覺自己被逼成啞巴了。瞿裴言逗夠人,拍拍他肩:“好了好了,不猜了。”他朝桌上安靜躺著的東西努努嘴,“到底裝啥了?”
任嘉仵情緒又恢複好了,他咧著大牙將盒蓋打開,瞿裴言頭湊近一瞅,看清東西後霎時將頭彆正,圓眼直瞪黑板。
拉菲草上,擺著顆雪白的,被白熾燈托出塑料質感的大門牙。
他難以置信:“你把你奶奶的假牙拔下來了??”
“什麼啊!”任嘉仵原本呲著的大牙收回去,“這我前天買的假牙套!”
瞿裴言把這話說出來之後也覺得離譜,他忍著笑問:“你閒著沒事買這東西乾嘛?”
任嘉仵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起這顆塑料大門牙,捏在手裡當可塑橡皮使:“我刷拚多多的時候刷到的,感覺圖上模特戴著特酷,就下單了。”說完把它套到自己門牙上,呲著嘴往他臉上挨,生怕人看不清,還上手指指,“這不酷嗎?”
瞿裴言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感覺跟他玩智商會降低,閉眼抱住胸說:“我們絕交吧。”
“?”任嘉仵一頭霧水,“同桌,你就這樣將我拋棄?”
瞿裴言點頭默認。任嘉仵感覺心碎了,他掏出兜裡的抹布放眼瞼上,哽咽道:“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瞿裴言睜開眼瞥他,眼簾子抽筋:“你抹布到底洗了沒?”
任嘉仵:“我忘了。”
“......”瞿裴言剛想說要不我幫你洗吧,邱琳搬著遝書進班,圍著的同學紛紛回座。
邱琳把書搬到台上,扯著嗓門兒叫喚:“曆史課代表上來發下書,新配的練習冊,先數一數看看有沒有缺的,有的話上報給我。”說完便匆匆跑出去。
瞿裴言摸了摸腦門,扶桌起身:“我先上去發書。”
待書全部清點完發下去,瞿裴言落座,上課鈴正好響起。第一節排的體育課,體委指揮全班在走廊排隊下操場。
剛下去就得跑圈,跑著跑著隊伍就沒了正型。體育老師吹哨東指西指,奈何跑到第三圈沒一個能分出勁兒理他的。
任嘉仵掐著腰跑,準確來說是挪。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轉頭看身旁。
瞿裴言除了頭頂冒點汗之外看起來與平時無異。他頭微抬,襯出流暢的下顎線條;額間和兩頰旁的劉海細密掛著汗珠,微風拂過,發絲浮過睫毛;整體看上去給人一種俊嬌感。
任嘉仵震驚這人氣都不喘一口:“你不累啊?”
瞿裴言餘光掃了他一眼,勾起唇角,忍不住凡爾賽:“這點圈數還好。”
“哇靠。”任嘉仵感覺自己快斷氣了,但誇人的話還是得講完,“我同桌真牛逼。”
體育課結束,回到教室,任嘉仵一屁股跌到座上,取出包袋子裡的水杯咕咚就開始喝。瞿裴言抽幾張紙折成方形揩汗,被人轉頭瞧見,露出一副難言的表情:“你也太精致了吧。”
其實人隻是單純強迫症。瞿裴言收好紙擺到桌角,偏頭看他:“這樣顯得我比較斯文。”
窗戶半開,風打進來些,室內隻剩下筆蹭紙的沙沙聲,時不時出現點按筆帽的哢嗒聲。
打鈴,晚補結束,地理老師收好卷踱門而出,教室內瞬間全是拉拉鏈的聲。任嘉仵伸了個懶腰,發出哀嚎:“為什麼要占晚自習啊——都被折磨一天了,讓我們安安心心度過一天中最後的時光不行嗎?”
瞿裴言嘴角一抽:“你怎麼說得跟大家馬上死了一樣?”
“我哪有!”任嘉仵拍桌而起,腳翹上椅板,“我說的可是大實話!”
椅腳磨地麵擦出的聲不小,引來班上大半視線。瞿裴言把人拽下來:“行行行任爺,您說的都對,先下來,彆丟人現眼的。”
晚自習那會落了點小雨,現在剛停。瀝青路麵坑坑窪窪,是施工時沒鋪好的痕跡。瞿裴言揣著兜走,風混雜著雨後潮濕泥土的味道,清新又麊冷。
他剛剛去一班,門鎖著,裡頭一片漆黑。他嘗試著撥了幾通電話,沒撥通。想起今早在甬道分彆之後似乎就一直沒見著人影,他有理由懷疑這人是不是被拐了。
年底就18了,還是個大男人,不應該啊。
難不成是昨天下手太狠把這人打怕了然後故意躲著他??
瞿裴言晃了晃腦袋,輕咳一聲,強迫自己彆亂想。風似乎更冷了,他被吹得發暈,不禁加快了腳步。
從書包第二層勾出鑰匙,剛插進孔,門由內而外被推開。他一愣,門口站著的人鞋子明顯跟他哥早上穿出去的不一樣。他茫然地抬起頭,楊潔依散著發,臉上掛著比平時要激動的多的笑意看他。
還沒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對方先開口:“寶貝,快進來。”
瞿裴言回神,任人拉住自己胳膊往屋裡帶。他坐到沙發上,捧著楊潔依給他倒的熱水,越想越不對勁,今天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憋一路了,他實在耐不住,戳戳人肩膀,楊潔依轉來頭時,他問:“媽,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楊潔依笑笑:“我回來忙點事情。”
“哦。”還是感覺哪不對,他又問:“媽,我哥人呢?”
“這個,他出去了,等會就回來。”
話被堵住,瞿裴言狐疑地覷她。楊潔依頭一回被自己兒子盯得發怵,她清了清嗓子,拍人肩:“等會給你個驚喜。”
“?”瞿裴言更懵逼了,能有什麼驚喜,家裡也沒人中彩票啊。
一個奇怪的念頭飄過,他哥不會是要生了吧?
他趕緊搖頭,再離譜也沒離譜到這個程度,他被自己整無語了。楊潔依看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無奈笑了,讓人彆搖了,小心把腦子晃出來,瞿裴言這才停下。
動作剛停,門“哢噠”一聲,瞿裴言心道不好,剛剛進來忘記把門反鎖了,現在不會進賊吧?他趕緊抄起前邊茶幾上的遙控器,隨後呆了幾秒。
遙控器能防身嗎?應該可以吧?不管了。他做出一副擊劍姿勢往門口衝,衝到一半急刹車。
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手裡拎著袋,戴著眼鏡,清瘦高挑,一看就是他哥;另一個還略高些,肩也寬,整體又壯,手裡同樣拎著大包東西。
他就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持續了足足十幾秒,忽地丟掉遙控器往前撲,嘴裡激動喊著:“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