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許小棠在家裡躺了幾天之後,被江千迎強行拉去了沈元清男朋友的畫展。
踏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江千迎的高跟鞋發出細微的“噠噠”聲,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回響著。
畫展大廳內,柔和的燈光灑在精致的畫作上,畫框玻璃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大廳的空間寬敞而高挑,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各種尺寸和風格的藝術作品,從古典到現代,從具象到抽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顏料的味道。
江千迎看著門口畫家的簡介,道:“明天才正式開展,我可是磨了好久,才磨來這個提前看展的機會。”
“沈元清……她男朋友,什麼來頭?”
許小棠不是很懂畫,但是就憑許小棠的直覺,這裡的每一幅畫都價值不菲。
“他叫夏非,沈元清說,他家裡是藝術世家,爺爺奶奶都是學美術的,姥姥姥爺一個學音樂、一個學美術,他爸爸是學音樂的,媽媽是學舞蹈的,所以呢——”
“他三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知名畫家學畫畫,從素描到水粉、油畫,都學過一些。16歲保送到北城藝術大學學雕塑,後來去德國留學,學壁畫去了。現在,跟美術沾邊的他都會玩一點,而且中外古今都精通,再加上他本人又高又帥、家世又好,火得不得了。”
許小棠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這麼厲害?”
“對啊,我也覺得他厲害,所以覺得他跟沈元清在一起彆有用心。”
不怪江千迎這麼想。
就許小棠知道的,沈元清家裡已經沒落了,遠遠比不上夏非的家世。
沈元清的太爺爺曾經從政,後來家族發生過一些腐敗的事情,沈老太爺就下了一條禁令:三代以內嚴禁從政。
正好算到沈元清這一代。
沈元清的爺爺和父親都是從商的,到沈元清這一代,風口已經過去了,沈元清本人也對拓展商業版圖沒什麼興趣。
沈老太爺原本的意思是禁止自家人借著擁有的榮譽生是非,沒想到這一禁止,沈家逐漸沒落了。
如果不是看在沈老太爺的麵子上,沈家早就不在北城上層的名單裡了。
而就江千迎所說,夏非家是書香門第,在文藝界稱得上泰鬥,雖然不涉政、不從商,但在地位上,遠比沈家強。
江千迎小聲道:“夏非說,沈元清小的時候保護過夏非,所以夏非那時候就對沈元清情根深種了,但是沈元清她說什麼也不記得。”
“那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他們相遇之後,夏非對沈元清死纏爛打,說什麼都要追,沈元清甚至說沈萊是她和外麵的野男人生的女兒,夏非也不介意,沈元清實在沒轍。沈元清這邊一放鬆,夏非的攻勢更猛。”江千迎撓撓頭,“暫且不說夏非的確很優秀、人也很好,就他這麼死纏爛打,誰不動搖啊。”
江千迎有些心虛:“我看沈元清其實也挺心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拒絕。不止是夏非,以前追她的男的能排好幾條街,她全都拒之門外……我看她的確對夏非不一樣,就撮合了一下,再加上沈萊助攻,陰差陽錯答應了。反正——”
“倆人現在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先婚後愛聽過沒有?我覺得他們肯定能成。”江千迎看著許小棠,狡黠地笑著,“我覺得你和陸知白,也能成。”
沈萊?她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子,能怎麼助攻?
“?”許小棠把江千迎的頭推開,“他是我小叔叔,你彆亂點鴛鴦譜。”
“那又怎樣,你們有實質上的血緣關係嗎?”江千迎掰過許小棠的肩膀,認真道,“你怎麼看陸知白?反正就我的觀察,陸知白對你肯定是動心了的。”
許小棠耳根有些發熱,推開江千迎,自顧自往前走:“千迎,你看,那幅畫我竟然能看懂……”
江千迎看許小棠逃一般跑走,搖了搖頭:“小棠,喜歡哪幅?要不我買了送給你?”
“不、不用。”
許小棠也沒瞎說,看到那幅畫的瞬間,許小棠似乎被吸了進去,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
白色畫框裡,璀璨的星空下,綻放著無數鮮豔的紅玫瑰。
紅玫瑰深處有一幢小木屋,小木屋門口依偎著兩個人影。
一人身上的衣服像是一片紅玫瑰花瓣,一人身上的衣服像是一朵白海棠。
人影似乎指著遠處的海,又似乎指著天上的星。
許小棠看著旁邊的介紹:“畫作名:《泡沫》。感謝一位很重要的小朋友,因為這位小朋友願意分享她的夢,我才能畫出如此畫作……”
許小棠看向江千迎:“夏非作品的簡介一向這麼隨意嗎?”
江千迎點點頭,看著不遠處的油畫,道:“他說,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就算觀眾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看同一幅畫,他們也會因為當時心情、過往經曆的不同,對一幅畫有不一樣的解讀,所以他從來不說自己畫的是什麼、想表達什麼、畫的靈感是什麼。”
江千迎指著自己麵前的油畫,“比如這幅,他就寫了——創作於聖托裡尼島藍頂教堂,感謝匆匆路過的飛鳥。”
許小棠跟著江千迎,看著那幅畫:“《我們的歌》。”
江千迎看著畫作,眨了眨眼:“就算我沒有什麼藝術天賦,看不懂這些畫,但是不管怎麼說,夏非給畫作取的名字還挺不錯。”
“你不是在跟韓城亦學音樂,怎麼會沒有藝術天賦?”
聽到韓城亦的名字,江千迎耳尖一紅。
見江千迎有些不好意思,許小棠也不繼續打趣她:“明天來看展的人多嗎?”
“還行。第一天試展,對外開放的名額不多,大部分都是夏非的代理人邀請過來的媒體、同行。”
許小棠點點頭,若有所思。
“小棠,你是不是打算叫陸知白過來一起看展?”江千迎立馬拿出手機,“我找沈元清要兩張票。”
“不是!”許小棠連忙按住江千迎的手,解釋道,“我就是隨口問問。陸知白今天去布魯塞爾了,最近回不來。”
“啊……”聽到陸知白不在的消息,江千迎有些失望。
許小棠見江千迎不甘心的樣子,道:“你呢,該學音樂學音樂,該經營咖啡廳經營咖啡廳,該和韓城亦約會就和韓城亦約會,彆光顧著撮合彆人了。”
江千迎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韓城亦他約會太頻繁了,我才想找點彆的借口……”
“?”許小棠覺得很奇怪,“韓城亦?你說他沒事就要找你約會?”
“對啊。”江千迎有些頭疼,“自從我們說開之後,他也坦白了他的顧慮。他的姐姐,就是因為‘門當戶對’這個問題吃過大虧,差點沒救回來,所以他一直很在意這種事情。除了和你的關係,和我也是——”
“那小子自從確定我們家不乾涉這些之後,就開始放飛自我了。除了上次沈元清說的,當眾公布自己有女朋友,隔三差五就要跟我約會,去音樂節、錄節目也是圖帶我一起,我推辭過好幾次。”
江千迎看著許小棠,可憐兮兮道:“小棠,我真的沒辦法,他真的太黏人了,甚至對自己的樂隊都沒那麼上心了。”
許小棠想了想,道:“你跟他說過這個問題嗎?”
“還沒……我不知道怎麼說。是我當初死活要認識他,但是現在這麼說,會不會顯得我很渣,喜新厭舊?”
許小棠搖搖頭,笑道:“怎麼會呢?保持一定的個人空間,對你、對他自己,都沒有壞處。再這麼下去,他的樂隊、人際關係和他自己的生活是會出問題的。你還是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說說這個事情。”
“我試試……”
許小棠剛認識韓城亦的時候,他還是舞台上桀驁不馴、魅力十足的主唱,沒想到和江千迎在一起之後竟然是這樣的。
許小棠不禁感歎:“原來韓城亦是個戀愛腦。”
江千迎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也沒想到。我還以為他是那種非常狂拽酷炫、有個性的男生,沒想到啊……”
許小棠點頭:“你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是更依賴他的那個。”
“我以前也這麼以為。我以為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保護下,換了一個環境依然會下意識依賴身邊的人,但是誰知道呢,我父母倒是把我培養得很獨立。”
江千迎看向許小棠:“我覺得你也很獨立、很有個性、很勇敢、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吧。”
“本來就是在誇你啊。”江千迎笑道,“第一眼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一個獨立、勇敢、有個性、有想法的女生。”
江千迎想了想,道:“反倒是陸知白,雖然看上去很嚴肅、穩重,但是相信我,他比他外表看上去,要偏執得多。”
“怎麼會?”
陸知白很自律、穩重,不光是對他自己,對許小棠也是。
江千迎搖搖頭,神秘兮兮道:“小棠,相信我,陸知白甚至比他自己認為的更瘋狂——”
“一個人的本性被壓抑久了,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