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得 既如此、那我們便來日方長...……(1 / 1)

塵關 原丞陽 4854 字 10個月前

葉貞從不認為,像她這樣冷淡的性子,有朝一日也會動起了情念...

情,或許對於普通人家的子女而言,是幸福的、是美好的...

可是對於帝王家..情,不過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字眼,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情...

她不否認,這世上詠情的詩歌千千萬萬,或是浪漫的、或是悲傷的...

總會有那麼一兩篇也能讓她心生好奇、也會讓她滿腹憧憬...

可是隨著涉世的逐步加深,她發現這些關於情愛的佳作,無非就是一種控製人心的工具罷了...

或喜或悲、或生或死,人人都想成為詩篇中的女主,被人愛、被人疼...

而後獨自編織著幻想、穿上那大紅的喜服,最後、心甘情願地淪為生育的器物...

也許、偶會有幸運的人,也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可一輩子那麼長,又有誰能保證、人的心..會永遠不變?...

就像父皇,年輕時曾一無所有、遭人冷眼,可卻有一個女子願意委身於他,心甘情願地助他施展才華、輔他登頂...可到頭來,父皇還是將其打入了冷宮...

母後也一樣,父皇雖然給了母後至高無上的尊位,也口口聲聲地表著與母後的深情...

可她卻從未見過父皇的後宮裡,少納過一個女子...

當母後在病榻中飽受折磨之時,父皇卻在與各色貌美的新晉伴婦夜夜作樂,難道這就是深情?

所以在她的認知裡,情愛..是虛渺的,是為這世間所有的癡男怨女、所編造的巨大謊言...

更是她這一生之中,不想向往、也不必擁有的東西...

正因看透了這一點,她才能遊刃有餘地遊走於前朝與後宮之間...

借著她的這副好皮囊將獵物玩弄於鼓掌,從而達到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直到她,遇見這星辰...

是特彆的、是神秘的...

她從未對哪個男子,有過如此重的、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

年紀輕輕,卻能身懷著一身不符合年資的高超醫術...

遭人摑罵,卻還能忍辱相救...

明明是一個俊朗不凡的人物,卻要刻意打扮成乞兒的樣子...

那雙亮晶的眼中,似總是隱含著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悲傷,仿佛隨時都要脫離...

每每見此..葉貞的心裡、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心痛...

她自問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也不是一個心善的人,她可以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包括利用她自己的清譽和婚姻...

可是偏偏對他..心狠不起、

那日自冷宮探完呂氏後,錦蘭以為她是因十五皇子之死、而對父皇有愧,實則不然...

她口中所言的過分,是於星辰...

她心悔..亦心愧、

她怕如果有一天、星辰知道了真相,還會不會、再如那日一般,抱著她哄她...

他會不會也如呂氏一般、惡狠狠地罵她是個蛇蠍的毒婦...

終於,她一點一點推散了心裡的高牆,也亦步亦趨地踏入了情網...

明知她二人之間無甚可能,但還是會懷揣著心思,期待再見...

如今、這人就這樣的來了...

在她最無助脆弱的時候,把她抱在了懷裡,縱馬奔馳...

一如既往的溫暖,一如既往的安心...

即便她是在昏沉之中,也感動、也歡喜...也徹底地看清了她自己的這顆心...

但令她失望的是,這傻人、竟在她清醒之後,又開始躲起了她...

難道是她葉貞會錯了意?

還是這人的心裡..早就已經住進了那個叫做素素的女子?

可昨夜在黑暗之中,這人又是分明對她動了情...

她沒有拒絕,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一刻、她連女子該有的矜持都放下了,他還想要她怎樣?

竟克製到如此的地步,到底是為何??

...

關恕此時又把臉塗得黢黑,她邊趕著前麵的騾子、邊感受著身後的兩道冷光,她知葉貞此時正掀了簾子、在看著她...

“公主,風寒還沒好,小心再加重...”

“你就這麼關心本宮的死活?!”

關恕抿了抿嘴、“全天下的子民、都在記掛著公主的安危,微臣自然也是...”

聽不見葉貞的回話,隻能感受到身後的兩道目光、越來越冷...

棉簾的一角突甩到了關恕的後背上,讓她條件反射地向上竄了一下...

輕歎著回身,將棉簾重新掖好...而後仰起頭又呼出了幾口白氣...

果然、她又把公主給惹生氣了...

上回是在永康宮裡擒了人家,這回又是趁著人家燒熱未退、頭腦混沌之際,想要輕薄人家...

想必公主在心裡,早就已經把她給罵了無數遍了...

什麼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什麼人麵獸心的偽君子...

隻不過是公主的教養好、沒罵出聲來罷了...

罵就罵吧,這事兒擱哪個姑娘家都得罵,更何況是公主...

本來為了躲避搜捕、藏在被剁裡就已經很不雅了,你說藏就藏吧、還差點兒讓人給輕薄...

然後公主現在還彆無選擇,隻能忍著氣、跟著這個登徒子接著跑,可想而至,公主的心裡得是有多憋屈...

哎、總歸是在最後的關頭止住了嘴...沒有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等她把公主送到了安全之地、她就撤,隻要公主看不見她,就不會想起這段屈辱的事了...

關恕如是想著...

忽地、她的心下一湧,竟從口中漾出了一口腥甜、直接吐了滿手...

前方駐車等待的廖傑、剛好看見這一幕,一路就小跑了過來...

關恕忙給他比著噓的手勢...

廖傑小聲道:“小恩公,您這是怎的了?快讓廖某給你看看...”他說著便要去搭關恕的寸尺、

關恕一下就閃了手腕兒,讓廖傑抓了個空、

“沒事,晚輩等下自己看看就好...”

她見廖傑滿腹的關心卻落了個空、又邊蹭著嘴邊道:

“多謝廖大夫的關心,隻是晚輩師門有命,從不看外門的醫家,還請廖大夫勿怪...”

廖傑擺擺手,“一般能出杏林聖手的師門、規矩都是有多又怪,廖某無妨...

隻是小恩公,自你昨日一來,廖某就見你麵色寒虛,似是有中過毒..又似是有過大虧的症象,恩公年歲尚輕、自身又是醫者,可要適當保重...”

“怎麼了?”葉貞一身男裝、蹲走了出來...

關恕用黑袖臂捂著廖傑的嘴,不回頭地道:“沒事、小姐,前麵就是驛館了,您收拾一下、一起送送廖大夫吧...”

葉貞不知他二人在搞什麼名堂,隻點了點頭、又回了車裡...

關恕下車牽起騾子,“這件事,廖大夫自己知道就好...晚輩謝過了、”

“誒?小恩公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廖某隻是擔心恩公...”

“沒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

關恕心下存疑,她剛剛在和廖傑說話之時,就已自探了脈象...

確是有些氣血不足,但這是因前幾日受傷未愈,而這幾日又急著趕路,沒有好好調養的緣故...

至於麵色寒虛...是因她服過那‘七色花’,隻要一氣血不足,便會麵顯此征...

可是她憑白漾出的這口血,卻是診不出是何故所致...

她皺了皺眉,也許是最近在馬上顛的,沒有休息好罷...

、、

昨夜的巡兵、前腳剛走,關恕後腳就從炕櫃中掉了下來,算是大家一起躲過了一劫...

今早啟程,廖傑執意要同夫人一起相送一程,遂才至此...

關恕對著他二人一拜、

“千裡相送,終有一彆..還請廖大夫一家務必珍重...”

葉貞則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隻翠鐲、

“夫人,謝謝您一家的收留,一點心意,您收下吧...”

廖夫人輕扶著葉貞的手臂,眉眼齊笑道:

“誒呦,這閨女好的喲,又美又大方,真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我們這小地方的人,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好的閨女,這即使是穿了男裝,也擋不住這股子仙氣兒,小恩公,你有福氣啦...

祝你們二位早結連理,百年好合!”她說完還給關恕遞了下眼...

“呃、她不、”

“夫人,借您的吉言,小女在此謝過了...”

關恕驚著眼,看著搶過她話頭兒、正笑著揖禮的葉貞...

“閨女,你快看小恩公,他看你一笑、都看傻眼了...”

關恕忙把頭抬起來,四下看著天...

葉貞羞著掃了她一眼,“夫人彆見笑...郎君他、就是那個樣子...”

“咳咳咳咳...”剛還沒咽儘的血腥,此時差點兒就把關恕給嗆了過去!

雖然公主不似民間的婆子一般,愛扯八卦、嘮閒片兒,可是這旁邊還有她呢啊!她可以去解釋啊,也犯不著、這麼順著廖夫人說吧?...

不行,她得趕緊讓這廖夫人上車走人,要不指不定又會爆出什麼驚語,本來就夠尷尬了,這會兒更尷尬...

“那個、時候不早了,廖大夫、廖夫人,二位請...”

廖夫人臨上車之際、又把鐲子給葉貞套了回來...

“閨女,這東西貴重,我們不能收,我們平日裡乾活啥的,也帶不了這個...

等這世道太平點了,你就和小恩公再來家裡坐坐...”

“這...”葉貞轉頭看了看關恕、

“小姐收著吧,來日方長...”

望著廖傑夫婦行遠的騾車、關恕揮了揮手,感歎道:

“真是一家重情義的好人啊...

公主放心、今早走時,微臣給廖大夫的診箱裡,塞了銀子...”

葉貞看著關恕的側臉,不再似方才車上的冷言冷語、

“星辰也是個重情義的好人,不是嗎?

若不是因為星辰在琬州時救了廖軍醫,恐怕昨夜、廖大夫一家未必會真心幫我們...”

關恕慢慢將手放下...

“微臣、不是什麼好人,公主當聽過有關於微臣的風評...”

“耳聽為虛、貞兒隻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貞兒看到的你..善良、謙厚,明明有武藝在身、卻從不隨意傷人、

昨夜若不是為了救貞兒,星辰也絕計不會去脅迫廖大夫一家...”

風兒起、鈴兒鐺,雪頂映丹霞...

縱有驛旗晃晃卷浮沙,也遮不住這一對兒佳偶的定相望眼...

葉貞低過頭、暈紅了笑顏...

既如此、那我們便來日方長...

她輕撫過鬢邊的發絲,而後邁著必得的步子,走進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