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觀鳥島(七) 繁殖季來了……(1 / 1)

除了何必勝之外的五個人此時站在濃稠又混合著副本惡意的黑暗中,空氣裡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氣味。鈴蘭花帶來的有限範圍的光明同時也像籠子一樣把所有人困在了固定的地方。

光明之外是虎視眈眈的鳳頭鷗,它們聚集在一起,喉嚨發出低沉的咕咕聲,像迎接死亡的前奏,等待著籠子裡的獵物出來的時刻。

金秋努力把神誌拉回來,她把眼神對上焦,心思在腦中轉了幾個來回,把芒月剛剛拯救大家於水火的經過調出來認真碾磨了一番,眼神理所當然放到了對方身上,她姿態放低,試圖尋求一個主意:“現在怎麼辦?”

芒月沒有第一時間說話,馮望山沉吟了一下:“這些鳥現在應該很危險,看來我們隻能集體行動了。”

芒月笑了笑:“集體行動?當然不行。”

她把目光從薄九十的後腦勺移到牆上的掛鐘。

她清晰的記得她醒來的時候掛鐘上顯示的是淩晨四點,但現在感覺沒過多久,掛鐘的時針就已經指向了數字六。

已經六點了。

但因為日食,天還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掛鐘顯示的時間出了錯,時間的流逝明顯變得快了許多。

芒月嘴角掛起微笑,慢吞吞地道:“集體行動?當然不行,你們忘了嗎?我們還有任務沒完成呢,如果在下午六點任務沒完成,所有人都要死在這。”

“可我們現在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去。何況任務內容如今看來,根本沒辦法完成。”金秋早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淡定,她把心愛的高跟鞋脫下來,一雙白嫩的腳踩在冰涼的地麵,被不知道哪裡從來的寒意刺得打了個激靈。

李湖雖然不屑但還是走進了芒月丟出的鈴蘭花庇護範圍內,他手裡提著滴血的長鞭,用黏膩的眼神在金秋和屋外虎視眈眈的鳳頭鷗之間梭巡,顯得焦躁不安。

“說得對,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還出得去。這該死的副本,到底要讓我們怎麼樣。”

馮望山一時也失去了辦法,這個副本看似任務簡單又清晰,但是真正執行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任務都讓人找不到完成的頭緒。

他斟酌著開口:“芒月,你有什麼主意?”

芒月道:“任務肯定是得完成的,這是出副本的必要條件。”

“可是這個情況,出去也是死,與其被這些鳥活活吃掉,不如被係統強行抹殺來得輕鬆。”金秋的眸子已經沾染起絕望,她慢慢滑坐在地上,聲音顫抖著輕聲呢喃。

薄九十看向芒月,瘦弱的女人站在發著光的鈴蘭花前麵。巨大鈴蘭花發出的柔和光芒剛好打在她臉上,平添了幾分溫柔的感覺。

但這隻是假象。

芒月嘴角上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們就在這等死好了。”

馮望山連連擺手:“這,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進了白駒,可不能隨便就放棄,我的孫子還在外麵等我。拜托你了,有什麼辦法就說出來吧,我們一定聽你的。”

芒月沒說話,她弓下腰,手指放在鈴蘭花的花杆上輕輕一用力。

“你想乾什麼!”

李湖驚慌又質問的話還沒說完,一連串的鈴蘭花就被芒月摘了下來。

預料之中的黑暗沒有降臨,鈴蘭花依然在芒月手上散發著光芒,哽在其他人喉嚨裡的那口氣終於呼出來那一刻,耳邊響起了芒月放得又輕又柔,聽起來卻沒有半分感情的話。

“一人一朵花,這個花最多能保持兩個小時,但是第三天的時間流逝明顯變快了,實際應該隻有一小時。在一小時內,你們必須完成任務回到木屋。任務還是像之前那樣分,但是因為何必勝不在,又少一朵花的原因,我和薄九十,除了自己的任務之外,也會承擔之前何必勝的任務。”

話音剛落,牆上的掛鐘發出了十二點的報時聲。此時眾人才發現這報時聲和鳳頭鷗的聲音一模一樣,熟悉的聲音猛然拉近了本來逐漸忘記的恐懼感。

馮望山沒忍住打了個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部。

“已經十二點了,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按照之前的分配,李湖和金秋負責記錄總數吧,環誌統計是何必勝,行為觀察記錄是馮望山自己,而設備維護是芒月和薄九十。

芒月把一個花穗上的三朵花摘下來,遞給馮望山一朵,另一朵還在滴血就被李湖搶了過去。

金秋眼神看起來十分不滿,但看著李湖拿在手裡還在滴血的鞭子敢怒不敢言。

這朵花不僅僅是代表了兩個人之間的掌控者是李湖,也代表了可以決定兩個人生死的是李湖。

李湖感受到金秋的不滿倒是毫不在意,他往金秋的位置邁了一步,湊近她耳邊講話。

“不用擔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金秋咬了咬牙,隻能選擇咽下這口氣。

外麵依然是破不開的黑暗,透過手上藍鈴花的光源,可以看到隱藏在黑暗中梅裡鳳頭鷗紅色的尖喙,感受到那窺探的視線。

就算手上拿著救命的稻草,也沒有人敢真的把生命係在這不知道是否靠譜的稻草上。

幾道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芒月。

芒月邁開腿,手裡極其小心地捧著藍鈴花,正準備回頭招呼薄九十,隻見薄九十加快腳步一下就邁到了她的前麵。

薄九十側過身來打著手語跟她說話:“我走前麵。”

鳳頭鷗開始蠢蠢欲動,芒月把燈往薄九十那舉得高了一點,讓光芒能更好地落在對方身上。

藍鈴花果然有用,也沒有失效。被光芒籠罩的薄九十和芒月在鳳頭鷗的包圍圈中安然無恙。

剩下的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往外走去。

外麵的空氣中有一股甜膩膩的腥味,黑暗也濃稠,讓人感覺像被浮在空氣中的糖漿牢牢包裹,在甜腥氣中喘不過氣來。

金秋跟在李湖背後,李湖長得高大,走路極快,金秋脫了高跟鞋,但腳踩在硬邦邦又到處都是石礫的地上,為了跟上李湖有點跌跌撞撞。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湖變得更加危險又奇怪,她儘力和他保持著最遠的距離,讓自己有一定的逃跑空間,同時又讓自己能處於藍鈴花的保護範圍之下。

李湖在前麵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的步履不停,嘴裡像何必勝一樣念叨著什麼。金秋仔細一聽,竟然是——“繁殖季到了,繁殖季到了。”

這一句話被李湖無限重複,突然之間,他低沉地笑了兩聲,突然停下來轉過頭不容置疑地拉住金秋的手腕。

李湖湊近金秋的耳邊,強烈的腥甜氣從李湖的口腔中彌漫出來,鑽進金秋的鼻腔。

她儘力止住乾嘔,聽見李湖在她耳邊說道:“繁殖季要到了,你離我近一點,不然我可無法保證這藍鈴花的光能照到你身上。”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金秋被李湖極大的力氣禁錮著走到了懸崖邊,但是外麵一片黑暗,半米之外就已經失去視線,哪裡還能完成係統數數的任務。

李湖似乎也發現了,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半晌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

“草。”

金秋感覺自己被他抓著的手腕被越來越大的力氣擠得生痛,她試圖掙紮,卻被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拉向李湖。

李湖用一隻手牢牢箍住金秋,把頭埋在她的脖頸處瘋狂嗅聞著。

“反正,反正都完成不了任務了,繁殖季到了,死之前不如爽一把。”

李湖眼裡突然散發出詭異的光,金秋暗道不好,她咬著牙一把將李湖拿在另一隻手的藍鈴花打落在地。

藍鈴花的柔光依然沒有熄滅,隻是咕嚕咕嚕滾在地上,它的花型就像一個小小的燈罩,隨著滾落,把光源帶到了另外一處。

李湖和金秋完全陷入了黑暗當中。但李湖明顯已經瘋了,他把金秋使勁按在地上,欲行不軌。旁邊的鳳頭鷗咕咕叫著撲向二人。

金秋咬了咬牙,一隻手使出最大的力氣試圖把李湖的臉推離,另一隻手伸出去想把滾落在地的藍鈴花拿到手裡。

指頭在泥土上留下一道指痕,金秋看到一隻鳥頭出現在自己的上方,長長的鳥喙已經對準了她的腦袋,毫不懷疑的是,再等下去,這隻鳳頭鷗的鳥喙會直直插進她的腦袋裡,享受地吮吸她的腦髓。

李湖感覺“繁殖季來了”的聲音在腦海裡瘋狂循環著,他已然對自己失去控製,反正都要死了,反正......繁殖季都要來了。

但,繁殖季是什麼?

李湖迷茫了一秒。

但等他再一次回神的時候,發現身下已經空無一人。

金秋不見了。

就像空氣一樣憑空消失。

而他周圍隻有看著他虎視眈眈的鳳頭鷗。

李湖搖搖頭,似乎清醒了一下,他連忙想把地上的藍鈴花撿起來,但藍鈴花就像沒電的台燈一樣,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了。

完蛋了。

李湖拿出鞭子在四周瘋狂揮舞著,但周圍的鳳頭鷗太多了,尖銳的鳥喙不斷把他的身體啄出一個一個的血洞,又有無數的鳳頭鷗像鯊魚一樣聞著血腥氣參與到這場豐盛的筵席中。

李湖的慘叫刺破了黑暗,終於在某一刻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