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年 可是小女子哪裡得罪了將軍?……(1 / 1)

塵關 原丞陽 5233 字 10個月前

傍黑的幕下,兩輛馬車伴隨著遠郊騰起的煙花、奔馳在林間的官道上...

皇後貞如昭橫躺在馬車的寬榻上,早已哭睡了過去...

曼露懷抱著太子,輕拍著懷裡糯啜的小人兒...

葉貞則坐於尾車中,手握著一方用黃錦包起的四方大印,呆楞地盯著車內晃動的車簾...

她原本就冷白的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即便是在燭火的映襯下,也絲毫看不出一點紅光...

張繯跪在車內的地板上,不停地向葉貞邊哭邊叩首...

“公主、臣有罪,臣未能救陛下,臣有罪...”

“張統領請起吧...你何罪之有?父皇讓你走,是為了讓你保大梁的社稷、更是為了保這曆代的傳國玉璽...

你於本宮和太子、乃至父皇,都是功臣...”

張繯額已見紅、涕淚齊下,他咬牙切齒地恨道:“公主,且允許微臣暫留著這條不忠之軀,臣在此發誓,一定要讓葉穆和叢敏身首異處!”

“仇是要報...但不是現在,如今葉穆在京中得勢,庶程也馬上要攻到安京,我們此時能做的就是要護好稷兒、護好玉璽,萬不能讓他們搶奪了去,可如今...叛亂四起,隻怕這玉璽和太子無論到哪兒,都會是禍事...

張統領,父皇崩逝之前、可還曾和你說過些什麼?”

“公主,當時陛下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用眼睛給微臣傳了話,微臣跟在陛下身邊多年,自是知曉這其中的聖意...”

張繯又抽噎了幾下,“對了公主,陛下他...他在推微臣的時候,在微臣的小臂上,重握了幾下...”

葉貞收眼看向張繯...“幾下?”

“...三下,對、是三下...”

錦蘭起身將張繯扶起,“張統領、陛下已崩,還請張統領切莫苛己過重,公主和太子還有皇後殿下,都得指望著統領們了...”

“請公主放心,臣等拚死也會護得三位殿下的周全...”說罷躬身一禮,便退出了馬車...

“公主可是知曉...先帝是何意?”錦蘭將手爐輕輕地貼上葉貞的手背...

“姑姑可還記得,那日本宮為星..為關將軍求情之時,父皇也是握了本宮三下...”

錦蘭紅腫的雙眼詫道:“難道先帝的意思是...讓公主去找關將軍?...

可關家並非善類,如今帶著太子和玉璽去豐州,那豈不是?...”錦蘭沒敢再說下去、

那日先帝和關將軍在永康宮的書房裡聊了許久,誰也不知他二人到底都聊了些什麼...既然陛下有意讓公主到懷遠,那必是有先帝的用意...

豐州·關王府

單靖和年沛將關恕送到了府門口...身後突炸起的一朵大煙花,讓三人不約而同地回了頭...

“年叔、阿靖,你們回吧,彆送了...”

“公子到了那邊一定要少些飲酒,能不飲便不飲,他們都跟上輩子沒見過酒一樣,有多少便能飲多少,公子可不行、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呢...”

“放心吧年叔,恕有分寸的...”

單靖皺著小清眉、向前跨了一步,“將軍,讓阿靖跟您回去吧,阿靖不想待在這兒...”

“你跟我回去乾嘛?大晚上的騎快馬,你不怕?”

“阿靖當然不怕,若不是將軍把阿靖從軍營裡調了出來,那阿靖興許、都已做了小屯長了...”

關恕和年沛互看了一眼、同時笑起...

“嗯,阿靖真是有誌氣,不錯,那你這個小屯長就先在豐州屈就吧,本將軍告辭了,再見...”關恕說完就跨出了府門...

“駕、駕...少將軍請留步!”

年沛一聽這聲音,下意識地就往外跑,細瞧之下果見是孟普父子,當下就擋在了關恕身前...

想想又不太對,那日是公子他自己往身上捅的刀子,然後便放下胳膊,上前去拽孟普的馬繩...

“誒呦喂,孟大督,老奴的親大督,您怎的又來了啊?您不會又是來請死的吧,我們六公子都已經替你們爺仨兒挨了三刀了,這還沒完了是不是?”

孟延義和孟延朔翻身下馬,“大管事,您誤會父親了,我們和父親來不是要...”

孟延義有些羞愧地撓撓後腦,而後兄弟二人一對視,齊到關恕的身前跪下、

“多謝將軍救我父子三人的大恩,我兄弟二人願追隨將軍左右...”

“二位兄長這是做何?快起來...”

孟普將馬鞭往年沛的身上一扔,邁著大步就走了過來,他扒拉開兩個兒子、拳舉過頂,單膝跪在了頭前、

“少將軍,我老孟真是無顏見你,都怪我老孟這倔脾氣、一時鑽了牛角尖兒,非要去領軍刑受死不可,如若不然、也不至讓少將軍為我們爺兒仨挨了刀,我老孟再次拜謝了!”

關恕蹲身將孟普扶起,“孟叔叔說的是哪裡話,您不怪恕、斬殺了您兒、”

“彆跟我提他!他就不是我孟家的人,老孟我一生的清白,全他媽毀在這個孽子的身上!

若不是少將軍為我等挨了刀子,我們爺仨兒是真的沒臉再活下去了,殺得好、殺得痛快!”

孟普的話、鏗鏘有力,但同時...他的吐沫星子也十分有力,劈劈啪啪地全噴在了關恕的鐵麵上...

“那個、孟叔叔,您不怪恕就好,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咱們以後誰也不提起,府上的年宴馬上開始了,孟叔叔帶著二位兄長進去吧...”

孟普把孟家的兄弟往前一推,“以後就讓老孟的這兩個兒子跟著你,上戰場也好、去花樓也好,讓他們都陪著你,聽說咱豐州又開了一個花樓,好像叫什麼..‘美人閣’...

反正那兒的姑娘都是從南邊來的、個個水靈,等孟叔兒領了這個月的薪俸,就帶你去坐坐、哈哈哈!”

美人閣??...

一披頭散發、捂了嚎瘋狂追了她半宿的女人,浮現在關恕的腦海...

她不禁渾身打了哆嗦,她可沒忘那日跳河的場景...

孟普又用大手拍了一把關恕的肩膀,正拍在關恕剛結痂的鞭傷處,她不禁抽動了兩下眼角...

“按著慣例,少將軍不是得去那邊的營裡嗎,讓他們倆給你擋酒去,就這麼定了!老孟我進去了啊,哈哈、王上!我老孟來給你賀年來啦!...”

“誒這、孟叔叔...”關恕抬著手,看著已經大步跨進府門的孟普、

“嘖嘖嘖,這個孟大督,還真是一點都不顧及彆人呢,全是按著他的脾性來...”

孟延義上前一禮,“少將軍、大管事,還請莫要怪罪父親,父親他就是那樣的性子...”

“嗯,延義和延朔兩位公子就知禮,來...”年沛說著從袖口裡拿出了兩錠銀子、

“二位公子拿好,這是王上給公子們的賀年禮...”

“大掌事,我們兄弟都要娶妻了,怎的還給?再說、小輩兒們都得明日才能給王上賀年,這...”

年沛拉過他倆、往他倆的手裡一人塞了一個、

“不管你們多大,咱王上啊、都把你們當孩子疼,待明日二位公子再過來,還能領一回...”

年沛的話說著無心,可落在關恕的耳裡,卻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兀自抿了抿唇、“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

剛牽過了馬,就見從前方的樓闕處,由一隊甲兵護著、拐進了一輛馬車,關恕認得那駕馬的老漢...

琴茵?她怎麼來了?

絨裳齊地、鬥笠翩紗,一如那日客店的初見一樣,隻不過這次懷裡抱著的..卻是一把弦琴...

“關將軍,彆來無恙...”琴茵一禮、

“琴大家這是?”

年沛趕忙上前,躬迎在琴茵身側,“琴大家、您請,王上和諸位將臣們都已經恭候多時了...”

關恕眨眨眼,年宴請了琴茵?她怎麼不知道?

琴茵將弦琴遞給了小婉,而後將笠紗掀起,“關將軍這是要外出嗎?”

孟家兩兄弟第一次見到琴茵,直接就立在原地、看傻了眼...

關恕也不是聖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見琴茵今日的這副姿容,確是不能用簡單的‘絕色’二字就可形容,如若冠定..那恐怕還真得是‘神女’一詞才可相配...

“正是,關某有事要出府一趟...真是不巧,不能親自招待琴大家,還請大家勿怪,外頭天寒、琴大家請進府吧...”

琴茵低了低眼,“將軍那日...還說過會來看琴茵獻曲,可竟一次也沒來...

如今琴茵來了府上、將軍卻要走,可是小女子哪裡得罪了將軍,遭了將軍的嫌?”

關恕又眨了眨眼,明明不是...琴茵看見她、眼露嫌惡嗎?這怎麼又成了她嫌惡起琴茵了?

誰敢嫌這女財神啊?求都求不來的主兒,她關恕可不敢...

當下便躬身一禮,“琴大家誤會了,關某近日身體不適、未能出府,今夜..關某也確是有軍務在身...下次、下次關某一定去琴大家的獻曲台,必不失約、”

“將軍說話可算話嗎?”...

一束煙花又在關恕的身後炸起,花火的金紅閃映在琴茵的笑靨上...

為何...為何琴茵的這張臉會讓她想起了公主...明明一點、也不像...

“算,關某一定會去...隻要琴大家不怕關某的這副鐵麵就好...”

琴茵笑著一禮,而後在兩排燈婢的引領下,踏入了王府...

“公子,你和琴大家...你們?...”年沛使著手來回八卦地指著、

關恕拽住年沛,“什麼你們我們的...年叔、琴大家要來府上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公子,您一向都對這些曲兒啊、舞啊的沒興趣,再說今夜您得趕去鎮北,跟您說了、您也聽不了不是?

公子,要不然..您聽了曲兒再走?王上請這位琴大家來府上、那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多少?”

年沛踮起腳跟、附在關恕的耳邊小聲道:“一曲、一萬兩...”

“什麼?!一曲?...就得要那麼多的銀子?”

年沛又踮起了腳,“什麼銀子啊,是黃金!”

關恕直接拉起了鼻音,眼皮都驚離了麵具的鐵眶,剛才她還說一定會去看琴茵獻曲,可她哪有那麼多的銀錢呐?那曲台裡賣不賣站票啊?!

“我的天,這些錢得夠買多少的軍糧啊,父王還真是舍得...”

“嗨,年三十嘛、諸將都在,而且今歲的年宴,也請了安京的使團,王上有意拉攏...公子當真不聽一曲再走?”

“不了,這麼貴的曲子,恕怕自己的耳朵擔待不起,恕得趕緊走了,否則就趕不上邊關的年飯了,年叔、新年快樂...”關恕說著便從年沛的袖子裡順走了兩錠銀子、

“駕!”兩隊快馬護在關恕的身側,疾向鎮北大營奔去...

年沛笑著轉身,一打眼兒就瞧見了單靖正站在府門口發呆,年沛上前推了他一把、

“阿靖,你這是怎的了,怎的跟失了魂一樣?”

單靖愣愣地用手往門內指了指,“大管事,剛才進府的那個姐姐,她對著阿靖笑了一下...”

“笑就笑吧...怎麼了?”

“阿靖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能笑得如她那般好看...”

年沛伸手就拍了單靖的後腦一記,單靖立馬清醒了過來...

“你個小兵蛋子,毛兒還長齊呢、就惦記上大姑娘了?你才見過幾個女子?去、趕緊回公子的園子去...”

單靖捂著後腦,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阿靖不是想大姑娘,隻是羨慕而已...”

“你說什麼?”

單靖趕忙把話噎了回去,“沒什麼、”說完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這小子、”年沛說著話便入了府,可他才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旁的樹杈上‘撲棱’一聲...

他提起籠燈上前一瞧,隻見一隻厚羽飛鷹腳係信筒...

年沛一驚、忙伸臂將飛鷹引下...

又是‘撲棱’一聲,隻見那邊的杈頭上也落下了一隻...

年沛心道,這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