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老大!你快醒醒!!!】
0597的聲音一直在腦子裡繞來繞去,將容月自昏昏沉沉中喚醒。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半躺在稻草堆上,周圍很黑,隻能看到一個個或坐或躺的人影,不是有咳嗽聲傳來,海水的腥味混合著各種各樣的味道衝進鼻腔,讓她瞬間就清醒了。
身體感受到的搖晃,讓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估計正在海上。
從0597的嘴裡,她也了解到這段時間發生了生麼。
她被關進棺材裡之後很快就暈了過去,之後就被人送出京市,一路走水路達到西南沿海的某個城市,被帶上一艘貨輪,和一群偷渡客一起關在船底的貨艙,目前尚且不知道目的是何處。
【老大,你前麵左手邊那個短頭發的女人,就是負責看守你的人!】
0597咋咋呼呼的,將那女人的樣貌形容給容月聽。
容月順著0597所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半隱在黑暗中的一個女人,對方一動不動的坐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過去多久了?”容月在心裡問,身體裡的疲憊感的嚴重,應該有幾天了。
【老大,你已經暈了3天了,那個女人一直在給你喂藥,我差點以為老大你會醒不過來嗚嗚嗚嗚。】
0597是真的被嚇到了,那些人也不知道喂的是什麼藥,這麼多天,無論它怎麼叫,老大都沒有反應,還好今天老大總算是醒了。
察覺到什麼,容月立即閉上眼睛,保持著半躺著的姿勢,果然,沒一會兒,就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一雙手強行撐開她的眼皮,觀察了一下,小聲嘀咕了兩句什麼,又走開了。
【老大!那女人根本沒走!】
那人根本就是假意走開,實則就站在容月兩步開外的地方,一直觀察者她。
“沒事。”容月心裡道。
她乾脆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思索接下去該怎麼辦。
不知道待了多久,隨著‘吱呀’一聲,艙門被從外頭打開,有光亮頃刻間落下來,照亮了黑乎乎的船艙,艙裡的人就像是黑暗中突然被驚動的老鼠,窸窸窣窣的動起來。
“放風時間到了,想出去的人排隊,十個人一組,每個人五分鐘。”
“我隻有半小時,你們最好快點。”
一聽這話,艙裡的人立即動起來,爭先恐後的跑到艙門口。
【老大,那女人也出去了。】
0597立即報信。
等艙門再次關上,容月立即睜開眼。
事情有點棘手了。
不知道這艘船上,會不會有那女人的同夥?
按照0597所說,上船之後,女人帶著她一直待在船艙底下,除了每天的放風時間出去五分鐘。
在船艙裡,女人也從未跟任何人交流過,看上去,這裡頭應該沒有女人的同夥。
難辦的是,不知道女人每天出去的這五分鐘,是去做什麼。
跟同夥通風報信?
還是有其他目的。
容月先是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圈,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是二三十歲的中年人,男女都有,總的來說還是男性更多,其中也有個彆老人和小孩,屈指可數。
最後,她的視線停在一個正捧著豁口的碗喝水的小女孩身上。
察覺到她的視線,小女孩連忙捂住自己的財產,警惕的看著她。
容月豎起食指,比了個‘噓’的動作,招招手,讓小女孩過來。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側頭看了眼旁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的母親,將碗小心的裝隨身帶著的布袋子裡,悄悄的蹲到容月身邊。
“我用這個換你的碗,好不好?”容月將身上翻找了一遍,唯一找到的錢包遞過去,那些人估計是對用的藥很有信心,並沒有想到容月會半途醒過來,也就沒有搜身,可惜的是,容月身上也沒帶什麼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唯有這個錢包了。
小女孩看上去十歲出頭,已經是懂事的年紀,打開錢包看到裡麵厚厚的一遝紙鈔,頓時眼睛就亮了,手緊緊捂著錢包,先是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見沒人注意自己這裡,才連忙將錢包裝進口袋裡,又將破碗塞進容月的手心裡。
見小女孩就要走,容月伸手將人拉住,“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不然籃子壞了雞蛋就全碎了。”
小女孩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明白過來,將錢包裡的錢拿出來,鞋底、襪子裡、身上各處都藏了一些,看到錢包裡還剩下一些硬幣,實在不好藏,才有些可惜的將錢包放回去。
容月摸了摸對方的頭,“聰明的孩子,回去吧。”
小女孩這才雀躍的跑回母親身邊。
時間有限,容月沒有耽擱,趁著船艙裡響起咳嗽聲的時候,借著力道,將碗磕碎,將碎片儘數藏在身下躺著的稻草裡頭。
她剛閉上眼睛,船艙們再次打開,剛剛出去放風的人回來了。
短發女人第一個進來,先是掃了眼容月的方向,看她還是跟離開之前的一樣動作躺著,放下心來,走到不遠處的地方坐著。
隨著一批批人出去又回來,今天的放風時間結束了,艙門再一次被緊緊關上,無邊的黑暗再次籠罩著床船艙。
艙裡的人早已習慣這樣的黑暗,有的人乾脆躺下睡覺,有的人則是放空發呆。
黑暗中,時間的流逝失去了意義,每一分沒一秒都過得格外的漫長。
有0597在,這個問題對容月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大概是藥的作用,容月覺得困倦極了,渾身也沒什麼力氣,囑咐它有什麼情況隨時叫醒自己,容月便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直到再次被0597叫醒。
【老大,那個女人動了!!!】
0597隨時觀察著短發女人,看她打開隨身的包裹開始往針管裡灌藥就知道又準備對容月動手了。
船艙裡的其他人也漸漸被餓醒,身上還帶著食物的,紛紛拿出食物一邊警惕旁人虎視眈眈的注視,一辦三兩口將食物塞進嘴裡,那些沒有食物的,則隻能繼續餓著肚子,雙眼放綠。
至於發生爭搶之類的行為,那就在正常不過了,尤其是瘦弱的女人和小孩,根本不可能保住自己的食物。
在這其中,女人的動作並不算太顯眼。
容月瞬間醒過來,大概是身體具備了初步的抗藥性,這回容月明顯覺得腦子更加清醒了,借著夜色的掩護,她手指在稻草堆裡摸索到藏好的陶片,悄悄握緊手裡。
短發女人毫無知覺,看其他人沒注意自己,一步步朝著容月靠近。
終於,她走到了容月麵前,先是推了推她,“妹子,醒醒,起來吃點東西。”
趁著這個間隙,在後背的遮擋下,她取出針管,對準容月裸露在外頭的手臂,正要按下去,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你——”她瞪大眼,抬頭正對上容月黝黑的雙眸,剛吐出一個字,就感覺頸間有一絲涼意,她下意識伸手一摸,有溫熱的液體噴湧而出。
容月順勢坐起來,一把摟住對方,手上的動作沒停,甚至還用力攪了一圈,聲音卻很溫柔,“大姐,謝謝你,我沒事,自己吃就行,你也很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短發女人無力的靠在容月身上,這才其他人看來就是女人確實是累著了。
細心的將女人放在地上側躺著,沒一會兒,猩紅的血液就浸濕了稻草,在滿室混雜的味道裡,這點鐵鏽的味道並沒能引起他人的懷疑。
容月解開女人身上的包裹,裡頭除了乾糧,還剩下幾瓶拇指大小的不明藥水。
她一眼就認出來,這乾糧也不是普通的乾糧,而是軍隊才有的壓縮餅乾。
容月取出一包拆開,慢慢的吃完,才感覺空蕩蕩的肚子終於有些存貨。
很快,容月也被人盯上了。
尤其是她打開包裹的時候,根本沒有避著人,裡頭還有好些吃的,那些早就沒有食物的人,看著容月就像是餓狼看到了肥肉。
幾個壯年男人圍過來,“小姑娘,乖乖把吃的交出來,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容月似乎被嚇到了,縮成一團,抱著躺在地上的人,“不行,這是我和姐姐剩下的食物,不能給你們。”
“你彆敬酒再不吃吃罰酒。”其中一個男人踢了一腳地上的女人,“病懨懨的死了算了,乾什麼要浪費食物。”剛剛他們可是一直聽著,這兩人裡頭做姐姐的那個也病了。
他們這一夥是從同個村裡跑出來的,想著到國外去賺大錢,好不容易湊夠錢上了船,卻因為沒有吃的餓了好多天的肚子,這一路都是靠著搶其他人的食物過來的。
這一對姐妹上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盯上了,前頭做妹妹的一直沒醒說是生病,隻不過看著做姐姐的不太好惹,他們才一直忍著沒動手,現在那個做姐姐的已經倒下了,剩下這個看上去就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邊的動靜還挺大的,不少人都坐著趕熱鬨,沒人敢上來幫忙。
他們看到那群男人圍著人伸手就直接搶,推搡間,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來,隻見那小姑娘突然扔掉包裹,撲在地上躺著的女人身上,哭嚎起來,“姐,你沒事吧姐,你彆嚇我啊!”
隨著小姑娘的動作,眾人都看到了,那女人的脖子處,隱約有個什麼東西插在上麵。
其中一個男人將包裹撿起來,包裹已經被液體沾濕,男人嫌惡的將包裹打開,取出裡頭的東西之後,將外頭的布扔在地上,“真晦氣。”
幾個男人嘴裡罵著,根本沒當回事,徑自走到角落裡將東西分了。
良久,容月抽泣的聲音才漸漸停止,懷裡還抱著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的女人。
“真是造孽哦。”一個女人小聲嘀咕了聲。
其他人有附和的,也有從始至終冷漠看著的。
死亡在這裡太常見了,每天都有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失去的人,他們大多數人早就麻木了。
有人跑去敲了艙門,很快艙門就被人打開,那人跟守在門口的人說了什麼,立即就有兩個船員進來,要搬走女人的屍體。
船員可不管這人是怎麼死的,既然死了就得扔出去,不然任由屍體放在船艙裡,一腐爛可就麻煩了。
容月自然是百般不願意,最後還是‘敵不過’船員的力量,任由女人的屍體被帶走,無力的坐在地上,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0597感歎,【老大,你的演技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由於哭得太過用力眼睛紅腫的容月:...都是被逼的。
大家都看到容月現身上啥也沒有了,也就沒人再注意他,那些人很快就將目標放在了其他好欺負的人身上。
容月就這麼在船艙裡待了兩天,終於,被她等來了機會。
這天,不是放風的時間,艙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一個光頭腦袋伸進來,大聲喊,“艙裡有沒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