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恕心疼地望著眼前的葉貞...燒紅的悴臉、瘦削的下巴...
這才幾日未見?公主竟清減至此,可見公主得是吃了多少的苦...
她就不該走,她當初就應該應了葉宏、留京赴宴,也許她在、也不至讓公主如此...
關恕慢慢將葉貞的手腕兒放回了裳袍裡...
“錦蘭姑姑,你可信關某嗎?”
錦蘭幾乎是想也未想,迅速地重點了兩下頭...
“那好,此處四下漏風,公主萬不能再在這樣的地方繼續住下去,否則風寒隻會越來越重...
從這往西三十裡有一個村落,再往西十裡有一個小城...
關某先帶著公主走,尋一處安全養病之地,等曼丹姑娘回來了,你們就去尋我們,關某會在所到的每一個城鎮中都留下一個五角星的符號、
若是找不到符號...那你們就保護好自己,最好換上男裝、一路往西行,入懷甘找嚴大將軍...
關某保證,隻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一定會保公主安平...”
“錦蘭記住了、錦蘭信!無論是辰大夫還是關大將軍,錦蘭都信!”
關恕對著錦蘭感激一拜,而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裡有兩粒藥丸先給公主服下,待公主服完我們就走...”
錦蘭接過...她邊給葉貞喂水邊道:“公主,關大將軍來了,關大將軍來救公主了...”
葉貞隻是苦皺著眉,乾白的唇中不知在囈語著什麼...
錦蘭又濕紅著眼、給葉貞拔了拔頭發,她忽地想起、剛才那幾個頭陀...
“對了關將軍,方才這廟中來了幾個頭陀,奴婢留意他們的話裡似是提到了‘鐵麵’,奴婢猜想是否有人要加害於大將軍?”
關恕也不知她到底是得罪了誰,自出懷遠以後,就接連有幾波江湖人士想要殺她...
她來不及做計較,隻能用殘忍的方式將他們打傷,希望以此來恐嚇住他們背後的主子,彆再來糾纏她...
可那背後之人竟賊心不死,還敢再派人來...既如此、那便心軟不得了...
“多謝姑姑提醒,那關某就先帶著公主走了...”
橫舉跨馬,將葉貞牢牢攬在了懷裡,頸前一股一股的滾燙,滋地關恕又緊了緊懷裡的病人兒...
“姑姑,等曼丹姑娘回來,你們便棄了那輛馬車,那馬車太過招眼,又是寬轅花石輪,很容易就會被敵人順著車轍追上...姑姑自己多加小心,關某先告辭了、”說完便攏著葉貞持韁駕去...
...
鴞聲咕咕、此起彼伏地回蕩在寂靜的寒夜...
許是因為兵荒馬亂的緣故,關恕幾乎敲遍了整個村落的門戶,卻是無一戶人家敢開門救客...
她無奈,又將葉貞抱上了馬...
“星辰、是你嗎?”
關恕一低頭,見懷裡的葉貞正朦朧著雙眼看著她...
關恕又疼又喜,“公主,你醒了?對不起...星辰來晚了...”
葉貞緩閉了雙眼,將臉又埋進了絨裳幾分,她在關恕的身前蹭了蹭,似是一隻乖巧的小貓兒一般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星辰、貞兒累...”
葉貞的這一蹭,簡直蹭到了關恕的心底,她拿著肘腕將葉貞近了近、
“公主睡吧,星辰帶你入城投棧...”
葉貞的睫毛顫了顫,而後又抬起了臉...
“星辰,是你嗎?”
關恕隻覺葉貞的臉色不對,她伸手一摸...竟比剛才的體溫還要熱!
當下便解了身上的大氅、又給葉貞加蓋了一層,她稍支起雙腿、給葉貞墊底,加快了向小城趕去的速度...
、
梆過亥時、街上早已無人,隻有一隊隊的巡兵在城裡搜尋...
關恕背著葉貞、左拐右藏,挨個兒地敲著城中的醫館,可不是無人、就是避不開門...
終於,她再也壓不住心中的焦火,伸腿一踹、便將一戶醫館的門踹了開來...
槍頭橫叉,直接比在了一瘦大夫的喉下...
“得罪了,進去!”
抬腳一勾、又將大門重新落上了栓鎖...
、
這瘦大夫的一家、在關恕的脅迫下,都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各自忙活了起來...
女兒、媳婦兒在裡屋給葉貞擦拭著身子降溫...
老娘在廚下抄著大勺給葉貞熬粥挑麵...
瘦大夫則按照關恕給開的方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煎藥...
、
葉貞因著先前吃了關恕給的兩粒藥丸,此時燒熱已退了大半...
她虛弱地靠坐在炕榻上,小口小口地抿著關恕送到嘴邊的白粥...
“公..小姐、再堅持著喝一點 、再喝一點才能喝藥、來...”
“星辰..、”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先流了下來,緊跟著便像是串了線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滾落在了粥碗裡...
關恕很想如方才那般、把葉貞攬在懷裡安慰,可她不能...
她默默拿起了托盤上的巾布給葉貞輕拭著淚水...
“星辰知道小姐的難過,也知道小姐的委屈,小姐放心,有星辰在、絕不會讓任何的人再傷害你...
不哭了,哭多了會傷身,再吃幾口...嗯?”
葉貞瑩盯著關恕,又抿了一口送到嘴邊的白粥...
比想象中還要溫柔的語氣,比那日在母後的榻旁還要疼惜的眉眼...可她的心裡竟是失落了一拍...
、
關恕隻覺要被葉貞盯地喘不上氣,她將白粥遞給了身旁的小丫頭...
“小姐,你再吃一點兒,星辰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走到屋外、她深呼了一口氣,暗暗給她自己鼓了鼓勁...
“加油!關恕、你可以的,一定不要讓公主看出什麼...冷一點、酷一點,不近人情一點,對、就這樣...”
她嘟囔著,還誇張地整合了一下麵部表情...
那個煎藥的瘦大夫一見她出來,趕忙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
“大爺,求您行行好!等屋裡的小姐喝完這碗藥,你們就、就離開廖某的家吧...
這要是讓官府知道了我家私藏外客,那可是要被殺頭的啊...廖某求您了!”
“大夫,您先起來...在下也是逼不得已,可否就留我們住一晚?就一晚?待明日天一亮,我們就走...”
“大爺、您有所不知,再過個個把時辰、官衙就要來挨家挨戶的開門巡檢了,若是讓他們看見你們兩個外鄉人在此,那廖某一家的性命就難保了,廖某求您行行好吧!”
關恕伸手將他扶起,“大夫可知、這官衙所尋的是何人?是否此地所有的城村都下了如此的命令?”
“誰知他們尋的是何人呐,隻是告誡了這城中的各戶,凡是外鄉人就一律不允許納留,若是留了、便會像前街的那幾個人家一樣,全家都被砍頭...所以大爺,不是廖某不留你們,實在是...哎、”
瘦大夫說完,便用大袖蘸起了眼睛...
關恕看著這瘦到塌腮的中年男人,心中突想到了一個人...
“您也姓廖?那您可識得在懷甘大營的廖行方軍醫?”
瘦大夫一聽、止了擦淚的動作,他抬起頭打量著關恕道:
“那是廖某的叔父,怎麼?大爺您...識得廖某的叔父?”
關恕麵色一鬆,“識得,就在幾個月前、廖軍醫曾受嚴大將軍所托,入琬州幫過在下的忙...”
“琬州?...”
瘦大夫的兩眼左右一思,縷著胡子又看了一眼關恕,而後快步繞到藥櫃前,從一個上了鎖的匣子裡拿出了一張藥方...
他將這藥方、與剛才關恕給他的那張風寒方子一對比,見兩下的字跡一模一樣,當下便喜驚道:
“誒呀!原來您就是叔父口中的星辰神醫啊?我說方才怎的看著您的字跡有些眼熟呢...這可真是太巧了!嬸娘、夫人、曉娟你們快出來...”
瘦大夫激動地給一家介紹道:“這位就是叔父常給咱念叨的恩人、星辰神醫...
恩公,請恕方才廖傑眼拙,未能早些認出恩公,還請恩公勿怪...”
“誒呀!原來你就是老頭子口中的小神醫啊,誒呀呀,若是沒有你,我家那老頭子恐怕早就交待在琬州了,老婆子在這給你磕頭了...”
關恕忙伸手將這位老婦扶住、
“老人家、您彆磕,晚輩受不起,廖軍醫他大家醫風、與人和善,晚輩當時也隻不過是舉手之勞...
現下晚輩遭歹人追捕,我家小姐又染上了風寒,晚輩不求彆的,能否求老人家收留我們一晚?”
‘磅磅磅...磅磅磅...’
“開門、開門!按例巡檢,開門!...”
廖傑一家立時都慌張地圍到了廖傑身旁、
“當家的,怎麼辦?官家來搜了...”
廖傑壓了壓手,也略顯慌亂地道:“沒事、彆急,容我想想...”
被喚做嬸娘的老婦一把將關恕的手拉住、
“小神醫,走、你跟我來...”
、
關恕按著老婦的指示,將葉貞抱著塞進了炕上的被櫃裡...
“小姐,暫時先委屈一下,千萬彆出聲...”
老婦又從後著急地搡了一下關恕、
“小神醫,你還愣著乾啥?你也上去啊...”
“我?這、、”
關恕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眼前這窄條兒的炕櫃子...
這裡麵塞下葉貞一個剛好,怎還能再塞得下她?
老婦看著她立在這兒不動,當下便擼起了袖子、蹲身開始去掫她的腿...
“明明就是一對兒私奔的小情人兒,還避諱個啥,快上去!”
關恕和葉貞都被老婦的話弄紅了臉...
“開門!開門!再不開門就踹門了啊!...”
關恕低著頭、抿了抿唇,“那小姐,那星辰就、就冒犯了...”
她借著老婦臂上的力,兩手支在了葉貞頭側的被剁上,抬腿一蹬、就把她自己塞浮在了葉貞身上...
櫃門一關,狹小的空間裡立時就陷入了黑暗,隻剩葉貞頭上的一支寶簪,發出幾絲幽幽的光環...
、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她二人的心跳,在這曖昧的空間裡交彙纏繞...
關恕咽了下喉嚨、她的後背已經緊貼在了櫃頂...
可還是依然能感受得到、葉貞身前的柔軟...在隨著葉貞的起伏,一下、一下與她觸碰...
葉貞側著頭,她此刻的麵頰當要比高燒時還要紅...
這樣的姿勢..和這樣敏感的觸碰...早已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她將雙手從黑暗中抽出,抵在了她二人之間那可有可無的縫隙中...
前襟突撫上的雙手,讓關恕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打了個顫兒,她差點兒就栽到了葉貞的臉上...
親娘二舅母啊,這是考驗誰呢啊???
關恕忍不住在心裡呐喊...要沉著、要冷靜,要做一個四大皆空的人...
可卻在這時,葉貞把臉給轉了過來...
“星辰的心,跳得好快...”
‘哢嚓、’關恕仿佛聽見了碎裂的聲音...她才建起一半的護罩兒,就在葉貞的一句話下,徹底瓦解...
前襟的手從輕抵變成了柔抓,關恕忽地被葉貞拽到了眼前...
微微熒光下的美眸,含嗔帶羞...
“你為何、總是躲著貞兒?”
溫熱的唇息,幽蘊著獨屬於葉貞的清香...
關恕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她不自主地將身體壓下,慢慢、慢慢地向這雙嫩澤靠攏...
葉貞微翹的長睫,也隨著主人稍顯急促的氣息,顫顫嬌合...
就在這一瞬間、關恕突然驚醒!
她一下子就從這場迷醉的情動中抬起了身...
‘砰’地一聲,關恕磕到了櫃頂,緊跟著就從櫃子裡摔在了炕上...
、
她關恕到底在乾什麼?
她怎可對公主做出如此玷汙清譽之事?!
若是這一吻親了下去,那豈不是萬劫不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