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許小棠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因為新年到了。
除夕當天下午，許小棠坐在工位上，看著電腦屏幕發呆。
前兩天陸知白去布列塔尼開會，本來是打算帶上許小棠一起的，但是許小棠公司除夕當天下午六點才放假，許小棠沒時間。
“也不知道陸知白什麼時候才回來，回家又是一個人……”
連續一個星期了，許小棠回到家裡都隻有她自己。
“許小棠。”
許小棠聞聲抬起頭，看見了王佳鎔。
“王律師，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找我？”
“救急！”
許小棠示意王佳鎔小聲一點，問道：“怎麼了，還有王律師解決不了的事情？”
王佳鎔想了想，把許小棠拉到了會議室：“小棠，你一定要幫我！”
“你先說什麼事情，出賣靈魂和身體的事情我可不乾。”
“不至於。”王佳鎔解釋道，“今晚我有個大學同學聚會，舞會，能理解嗎？”
許小棠有些心虛：“你需要一個舞伴？”
“答對了！”
許小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行！我不會跳舞。”
而且那種場合……許小棠實在不會應對。
“跳不跳舞無所謂，但是我需要一個舞伴在身邊。”
許小棠看著王佳鎔，狐疑道：“王律師不像是會因為沒有舞伴就尷尬的人啊……”
“說來話長。”王佳鎔索性和盤托出，“大學的時候，我跟一個同學打過賭，今年的舞會一定會帶舞伴過來，否則……”
“否則？”
“否則，他就把他的妹妹嫁給我。”
“……”
許小棠看著王佳鎔，一時間不知道這個披著王律師外皮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小棠，拜托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如果你答應幫我這個忙，以後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一定萬死不辭。”
“行吧……”
反正除夕夜一個人過，去找找樂子也不錯。
“感謝！”王佳鎔鬆了一口氣，“那下班你直接去地下車庫，我把車牌號發你。”
打發走王佳鎔，許小棠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先是遇到一個除夕都不放假的公司，然後遇到神經兮兮的王佳鎔……
坐在隔壁工位的陳律師湊過來：“小棠，剛才找你的人是誰，男朋友？”
許小棠搖搖頭：“不是，我們同一天入職，剛才隨便聊了幾句。”
“這樣啊……”陳律師神秘兮兮道，“於律師團隊那邊還沒騰出工位？”
“是啊，也不知道於律師在想什麼。”
許小棠和Claire一起吃飯的時候不經意間討論過這件事。
Chris，Claire，許小棠，三個人都是助理。
Chris負責法律相關協助工作，Claire負責財務方麵的內容。本來兩個人的工作內容都不算飽和，現在還加了一個許小棠。
用Claire的話來說，如果許小棠不是實習生，她都覺得自己是要被開掉了。
除了這樣詭異的安排，許小棠的工位還離團隊很遠，平時跟團隊成員壓根沒有機會交流，頂多吃飯的時候熟悉一下。但是大家午休就一個小時，誰有多餘的時間閒聊呢。
說到吃飯，許小棠又想起了於律師一個奇怪的點：要求許小棠和同事們一起吃飯。
但是同事們一般都不一起吃飯。大家結束上午的工作之後，往往會像蝗蟲過境
般解決掉午飯，然後立刻回到工位小憩，為下午緊張的工作養精蓄銳。
所以，許小棠就被推到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去找同事們一起吃飯，但是同事們都是“獨行俠”，可是不去找同事們，於律師又會一直數落許小棠。
要不是因為這是第一份實習，許小棠不想草草收場，她早就離職跑路了。
相比之下，陸知白他們公司簡直是天堂。兩個星期前就放假了，除了陸知白和他的幾個特助，公司連保潔阿姨都見不到。
一想到陸知白，許小棠又開始煩躁。
“Hughie，於律師剛才走了，我們去國金喝杯咖啡，要不要一起？”
許小棠扭頭，看見了周律師，Andrew。
“好啊。”
反正在公司也是乾坐著，不如跟大家一起去喝杯咖啡。
一行人浩浩蕩蕩下樓。
“Andrew，你們今天不忙嗎？”
Andrew歎了口氣：“壓根沒什麼事情乾，大家都是乾坐著，早知道，昨天就不應該加到那麼晚，留點任務到今天做也好啊。所以Chris提議，大家一起去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喝一杯，打發時間。”
原來律師們今天也都沒事乾……
“Hughie，我剛才看見Eric找你，你們之前認識嗎？”
“Eric？”許小棠想了想，今天來找過許小棠的隻有王佳鎔，“王律師？”
“對。”
許小棠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讓陸知白過來的行為非常明智，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們是同一批入的職，那時候認識的。”
“聽說Eric是康氏生物老板的兒子？”
“什麼康氏生物？”許小棠索性裝傻充愣。
Andrew解釋道：“就是現在很知名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資本很雄厚，你不知道嗎？”
許小棠裝傻裝到底：“我不知道啊。我平時跟王律師沒怎麼聯係，也沒聽他說過這件事。”
一行七個人坐在咖啡廳內，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份菜單。
現在離下班不久了，喝了咖啡會不會睡不著？要不點一杯牛奶吧……但是還要陪王佳鎔去參加那個什麼舞會，會不會折騰到很晚？舞會，想想都無聊，也許還是得點杯咖啡提提神。
見許小棠這麼猶豫，Andrew道：“Hughie，你不太能喝咖啡嗎？”
許小棠想用咖啡因不耐受這個理由打發了，但想了想，道：“沒有，有點不知道選什麼。”
Chris見狀，陰陽怪氣道：“Hughie沒喝過這裡的咖啡吧？畢竟這裡都不便宜。Andrew，你幫Hughie推薦推薦？”
許小棠：“……”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歧視這一套。
許小棠皮笑肉不笑：“平時的確不來這邊，也不知道這裡的咖啡這麼貴。Chris，聽說你已經在翔雲工作十幾年了，工資一定不低吧？這大過年的，要不你請客，請大家喝一杯？”
Chris見許小棠不吃她那一套，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麼可能需要我請一杯咖啡呢？”
“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律師，可是我不是啊。”許小棠特意加重了律師兩個字，“我需要啊，我還是個學生，剛成年，還沒學會在職場上獨立。”
見Chris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許小棠順勢道：“既然Chris沒有第二杯咖啡的閒錢，那我也不強求，我自己來就行。雖然實習生沒什麼工資，但是一杯咖啡的錢還是有的。”
Chris平時就喜歡耍官威，上次那個“ok”的規定也隻是針對許小棠一個人的，還帶頭暗地裡孤立許小棠。
平時明裡暗裡被針對也就算了，除夕這天，許小棠回去見不到陸知白，本來心情就一般，還要受Chris大庭廣眾之下的侮辱。
許小棠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
Chris一拍桌子：“許小棠，你什麼意思？”
許小棠睜著眼睛，無辜道：“沒什麼意思啊。”
沒等許小棠繼續刺激Chris，一個聲音打斷了這場鬨劇。
“哎，小棠，你怎麼在這兒？”
許小棠聞聲看過去，看見了韓城亦。
“韓城亦？”
這小子，過了一個學期，終於肯搭理自己了。
韓城亦走過來，雙手搭在許小棠肩上，貼在許小棠耳邊：“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這幾天發消息都不回我。”
許小棠莫名其妙地看著韓城亦，想問他什麼時候給她發消息了，偏頭就看見了角落裡擠眉弄眼的江千迎，還有旁邊看熱鬨的樂隊成員們。
這些人在玩什麼？
許小棠順著韓城亦的話往下說：“你做了什麼自己清楚。”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韓城亦拿過許小棠手裡的菜單，道，“我早說了，這道鴛鴦拿鐵不好喝，喝起來跟汽油一樣，你怎麼還不下架？”
按韓城亦話裡這意思，這家咖啡廳得是許小棠開的？
“你覺得不好喝，彆人說不定喜歡呢？”許小棠看了一眼Chris，淡淡道，“人家就是喜歡這種口感。”
許小棠記得Chris點的就是鴛鴦拿鐵。
韓城亦把菜單放在桌子上，拉起許小棠：“走，跟我一起坐，今天晚上樂隊有演出，一起去？”
“好啊。”許小棠看了一眼眾人，微笑道，“那我先走了，大家隨意。”
許小棠起身，跟著韓城亦走到了角落裡。
看江千迎樂得頭發絲都在顫抖，許小棠終於忍不住了：“你們說開了？”
“說開了。”江千迎道，“都怪他一根筋。”
韓城亦聽江千迎這麼說，隻是笑了笑。
江千迎看了一眼遠處那一桌六個人，小聲道：“小棠，你放心，這家咖啡廳是我名下的，不會穿幫。”
“謝謝你了。”許小棠看了一眼韓城亦，“韓城亦突然演技爆發，也是你攛掇的？”
“什麼攛掇，他本來就戲多，再說了，”江千迎充滿怨念地看了一眼Chris，憤憤道，“那女人那麼陰陽怪氣，你也能忍？”
“畢竟是同事，平時忍忍就過去了，關係搞得太僵，對大家都不好。”
“你倒是考慮了大家的關係，她是一點不管啊。”
許小棠聳聳肩：“過段時間我就提離職，反正今天算是徹底得罪她了，我也不樂意接著乾。”
江千迎把新上的咖啡塞到許小棠手裡：“以你的身份背景，還需要在乎這麼一份實習？隻要陸知白說一聲，頂級律師你也隨便進好嗎？來，今天都是除夕了，不要不開心！”
許小棠端起咖啡杯，輕輕碰了一下江千迎的杯子，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大家紛紛舉起咖啡，搞得跟敬酒一樣。
聊了半天，許小棠看時間不早了，道：“千迎，我今天就先走了，晚上還有點事情。”
“是不是和陸知白有安排？”
許小棠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千迎：“陸知白？我和他能有什麼安排？”
“沒有嗎？”江千迎推開韓城亦，湊到許小棠耳邊，輕聲道，“沈元清說，她嗑你倆的cp。”
許小棠看著一臉興奮的江千迎，沒好氣道：“你也嗑，是吧？”
“嘿嘿……”
許小棠看了一眼韓城亦，道：“韓城亦，你管好她，彆讓她嗑什麼背德邪門的cp。”
韓城亦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可管不了這個祖宗。
許小棠搖搖頭，起身走了。
也不知道這群人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