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知白租了一輛車,決定自己開車帶許小棠去看雪山。
許小棠坐在副駕上,看著陸知白:“怎麼突然想到自己開車?”
“怕你吐在彆人車上,我要賠錢。”
“……”許小棠扁了扁嘴,“你就嘴硬吧。”
“小棠……”
“啊?”
“回去抽個時間學車吧。”
“……”
怎麼又繞回來了?從高中畢業的暑假開始,陸知白提了好幾次讓許小棠去學車的事情,許小棠總是找借口打發了。
許小棠打著馬虎眼,不說學,也沒說不學,打算這次也先糊弄過去再說。
但是,這次陸知白卻沒打算放過許小棠。
“小棠,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何特助和吳特助也不在,附近打不到車、沒有公共交通,而你的身後剛好有人在追你,你怎麼辦?”
“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你確定附近會有一輛我能開的車?”
“……”
看陸知白黑臉,許小棠尷尬地笑了笑:“我開玩笑的。我學,這次回去,有空就學。”
陸知白沒再說話,隻是專心開著車。
許小棠以為陸知白生氣了,絞儘腦汁想講個笑話緩和一下氣氛,卻發現自己壓根不會講笑話。
陸知白冷不丁開口了:“以後有時間,三四月的時候,我再帶你來一次。春天,這裡會有很多桃花,很好看。”
許小棠往窗外望去,看見很多樹:“這些都是桃樹嗎?”
“嗯。現在不是開花的時節,隻有桃樹。前麵就是西川湖了。”
車開過彎道,一座高聳的冰山出現在許小棠眼前。
山頂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雪線以下是鬱鬱蔥蔥的樹。山川前有一片湖,就是陸知白說的西川湖。
許小棠走下車,穿過碎石灘,停在湖邊,看著清澈見底的湖水,轉向陸知白:“這裡的水好清澈啊。”
比那條湖裡的水乾淨多了……
想到這裡,許小棠有些黯然。
“陸知白,你說,我能送他進監獄嗎?”
陸知白摟過許小棠的肩,安撫性地拍了拍,半開玩笑道:“送他進去之前,恐怕你得先送我進去。”
許小棠微微抬頭:“陸知白,你可不可以每年都帶我來一次西川?”
“好。”陸知白低頭看著許小棠,“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每年都帶你過來。”
許小棠伸出手:“我們拉勾,你不可以騙我。每年,我們都要一起來西川。”
“多大了還拉勾。”
陸知白嘴上嫌棄著,卻還是伸出了手。
“那我們說好了。”
“好。”
從西川回來,陸知白馬不停蹄去了公司,許小棠也回了學校。
許小棠在輔導員辦公室裡,幫輔導員整理著這學期要發下去的證書和通知。
“許小棠,這次回學校你好像狀態不是很好,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跟老師說,說不定老師可以幫你。”
許小棠看著這個三十不到的男人,笑著搖頭:“沒有遇到什麼事,就是要開學了,舍不得悠閒的暑假時光,沒睡好。”
輔導員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裴然出國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知道你跟她是高中同學,關係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劃,都有各自的未來,你們能陪伴彼此一段時光,已經很幸運了,接下來——”
“裴然會過新生活,你也會遇見新的朋友。不要太不舍。”
許小棠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劉壯實的朋友不多,親人也不多。大家隻知道劉壯實在大公司實習太累,一不留神掉進了河裡,又因為是晚上,附近沒人,所以不幸溺亡。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天生不幸的人。
隻有許小棠知道,事實被埋入了塵煙裡。
許小棠很想聯係裴然,但是她不能,也沒有臉再聯係裴然。
如果不是許小棠,劉壯實現在也迎來了自己的大二生活,會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在球場打球,會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飯,會和同事們閒聊。
因為許小棠,劉壯實被匆忙結束了他十九年的人生。
許小棠深呼吸一口氣,看向窗外。
窗外,梧桐已經開始落葉,風轉涼了。
“秋天快到了。”
“是啊。”輔導員拉開一側的窗簾:“秋天快到了,又是一年新生入學。轉眼間,你們都大二了。”
說話間,樓下傳來腳踏聲,大道那頭走過來一個方隊。
“向前走,一二一,一二一……”
看著那些青澀又充滿活力的麵孔,許小棠莫名想要逃離。
許小棠想逃離北城,從陸家逃走……許小棠以為不過是失去自己的婚姻自由換取生命,可是她好像失去的不止是婚姻自由,她好像低估了活著的代價,她承擔不了這份代價。
許小棠收回視線,停在輔導員電腦旁的一本冊子上。
“西部支教計劃……”
輔導員聞聲,拿起那份冊子,遞給許小棠:“嗯。學校每年會組織學生去師資力量不足的地區支教。”
許小棠翻了翻小冊子,心中逐漸有了一個計劃。
“老師,冊子我可以帶回去看嗎?”
“可以啊。”但是老師有些疑惑,“你想去支教嗎?”
“隻是有這個想法,我還需要再了解一下。”
“這次的支教計劃比較特殊,為期半年,也就是一個學期。這一次去的地方不會很偏遠,但也肯定離市區、經濟發達地區很遠。”老師提醒道,“小棠,你如果有計劃當老師,可以體驗一下。我需要事先告訴你,這次計劃對你考研、保研,都沒有加分。如果真的有這個想法,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文件整理得差不多了,許小棠拿著小冊裡離開:“那老師,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許小棠捧著冊子回到宿舍,發現宿舍裡有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許小棠愣了一下,對麵的人主動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鄧涵,是隔壁班的同學。我來找徐語嫣同學拿東西,但是徐語嫣同學中途出去有點事情,讓我在這裡等一下。”
許小棠點點頭:“沒事。”
許小棠對鄧涵有點印象,的確是隔壁班的同學,而且鄧涵隻是坐在徐語嫣的凳子上看手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等待中,鄧涵接了一通電話:“喂,學姐,你幫我聯係上渡學長了嗎?還沒有啊……好吧……明明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直係學長,怎麼就聯係不上呢……對了學姐,你上次讓我幫忙找的陳歸瀾,我聯係上了,但是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出麵……我跟她說過你家鬨鬼了,但是她說不是什麼鬨鬼的案子都接——”
“而且,趙許一說,他和陳歸瀾吵了一架了,陳歸瀾已經好幾天不理他了,他也沒辦法。”
鬨鬼?
許小棠聞言,看向鄧涵。
鄧涵麵對著徐語嫣的桌子,並沒有注意到許小棠。
“……好啦好啦,我找趙許一再去磨一下,說不定他們和好了,事情就好辦了。但是找渡學長的事情,還要麻煩你!學姐,找到渡學長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好,再見。”
鄧涵掛上電話,轉過來,剛好和許小棠對上視線。
鄧涵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有一些小問題,比較著急電話溝通。”
許小棠搖搖頭:“沒事。”
和一個不熟悉的同學在一個房間裡,許小棠覺得渾身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怎麼打開話題。好在沒多久,徐語嫣回來了。
找徐語嫣拿完資料,鄧涵也很快離開了。
徐語嫣遞給許小棠一袋零食,閒聊道:“小棠,你這學期回來好像狀態一直不好,是出什麼事了嗎?”
許小棠搖搖頭:“就是暑假玩過頭了,剛回學校,作息還沒調過來。”
“這樣啊……那你今天晚上早點睡,彆熬夜到那麼晚了。”徐語嫣看見許小棠桌上的冊子,有些驚訝,但還是默默移開了視線,沒主動提起。
許小棠沒留在學校宿舍,而是回家了。
許小棠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陸知白穿著睡衣,正從廚房端了杯咖啡出來。
“這麼晚了還喝咖啡?”
許小棠一邊換鞋一邊道。
“淩晨還有一個海外會議。”
許小棠歎了口氣,道:“現在呢?要不要先去休息會兒,會議快開始了再起來?”
“有些資料還要再看看。”
許小棠不再攔,隻是把陸知白手裡的咖啡拿走了。
“今天晚上換個口味吧,我帶了茶葉回來。聽說這個茶葉很有名哦,好貴的,給個麵子?”
“好。”
許小棠包裡的茶葉是黃木萱送的。
許小棠回來的時候,在家附近遇到黃木萱了。黃木萱手裡提了大包小包,一個人走到馬路上,一眼就看到了許小棠。
“哎,你不是上次,我在北城大學附近遇到的女生嗎?”黃木萱大步跑到許小棠麵前,“怎麼樣,那之後,還有遇到類似的混混嗎?”
許小棠搖頭:“沒有再遇到了。”
“沒遇到就好。”黃木萱說這,把手裡的一個袋子遞給許小棠,“呐,剛才從朋友那兒打劫來的茶葉,味道還挺不錯,送給你。”
許小棠連忙推辭:“不用了,我也沒什麼能回送的……”
“不用回送什麼。這樣,你就當幫我個忙,這麼多,我喝不完也浪費,幫個忙?”
許小棠拗不過,最終還是接過了那袋茶葉。
許小棠想留一個黃木萱的聯係方式,但是黃木萱說,有緣自會再見,什麼聯係方式也沒留下。
許小棠不懂茶葉,但是看著包裝精美的盒子,想必價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