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公子,無妨......(1 / 1)

塵關 原丞陽 5625 字 10個月前

府衙之上,關恕挺如鬆柏,雖是腕扣枷鎖,但也不見畏懼之色...

那山羊胡的主書見此,不禁心裡犯了嘀咕,他悄悄附到城守的耳邊小聲道:“大人,您看他那模樣..您看..、”

城守馮江眼珠一轉,不屑地說道:“你看他那身打扮,定是個窮戶沒見過世麵,你再看他那臉上、還儘是些泥漬,定是個野地裡來的橫人,不修體麵...待本官先給他上一頓刑棒,挫挫他的銳氣,到時定能讓他服軟貼地,搖尾乞饒...”

一記守令擲於地上,“來呀,將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棒!”

“嗬!馮城守好大的官威,竟連審都不審,上來就打?”

“少廢話,這是本城守的地方,本官要殺便殺、要打便打,你既不跪本官,那本官就可定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對,打他,使勁兒地打,二十不夠,打他一百,打死他!你看他把我這手給紮的、都紮成什麼了都...”

孟五見關恕被枷鎖困住,便又恢複了早前的嘴臉,他一邊舉著裹滿白布的傷手,一邊恨恨地說道。

關恕眉頭擰起,“馮城守,你好歹也是一方的父母官,怎可如此地縱容這孟延達欺行霸市、殘害鄉裡?今日,可是他強搶民女在先,怎的挨打的卻是我?你如此的助紂為虐,我看..你這城守、不做也罷!”

關恕淩厲的雙眼射來,嚇得孟五和馮江雙雙向後一靠、

馮江顫起胳膊指著關恕道:“你、你...府衙之上,豈容你這村夫如此放肆?!快給本官拉下去,給我重重地打!”

‘咚咚咚咚咚咚....’

“大膽!是何人深夜擊鼓?”

一衙事快步來報:“大人,府衙外有三名女子擊鼓喊冤!”

“女子?”馮江眼珠一轉,“帶上來!”

“公子?你沒事吧公子?”

關恕看著慌張趕來的三人,有些氣道:“小雪?你們來乾什麼?胡鬨...快回去!”

那帶著鬥笠的女子對著關恕款款一拜...“一切皆因小女子而起,讓公子受苦了...”

孟五一見是這兩位,趕忙就從座中站了起來、

“哎呀!是這兩位美人兒啊!啊不、是三位美人兒,三位美人兒...哈哈,馮大人、您看這...嗯?”

孟五一邊色眯地打量著,一邊和馮江交換著淫鄙的神色....

馮江正了正腰身,拍了一記堂木道:“你、快摘了你的鬥笠,讓本官瞧瞧!”

關恕一個跨步護在了女子身前,“你要打便打,此事與她們無關,讓她們回去!”

馮江挑著色眼夠望著關恕身後的女子道:“小砸,你太天真了,今日不僅你回不去,就連她們、也回不去...美人兒不是來伸冤的嘛?本城守還就看不得這美人蒙冤,你隻要摘下你的鬥笠,那本城守就替你平冤做主,如何呀?”

馮江從未見過如此身姿的女子,他斷定這戴著鬥笠的女子定是個大大的美人...

關恕心攢怒火,剛要開口罵這馮江,卻被身後的女子拽了拽衣裳,“公子,無妨......”

素紗翩起,蘇鬢垂落,一張盛世的豔容,讓在場的眾人凝了觀色...

關恕驚讚,星眸璀璨,眼前的這抹香嫵,醉人心顫!

孟五的浪讚,拉回了關恕的望歎,她挺轉回身,瞬間擋去了那些淫龐穢眼...

“姑娘,你還是快把鬥笠戴起來吧,他們官痞勾結,是不會為你做主的...”

女子自關恕的身後移出,站在她的身側說道:“公子與小女子素不相識,卻能為我等挺身而出,如若我等此時退縮,那豈不是失了為人的道義?所以今日..不管是福是禍,小女子都同公子一起...”

“對,我們也一起!”小雪和丫鬟也一起上前,定定地同聲道...

關恕心下讚許,對著幾人點了點頭,隨後一記眼刀釘向還沉迷於美色的馮江、

“馮江馮城守,我再給你一次公正審案的機會,你要、還是不要!”

馮江早就被這女子的姿容迷得欲念橫流,他此時隻想將這女子拉進內堂,任其觀撫...

“來人呐,將這村夫壓到大牢去,待明日再審,本城守今夜...就隻審這一位小女子,哈哈哈...”

“州令大人到......”

通稟之聲急傳府衙,止住了兩個正欲上前押解關恕的衙事,馮江怔了怔神色,趕忙繞出台案,帶著一眾衙事跪在了堂前、

“城守馮江,拜見州令大人...”

隻見這州令看也不看馮江,帶著他自己的州事和一個老漢急急奔於堂上...

當這老漢躬身在鬥笠女子的身前時,州令長舒了一口氣,上前躬禮道:

“鹿州令崔辭,拜見琴茵小姐,下官治下不嚴,讓小姐受驚了...”

“......”

關恕驚愕,琴茵?居然是她?!她可是大梁的音律大家,素有‘瑰寶神女’之稱,所到之處皆是競相逐目,登台獻技更是一座難求...

她之所以被稱為‘瑰寶神女’,是因為除了她的音律超然以外,更多的是她那神一般的商業價值...她一人獨坐,便可拉動當地的一方經濟財政,實屬大梁第一奇人!

...

“琴茵見過崔州令,還望州令能為我等主持公道...”琴茵端拜著說道。

“琴茵小姐請放心,本官已知曉了大概...馮城守、進來說說吧...”

馮江抖著雙腿走了進來,他一臉諂笑地對著琴茵說道:“下官愚昧,不知您就是公文所書的琴大家,下官給您賠罪了...”

“哼!你這馮江,你可知琴大家是封長諫請了多久才請來的貴客,若是因你而驚擾了琴大家,我看就算你長十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馮江使著袖子不住地擦汗,連忙點頭稱是...

崔辭心道,以前總是動不了你這貪官,如今就趁此機會摘了你的文賢冠,看誰還能護得了你!

“此案,現由本州令接手,涉案人員一應候審,升堂...”一記驚堂木,清脆肅穆...

“琴茵,你欲狀告何人?”

“回大人,民女琴茵狀告...”

琴茵瞥了一眼尾端的孟五,關恕見此,便小聲地遞上了名字,“孟延達、”

琴茵回以感激的一笑,而後續道...“民女琴茵狀告孟延達,當眾調戲、強搶民女,勾結城守馮江濫用酷刑,藐視公堂威嚴、公然穢語,還望州令大人明察秋毫,還琴茵公道!”

“馮江、孟延達,琴小姐所說的可都是實情?”

他二人聽後立刻跪下,孟延達搶先辯白道:“崔州令,小人冤枉,小人隻是一時醉酒,剛才之事小人已經全不記得了...”

馮江緊隨其後,“州令大人,下官未用酷刑,也未出言調戲,可能下官適才用詞不當..讓琴大家多有誤會,不信的話,大人可問在場的衙事...”

“你們倆倒是撇得乾淨...州令大人,在下可以作證,他二人句句扯謊,若不是小雪她三人擊鼓鳴冤,在下此刻恐怕早已皮開肉綻了...

在下的懷裡有孟延達親手畫押招認的供狀,裡麵記下了他的樁樁罪行,還有他與馮江等人勾結的罪證...”

崔辭打量了一番關恕,“你是何人?為何上枷?”

“回大人,在下隻不過是個趕路之人,見琴小姐主仆受人欺辱,便上前製止,怎料這馮江不由分說直接套枷,府衙之上又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濫用酷刑...”

“你胡說!是你將你五...是你將我的手釘在了案上,還打我,所以馮大人才要懲戒你、”孟五見縫插針道...

“誒?你不是說...剛才的事情已經都不記得了麼?怎麼這會兒又想起來了,難道...你是在蒙騙崔州令?!”

“啊?我、我沒有,崔州令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琴茵聽後、和關恕對望了一眼,二人互相狡黠地笑了一下...

“來人,去了他的枷鎖,將供詞呈上來!”崔辭讚許地看了一眼關恕、

關恕撫了撫手腕兒,從懷中掏出一疊證供交給了衙事,崔辭接過,他看著這上麵的一樁樁罪行,直氣得胸膛翻湧.....當他看到上麵的一眾官員時、更是氣結!

這鹿州大部的官員都在名單之上,還有懷遠的大督軍孟普,他一個小小的地痞惡霸,竟有這麼多的官員為其撐腰!

“孟延達,本州令問你,這供詞可是你親筆所書?”

孟五骨碌著眼珠,和馮江交換了一下眼色,“崔州令,這些都是他逼著小人寫的,小人受他脅迫、為了保命才一時亂寫,小人冤枉啊...”

崔辭怒摔了一下堂木,“孟延達,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將這惡痞拖下去重打五十刑棒,本州令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這刑棒硬!”

孟五‘蹭’地一下從地上竄起,“你憑什麼打我!你也不問問我和孟大督是什麼關係,你小心日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放肆!素聞孟大督公正廉潔,耿直忠厚,怎會與你這等沾親帶故,就算你和孟大督有什麼關係,那也是你蒙蔽了大督軍,否則,他又怎會容你這等敗類在這鹿州城中為非作歹、殘害百姓!今日,本州令就要拿你為孟大督正身!

還有你、犯官馮江,貪贓枉法、欺壓良善,與這孟延達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來人!將他二人拖下去,打!”

刑案之上,棒棒到肉...雖是深夜,但百姓們此時也都聞風趕來,大聲喝彩,有的甚至直接帶了訴狀,一一呈上府衙狀告馮江和孟五...

事情越鬨越大,百姓們群情激憤,不顧宵禁之令,自發上街遊行高喊:“誅殺狗官、正法孟五!”

府衙之外人頭攢動,早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幾個心虛的官員怕被牽扯進來,便聯合去求州史馮遷,馮遷是馮江的叔父,自是不會坐視不理,他親自請了鹿州校尉和一眾官員急急趕來,鎮壓了百姓,將馮江二人護下...

州史馮遷端坐堂案,官腔十足地問著立於堂下的崔辭、

“崔州令、你當眾棒刑我鹿州的城守,卻也不知會老夫一聲,你那眼裡還有我這個州史嗎?”

崔辭拱手,擲地有聲地說道:“回州史大人,下官乃是秉公執法,他馮江常年勾結地痞惡霸,魚肉我鹿州百姓,更是巨額貪墨,賄賂州府官員...今夜狀告其訴狀、就有一百二十餘份,馮江也均已招認,涉事鹿州官員共計二十六人,還請州史大人順應民意,懲戒汙吏,將此二人就地正法,以扶綱紀!”

馮遷看著他二人的畫押供狀,暗自握緊了雙拳說道:“這些罪狀...有待一一核實驗證,你怎可如此草率地就輕易妄斷?

至於你所說的涉事官員...更是無稽之談!本州治下向來清正廉潔...馮江、本州問你,本州所言..是、也不是啊?”

馮江此時趴在地上,命斷半條,他艱難地抬起頭看著馮遷說道:“州史大人,這些供狀都是崔州令以重棒之刑逼著下官寫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呐!”

“原來如此...好你個崔辭!竟敢在本州麵前搬弄是非、弄虛作假,汙蔑我鹿州官員貪贓枉法,來呀..將他押入大牢,明日問斬!”

馮遷心道,此人知道的太多,已是多留不得...

幾個衙事上前製住崔辭,崔辭瞪緊馮遷...“馮遷!我崔辭乃是大梁的六品官員,堂堂的懷遠州令,就算是斬,也該是懷遠王親自問斬,而不是你一個五品的州史就能斬的了的!”

馮遷端起茶盞,深壓了一口、“王上身在豐州,諸事繁多...你一個小小的州令就不勞煩王上費心了,待你死後,本州自會向王上言明你的種種罪狀、還不快壓下去?嗯?...”

“哈哈哈...”隻聽衙上傳來了一悲憤又夾雜著失望的笑聲、

關恕幾人立在一旁,早將這一眾官員的嘴臉看在了眼裡,她沒想到這封地邊線的鹿州官場、竟是如此的肮臟黑暗,如若像崔辭這種為民請命的好官都要枉死,那這大梁可真就沒什麼指望了...

馮遷看著從側邊走出的臟‘男子’,輕哧了一聲,“你又是哪裡來的刁民,見了本州為何不跪?”

關恕立於堂中,氣勢勃發...“我上跪九霄天子,下跪厚土高堂,爾等惡腐敗類,怎配我跪!”

‘啪!’驚木彈飛落地...

“你個大膽的刁民,竟敢在本州麵前大放厥詞,來人!將他速速羈壓,明日同崔辭一並問斬!”

“鹿州校尉,姬馳何在?!”關恕大喝一聲,震驚四座...抬手將狼牙鐵麵扣掛於臉...

衙外的姬馳聞聲趕來...當看到立於堂中的鐵麵關恕,立時就驚了雙眼,他趕忙上前單膝跪地、抱拳拜道:

“駐校姬馳,參見少將軍,姬馳不知將軍在此,還望將軍恕罪!”

看客們一聽,紛紛吃驚地交頭接耳...而那州史馮遷更是驚恐地從案中坐起...他顫巍著雙腿,大禮參拜於關恕腳下,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深居簡出的少將軍居然會來了他自己的州裡!

“下官、下官州史馮遷,參見少將軍...下官不知將軍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恕罪...”

馮遷雖與關恕同為正五品官銜,可他那五品和關恕的五品卻大有不同,因為關恕的官銜在京,所以同等品級在京、便壓地方官員兩級,單不論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憑關恕的少將軍身份,他馮遷也得甘願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