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到這吧”前方就是小區,鐘唯在巷口停住腳轉身輕聲對梁青榮說。
“不習慣?還是害羞了”他帶著幾分調戲的語調“我送你上去。”
“…”鐘唯沒好意思拒絕,就這麼的領著梁青榮上了樓,她鬆開手解鎖,一腳剛跨進去,想到了什麼又轉頭有幾分尷尬的說“你要坐坐嗎?”
“做?”他裝作不懂的歪頭,嘴唇上挑的那一抹弧線“你跟我嗎?”
“對啊,上我家坐一會兒?喝個…白開…水?”她佯裝要側著身子讓他進去,她第一次談戀愛,雖然是跟不喜歡的人,但也想保持新鮮感和好奇心。
“…傻子”梁青榮低頭笑了,而後伸手揉了她一把軟發“進去吧,我走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
“嗯嗯”
…
梁青榮含笑轉身下了樓,留下鐘唯還在懵懵的狀態。
——
鐘唯到家已經半夜,她隨便洗漱下躺在床上,想了想,看看外邊,拿起手機給梁青榮發了條訊息。
–到家了嗎?
發完不知怎的,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咳嗽兩聲,關下燈躺下。
那頭過了許久才回複。
–嗯,剛到。
這頭鐘唯睡下,並沒有打開手機回複,她渾身沉,迷糊的睡了過去。
–對麵撤回了一條消息
——
鐘唯從床上起來時頭暈的很,她晃動腦袋看向窗外,太陽高掛起,中午了。她應該是感冒了,她迷糊的找了幾片藥乾咽下去,嘴裡泛著苦,乾澀的嗓子需要水溫潤,偏偏鐘唯不喝,她困,眼皮在打仗,身上也提不起勁,於是一腦袋又栽床上,渾噩的睡過去,因此沒有聽見敲門聲和來電。
那敲門聲愈發急促,出現了唾罵聲,吵的領居出來不耐煩指責,可敲門的人並沒有一點收斂,更加的暴躁,鐘唯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掙紮著想起身開門,手機響起,陌生號碼,她撈過手機就接起,那頭幾乎下一秒傳來“你在哪兒”
“家…”她嗓子啞了,此時苦澀乾燥。
“彆出門,我去找你”那頭說完便掛斷了,令鐘唯不禁蹙眉,。
門口還不斷響,仿佛下一秒要破門而入,她起身來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去,唰的被驚到趕緊捂住嘴巴,宋順!
鐘道海就是跟宋順染上的賭,借了宋順近三萬塊來賭博,確始終沒還上,可宋順並沒有主動要,聽說已經唄抓起來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鐘唯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宋順早一帶在廢街橫行霸道,玩的是黑的,拿不少黑心錢開了非法娛樂場所,那時都叫他大順哥,隻是他不是最厲害的,他上頭有個大哥,沒人見過,宋順就是跟他混的。
她不吱聲,門被猛烈創擊,她呼氣,從廚房找了個電鍋,躲在旁側,腦袋還迷糊,此時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死盯住門得動靜,時而猛烈,時而輕渺。
不久,門外停了,是細索的談話聲,腳步聲。
終於,鐘唯再次從貓眼看去,宋順已經走了,換而是個熟悉的背影。她清楚的看到門外那人向裡看了一眼,不過那道背影沒停留,偏身打了個電話便走了。
鐘唯心慢慢平靜,那身影直到消失,她才回神,而後掏出手機,翻找剛才那一通電話,盯著,卻沒撥過去。
她背靠在門上杵著頭,左思右想,她心慌的很,怕宋順再次來,其實花素梅給她留得錢可以還債,隻不過如果還了債,她日常生活就是個麻煩了。
——
鐘唯精神萎靡,自從宋順的事兒發生後,她天天處於警衛中,一絲風吹草動都會令她多想。
她腦子不停的轉,錢,跑,說,麵對。
還有最後那個身影。
媽的!她抓瘋似的撓頭
她恨不得進監獄裡把鐘道海捅死!憑什麼要他媽的我來麵對!憑什麼!
…
鐘唯翻箱倒櫃的把申訴回來的錢,包括攢的,都找出來算了下。
除去剩下的一年學費,還剩58603。
她又找了借單,一一對賬,還沒等對完,鐘唯莫名笑了。
鐘道海一共欠了7萬,還隻是賭場那一部分的,加上外借的,算整數大概要18萬。
她累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對吧?
完罷鐘唯把僅有的那些錢,出門取錢,先還了一部分,能少點事就少點吧,至於宋順那部分的,她不敢去找,隻留出欠他的那兩萬擱置,等著下次來在還。
然後她又去找了幾個活,白天在飯館當服務員,晚上去燒烤店刷碗,她暫時不上學,打算在這期間攢錢。
她得還債,花素梅不能幫她,她過的也不好。
——
“乾什麼!”展倩掙紮“放開我!乾什麼!”
她被人攜住手腕,被迫彎曲著背帶到無人的教室,她一路來罵罵咧咧“到底乾嘛你們!”
“是你把鐘唯家庭地址告訴宋順的?”梁青榮坐在桌子上,一條腿踩在桌簷,身旁的人為他點煙。
展倩被放開,她緩緩抬頭,愣住。那張俊朗的臉冷漠,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狠戾,張狂。
她不由身子顫抖,卻被自己克製住了,她笑“什麼啊,為什麼這麼想我?”
啪,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梁青榮薅著她的勃領靠近自己,把煙霧吹在她臉上“再說?”
“你打我?”那一巴掌力度不小,瞬間火辣起來
“鐘唯家庭地址你說的?”
“不是——”
啪,又一個巴掌,他懶得聽廢話,隻要答案。
“你他媽打我?梁青榮!你為一個還沒認識兩個月的女的打我!”展倩捂著臉,火辣的半邊臉見紅。
“我很早就跟你說過,少把你的心思用在我身上”他鬆開她,居高臨下的俯視“你算老幾?”
展倩憋著眼淚,又聽見他說“把我的話當放屁?”
“什麼啊”展倩捋順自己的頭發,嬌弱扯嘴笑“不相信我?為了一個女的你說打我就打我?梁青榮,你他媽喜歡上她了吧。”
開什麼玩笑。
——
梁青榮墨黑的瞳孔深不可測,他吞吐煙霧,繚繞一片,手心裡攥緊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女人笑容燦爛寵溺,親吻著自己懷裡的小男孩。
他淡漠放回口袋裡,鄂首,那眼睛裡是一深濃潭,越窺探越被吞噬。
…
不過幾天學校便傳開梁青榮浪子回頭,為了女朋友不惜怒斥多年的老友。
展倩臉丟儘了,但她隻是咬牙,梁青榮一直知道她的心思,若放以前,她做什麼梁青榮都不會管,隻會讓她收斂點,可這次,她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就讓梁青榮對她動手,她展倩不是非他不可,隻是不甘心,她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被梁青榮輕鬆擊破了。
“梁青榮跟鐘唯在一起了?”李樂陽難以置信的問,心中五味雜陳“他喜歡鐘唯?就這麼兩天就——”
啞住,李樂陽鼻尖酸澀,扭頭擰鼻子,嗤笑“我還以為她不是什麼隨便的人”
“原來也能因為地位輕易的出賣自己”
李樂陽自嘲的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尤其在聽說之後還奮力反駁為鐘唯辯解的樣子,簡直是個笑話。
都肯皺眉“阿榮不是那種人,鐘唯怎麼樣你又知道多少?”
“那我這麼長時間為她做的那些算什麼,狗屁嗎?”
“所以你是因為不服氣,覺得不甘心,不相信?”都肯沒想到李樂陽能這麼說鐘唯“你知道出賣這個詞對一個女生意味著什麼嗎?”
“你跟梁青榮關係好,肯定——”
都肯不耐煩的打斷“你真以為鐘唯看不出來嗎?她不選擇你的原因很清楚的擺在你麵前”
…
李樂陽不說話了,他喜歡鐘唯沒錯,他對鐘唯好,從一開始的不逾矩,偶爾的打鬨,因為劉七演變成了尷尬的相處模式,他表明心意的時候是緊張的,後怕的,隻是鐘唯當做無事發生來看他時,他欣喜,他堅信自己有機會,他自小被愛包圍長大,母親教她喜歡一個人是要大膽的保護,愛惜,不管是不是人儘皆知,但起碼要讓自己清楚的知道,我是喜歡這個人的,我慢慢的會讓全世界知道。
隻是李樂陽理解錯了,也做錯了,他所做的一切,隻是滿足自己心裡那片虛偽。
“是嗎?”不管誰,隻要接觸過李樂陽都會調侃他喜歡鐘唯,不管誰,隻要說鐘唯一句不好,他就會憤怒的反駁回去,不管誰,隻要提到鐘唯,他就笑眼盈盈,這難道不是喜歡嗎?
李樂陽放學後一直萎靡,回到家後望著天花板發呆,直到李母敲門進來給他送牛奶,叮囑他早睡,李樂陽冷不丁問“媽,我是不是做錯了?才會讓她對我有誤解,不願意嘗試喜歡我”
李母要關門的手停住,沒反應過來,過了會才走進坐在床邊“是上次來看你的那個女孩?”
他啞著嗓子“嗯”
“你喜歡那個女孩,但她不喜歡你是嗎?”
“嗯”
“你覺得是你做錯了什麼,才會這樣的對嗎?”
“媽…”他討厭一遍一遍的質問,卻還是應下“對…”
“上次見到那個女孩,媽媽被她嚇到了”李母回想,那是她從沒見過的疲憊,在一個女孩身上,那種頹廢。“你們不是一路人小陽,那個女孩不是隨便的人,你的喜歡對那孩子來說反倒是一種負擔,你追求愛沒錯,隻是你的愛用錯了人”
“為什麼這麼說?愛怎麼會是負擔?”
李母笑笑,輕拍安撫自己的寶貝“小陽你不會明白,因為你身邊都是愛”
那一晚,輾轉難眠。
——
–你跟梁青榮在一起了?
–他不是什麼好人
鐘唯摸起手機冷漠的看著發來的消息,宋順這幾天沒出現,她和梁青榮的消息還停留在前一晚的問候,僅此而已。
她腦子這幾天可以說是風暴,感冒導致的頭暈,加上她一直在想事,那感覺,爽。
她抬頭看表,放學很久了。
正打算給自己煮點粥喝,門鈴不合時宜的響了,令鐘唯心頭一震,她看了眼來人,才把疑慮消除。
梁青榮。
“你怎麼來了?”她咳嗦兩聲,身上穿著單薄的睡衣。
“吃飯了嗎?給你買了點南瓜粥”他掃視一圈,看她病態“看你感冒了,又買了點藥”
“你怎麼知道我感冒?”她略帶鼻音,嗓音也不似以前通透。
“那天打電話聽出來了”
梁青榮單手把兩個手提袋遞給鐘唯“給你買的衝藥和止痛片,吃完喝點粥早點睡覺”
鐘唯接過“嗯,多少錢我還給你”
“不用了,這是男朋友該做的”梁青榮宛若一笑,見她還穿著睡衣“進去吧,吹冷風會嚴重,明天晚上吃什麼?”他用手背貼她的額頭“放學給你送來,你彆出屋了”
“你手怎麼這麼涼”鐘唯哆嗦一下“沒什麼想吃的”
“嗯,我知道了”他點頭,收回手揣在兜裡“進去吧”
而後退後,把門掩上,留一個小扣讓鐘唯自己選擇。關門或是開門。
“嗯,拜拜”
門關上。
梁青榮轉身下樓,在漫天得黑夜尋找。漸行漸遠,他走不遠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梁青榮微微鄂首,冷靜的回複“好的,順哥”
——
鐘唯喝完了梁青榮帶來的南瓜粥,安靜的像個娃娃,那通訊息她最後沒有回複,隻是在腦海裡琢磨,她明天開始正式去工作,這幾天病沒好,所以找完了也沒有去,明天好點她就要出去了,錢這個事不能等,一拖再拖會越來越麻煩,她現在磨滅了想出去的想法,隻想能安然無事的生活。
池中的魚,想逃走,眼看要到儘頭,卻被套上了籠,周圍是殘食的骷髏,血水,她無處可遊,籠在一點點下降,一點點下降,她被迫低頭,眼睜睜看著自己墜落,被水流衝走,她發現自己抬不起頭,有條鎖鏈栓住了她,鎖住她的喉,那種窒息,至今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