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六月,安琪終於能從瘸腿走路變成緩慢正常挪步。期間要進行終極巫師考試的珀西,硬生生擠出時間過來探望她。當然還有熟稔的級長朋友們,她總算趕得上期末考試。
安琪正要將裝瓶的癡心水交給講台後監考的斯內普,就見他走下來陰測測的掃過幾個弄錯圈數、顛倒順序的格蘭芬多。
那些莫名被眼鋒波及的小獾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好像坩堝裡有什麼珍惜物種。
斯內普來到安琪的座位旁,將那瓶珍珠母光澤的迷情劑捏起,在光線下輕輕轉動。
斯內普拿著那瓶近乎完美的藥水返回講台,又不耐地等待了十分鐘,鈴聲才宣告了期末考試的結束。
沒準備和腿腳健全的同學們搶時間逃離,安琪在原地磨蹭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往門口移動。
斯內普也攏著袍子,嫌棄地漂浮起那一架子品質良莠不齊的迷情劑離開了。
當考完最後一門神奇動物保護課後,安琪毫不意外地發現頭上珍珠銀色的發卡不翼而飛了。
她返回考場找到那隻腳上係著自己名字紙條的嗅嗅,把它小身子倒過來,撓了撓它鼓囊囊的肚皮。
果不其然,除了發卡還有不知道從哪扒下來的秘銀戒指、晶亮的吊燈掛飾、半隻閃著金光的長耳環······
直到安琪離開,嗅嗅還勾著一條黃碧璽流蘇項鏈不撒手。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幸運兒身上拽下來的。
她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就聽到側後方的辦公室門被人大力闔上。
斯內普咒怨地拿著一隻裝滿黃棕色液體的高腳杯,怒氣衝衝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安琪皺了皺眉,一幫人在尖叫棚屋連環繳械套娃,似乎就是今天了。
她沉思了片刻,就回身往斯內普消失的樓梯移動。以她現在的速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那道繳械咒之前抵達。
她在從駝背獨眼女巫雕像身後露出的石滑梯上,降落到地麵後,發愁地看著麵前起碼有200節的石階。而那道通往蜂蜜公爵的活板門在儘頭。
或許她該再試試幻影移形的,安琪想。
等安琪從側開的縫隙裡矮身鑽了進去,來不及細看這裡與三年前相比,又新添了哪些破敗的痕跡。就聽見熟悉的聲音裡,多了些從未出現過的快意。
“複仇的滋味真好,我一直盼著親手抓住你,”斯內普指著狼狽為奸的死對頭們,“我一直跟鄧布利多說你在幫老朋友混進來,終於有證據了。”
衣衫襤褸的布萊克向黑袍男人走過去,“真厲害,斯內普。不過你聰明的腦瓜還是想錯了。”嗓音越發激動,“失陪了,萊姆斯和我還有事要做。”
斯內普憎惡地一把抵住男人的喉嚨,把布萊克逼得步步緊退。“給我個理由啊,我求你了”咬牙切齒地從嘴裡吐著單詞。
“西弗勒斯,彆犯傻”“他什麼時候不傻”
“彆說話”“你閉嘴,萊姆斯!”
斯內普嗆聲道,“看看你倆,跟老兩口一樣拌嘴。”輕蔑地掃視麵前這兩個讓人惡心的家夥。
“你還是回去玩你的化學儀器去吧”布萊克話音未落,便被魔杖尖越發用力地杵在脖子上。
斯內普充滿仇恨地盯著他,像個隨時能給獵物最佳一擊的捕手。“彆以為我不會下手,但攝魂怪們可是很想你啊。”手裡的魔杖隨著布萊克後退的動作越發貼緊。
“好像有絲恐懼的味道,攝魂怪的吻,那滋味真是不可想象。都說場麵不堪入目,但我還是要儘量看完。”斯內普滿意地看到痛恨的男人身體顫抖了下。
盧平試圖阻攔,“西弗勒斯,彆這樣。”
斯內普對縮在牆邊的哈利三人擺了下頭,“你先走。”
而哈利不動聲色地從赫敏牛仔褲的口袋裡,抽走葡萄藤木魔杖,對準被斯內普挾製的布萊克。
讓人始料未及的,哈利下一秒調轉魔杖尖,“Expelliarmus(除你武器)”射向他的魔藥學教授。
一道有些氣喘的女聲同樣喊出了繳械咒。到底是比男孩多上了幾年學,而她的黑魔防又是身前這個黑袍男人一手教出來的。
土褐色的魔杖徑直來到了安琪手裡,這一場混亂套娃由她完成了最後的收官。
斯內普怒火中燒地剜了眼敢襲擊教授的哈利,又回過身瞪著點著右腳尖的安琪。
安琪錯開那道灼人的視線,穩定了身體後,沒拿魔杖的左手伸出了一根食指。對著哈利左右擺了擺,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就算再想知道真相,也不該對著教給你這個魔咒的老師下手。小弟弟。”安琪平靜地說,還有閒情逸致逡巡這一屋子的格蘭芬多。
哈利嘴唇開合了幾次,最終將徒勞解釋的話咽了回去。
斯內普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你的腿不想要了嗎?!如果這是你的願望,就不該浪費我那麼多魔藥!”
安琪抿了抿唇,快速想著說辭。“您去給盧平教授送狼毒藥劑,這麼久還沒回辦公室,實在讓人擔心。”
他熬製那嗆人的魔藥時,從沒避開過安琪。應該早就有了暴露盧平本性的心思,彆忘了她的辨彆能力可是斯內普從小教授的。
“走到辦公室時,房間裡並沒有人,而桌上攤著張奇妙的地圖。”安琪沒再描述細節,因為隻有說謊者才會補充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
沒等斯內普再斥責些什麼,安琪就直視著那雙深灰色的眼睛。“你這麼千方百計混進學校,為了殺人?誰,在這間屋子裡嗎?”
布萊克有些癲狂地咧著嘴,那口臟汙的牙齒碰了碰,“對,沒錯!他就在這兒!那個早該去死的叛徒!!”他抽過盧平剛才俯身撿來的羅恩的魔杖,對著柳木魔杖的主人懷裡顫抖的老鼠,施了個反變形咒。
羅恩由開始的恐懼隨著懷裡寵物不斷佝僂伸長,變為驚愕作嘔。
一個畏畏縮縮,絞著雙手,有著老鼠特征的矮小男人,站在被羅恩匆忙後撤、用褲子拖乾淨的地板上。
“你好啊,彼得。”盧平那種溫和的語氣在此時更突兀了。“好久不見。”
“小——小天狼星……萊——萊姆斯……”小矮星彼得的聲音尖細,眼睛不住地往門口瞟了瞟。“我的朋友……我的老朋友……”
安琪輕聲說了句,“阿尼瑪格斯。”換得了黑袍男人的餘怒未消的瞪視。
盧平攔住了好兄弟欲除之而後快的動作,“我們剛才在聊天,彼得,說到莉莉和詹姆遇難那天夜裡的事情,你在床上吱吱亂叫時,可能漏過了一些細節——”
安琪聽到那個名字時,特地瞟了一眼教授的神色。空洞、幽深,沒有泄露絲毫情緒。或許是用了大腦封閉術,她想。
“你不會相信他吧……?他想殺死我,萊姆斯……”小矮星尖叫著,試圖扭轉局勢,“他殺了莉莉和詹姆,現在又來殺我……你要救我,萊姆斯……”
布萊克嶙峋的軀乾就像一副骷髏架子,眼睛深不可測地盯著他。
他嘶啞的聲音在屋子裡回響,“我在阿茲卡班聽到了一些事情。彼得……他們都以為你死了,不然就會讓你坦白交待……我聽到他們在夢裡嚷嚷著各種話,似乎認為是那個騙子背叛了他們。伏地魔按你的情報去了波特家……伏地魔在那兒被打垮了。伏地魔的部下並沒有全部進入阿茲卡班,是不是?還有好些在外麵,等待時機,假裝已經改過自新……要是他們得知你還活著,彼得——”
“莉莉和詹姆是聽了我的建議才讓你做保密人的。”斯內普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布萊克那張令人憎惡的嘴巴繼續說下去。“我以為那是個好計策……一個掉包計……伏地魔一定會來找我,而沒有想到他們會用你這樣一個軟弱無能的東西……你告訴伏地魔,你可以把波特夫婦獻給他,那一定是你卑劣的一生中最得意的時刻。”
赫敏弱弱地提出了疑問,“這個人——他在哈利的寢室裡睡了三年,如果他是神秘人的幫凶,那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傷害哈利呢?”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布萊克咬牙切齒地說,“因為他從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伏地魔銷聲匿跡十二年了,人家說他已經半死不活。這個叛徒不會為了一個殘廢、失勢的巫師在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殺人,是不是?你必須確定他還是最大的霸主,才會回去跟他,是不是?不然你為什麼會找一個巫師家庭來收留你呢?因為這樣可以豎著耳朵聽消息,是不是,彼得?萬一你的老庇護人東山再起,形勢安全了,你再回去跟他……”越到後麵布萊克已經控製不住質問小矮星卑劣的行徑,早已忘卻提問者。
赫敏猶豫了一會,還是繼續道:“希望您不介意我問一下,您——您是怎麼逃出阿茲卡班的呢,如果沒有用黑魔法?”
“謝謝你!”小矮星叫道,一個勁兒朝她點頭,“對啊!這正是我——”
安琪幽幽地提醒道:“既然昔日那麼‘要好’,他都能用阿尼瑪格斯藏身於韋斯萊家12年不被發現。那麼沒道理布萊克做不到,對嗎?黑狗先生。”
也多虧布萊克還能笑得出來,喉嚨裡發出喑啞的笑聲,“對,是這樣沒錯。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它讓我保持神智清醒。我本以為餘生都要在阿茲卡班贖罪,彌補那個荒唐的建議。可是後來,當我在那張照片上看到彼得……我意識到他在霍格沃茨,在哈利身邊……”
“所以,我必須做些什麼,因為隻有我知道彼得還活著……”布萊克回憶起那天趁機從攝魂怪們中間竄過柵欄,靠著要親手殺了這個叛徒的信念遊回陸地。
他轉向哈利,聲音有些回溫,“我在你的麻瓜親戚家附近,維持著狗的樣子。但不敢貿然接近,誰會喜歡一隻生了跳蚤、毛發泥濘臟汙的狗呢?可你托著行李往出走,我想跟著你······”
布萊克分給了金發姑娘一點眼神,“我起初還以為是個麻瓜女人欺騙了你,要知道越漂亮得女人越會騙人——”
“我該感謝您的恭維嗎?先生?”安琪假惺惺地揚了個笑。
布萊克擺了下頭,“當我知道你姓馬爾福的時候,我真想收回零星的感激。不過,顯然你更像你教名裡的那個人。‘安多米達’或許你那視血統與加隆為命的父母,沒告訴你還有這麼個姨媽。”換來女孩輕哼一聲。
“如果還是對皮囊的讚美,那就請您放尊重一些”“不,是性格和反叛精神。我是指你短暫的給了哈利個‘家’,還有獨自一人就敢在麻瓜世界生存。”布萊克緩了緩語氣,對安琪說。
斯內普再也忍不下去了,“你認為僅憑一麵之詞,就能脫罪嗎?布萊克。十二年阿茲卡班的牢獄生活,顯然把你那比杏仁大不了多少的腦子完全吸空。”
“鼻涕精——”“吐真劑,先生!隻要三滴,就能吐露心底最想掩埋的秘密。你敢嗎?還有這位老鼠先生!”安琪挑了挑眉,看向跪在三個孩子身前求饒的小矮星彼得。
布萊克揚著聲音,激動地說:“為什麼不?我早就想把這個叛徒做的事抖落出來!所有人,都被他騙過了!!”
與之相對的,是賊眉鼠眼的小矮星抖著手不斷嘟囔著什麼。
在離開那間破敗的屋子前,安琪還做了件事。向空中發射了一道示警煙花,她得確保鄧布利多能最後控製住局麵。
盧平背著羅恩,哈利和赫敏緊緊盯著被速速禁錮了的小矮星彼得。布萊克貪婪地注視著哈利,忽略掉身後那道想把他活剝了的、懾人的目光。
斯內普痛恨的瞪著目前依舊不能交給攝魂怪處置的男人,總是這樣,鄧布利多總會給他們脫罪、優待。
安琪感受到自己手下扶著的手臂僵直冷硬,暗歎了口氣。她也實在不知該怎樣安慰,隻能靜靜地腳步一深一淺的走在他身旁。
局勢變化就在一瞬間,盧平的衣服被撐開了,骨骼逐漸彎曲,皮膚生了厚厚的一層毛發。
布萊克熟練地化作了黑狗,兩隻動物撕扯啃咬著。斯內普則對著那三個慣常惹是生非的孩子,吼了一句“過來!”。將手邊的安琪並鐵三角護在自己身後。
還好鄧布利多腿腳利索,將那隻將跑未跑的老鼠,控製在一個洶湧起伏的水球裡。
而纏鬥的狼、狗也被不容拒絕的力道隔開,狼人重新被鎖回尖叫棚屋,向學生時代那樣肆意破壞著岌岌可危的家具。
鄧布利多審視地看向在他麵前‘大變活人’的黑狗先生,或者說布萊克。“要知道老人家的睡眠一向不大好,我們今天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弄明白這個故事。布萊克先生。”
接著對哈利說,“或許你的好奇心不足以讓你把宵禁時間放在心上?那麼,一起來吧。我可以替你去向麥格教授解釋一下,如果在回塔樓的路上被逮住。”鄧布利多向他眨了眨眼睛。
“教授,羅恩他······”赫敏指著被甩在地上的紅發男孩,他真是倒黴到家了。最後還被小狗狗(盧平)給了一下子。
鄧布利多安撫的看了看羅恩,嘴上並沒有念咒。就將石塊變成了擔架,漂浮著抬起了他。
被老校長同樣瞥了一眼的斯內普,就快要抑製不住想要抽魔杖的心。用力地喘息了幾口氣,餘光掃到了有些不適的輕扭右腳踝的安琪。
當身體被騰空的時候,沒有絲毫準備的安琪小小地驚呼了一聲,然後掩飾般的緊抿住雙唇。
還好他們都隻關注著真假叛徒的舊事,沒有回頭望過來。安琪想。
她規矩的沒有挪動一點位置,可依舊能感受到男人堅實的胸膛和額頂處源源不斷傳過來的熱氣。她額頭有些癢。
安琪拚命想轉移注意力,眼神飄忽的瞟到那個異常穩妥的木質擔架。小幅度抬眼覷著斯內普的下頜處,不像洛哈特那樣反光的整潔。有些青色的小毛囊被蒼白的臉色凸顯的越發明顯,再往上是緊繃的嘴角······
斯內普看著默默退回去的金色腦袋,心裡的焦躁像是被什麼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