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在把人帶回家後,祝餘還在對新環境充滿好奇,結果這房子就進來了一個人,女生的年紀和阿野差不多,都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這人不像是個善茬,她在心裡腹誹道,接著抱起自己的外套,縮在沙發上,雙眼直勾勾盯著眼前的白色牆麵。
“阿野,這人誰啊,怎麼跟個傻子一樣。”牧之疑惑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往某人身邊走去。
阿野正忙著做飯,雙手空不出閒來,“路邊撿的,給你當媳婦。”就算手忙腳亂的也擋不住她去開牧之的玩笑。
倚靠在門框邊上的牧之撇了撇嘴,隨後打算抽支煙,剛準備點燃麵前就伸出了一隻手。
後者沒說話,僅僅用一個眼神就能讓牧之乖乖就範。
那個時候的牧之就很聽阿野的話,按照外人來說就是阿野背後搖尾巴的小跟班。
雖然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她的打扮就比同齡人還要成熟很多;緊身包臀裙,踩著黑色高跟鞋,還抹著紅唇,一頭大波浪散落在背上,恰好擋住她肩膀上的紋身,若隱若現得很誘人。
牧之笑嘻嘻地把香煙盒和打火機放在對方的手上,“怎麼我抽個煙還有罪了,說得好像你不抽一樣。”
說著,她吃癟地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關門前故意囑咐阿野不用準備自己的的晚飯,“對了,晚飯我不吃了,我要出去喝酒。”
阿野無奈地歎出一口氣:“你再這樣不去上課,期末掛科我看你怎麼和你師父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反正他都知道我是什麼德行,誰讓他非得拉著我跟他去現場,嗬嗬,無所謂啦。”
牧之的成績很好,是當時的高考狀元,在十八歲之前,她是乖巧可愛的純情高中生。
高考之後,也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具體經曆了什麼,阿野不清楚,隻知道這人有次夜不歸宿,回來就變了個人。
天天穿得和陪酒的差不多,整個臨昌市的酒吧工作人員都對這人眼熟。
阿野沒法管,更沒資格去插手她的私人生活,平時她把人帶回來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牧之看著不像個好人,卻在她師父眼裡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這才讀到大二就破格讓她進入警局實習。
可她不太珍惜這彆人削尖腦袋都得不到的機會,每天就隻是玩,身邊的花邊新聞從來沒斷過,出現的人也都沒有重複過。
阿野望著好友癱在床上的背影,頂了下臉頰,轉眼看向祝餘:“她這人就是這樣,你習慣了就好。”
祝餘臉上掛著尷尬,禮貌地朝對方點了下腦袋;阿野轉身回到廚房繼續做飯。
一切都忙碌完已經是半小時後,祝餘仍舊坐在沙發上,雙眼渙散地盯著眼前的牆壁。
房間裡的牧之還沒叫就聞著味,自己飄了出來,笑嘻嘻地很是自覺地坐在茶幾前,環視一周桌上的菜後,笑得更加開心。
“阿野,我說你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你怎麼知道我最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我怎麼記得半小時前,某人可是一臉腎虛的樣子說自己不吃晚飯的。”
阿野話裡有話,沒明說指的是誰,但各自都心知肚明,祝餘被逗笑,拿著筷子低頭偷笑。
“你說誰腎虛呢。”牧之順手抄起巴掌在阿野的肩膀上打了一下,“誰和你一樣啊,每天上趕子有女人爬你的床,不像我,我隻能……”
“咳咳,咳咳。”
她沒讓牧之把話說完,就發出幾聲突兀的咳嗽聲,打斷了說話聲,牧之反應慢半拍,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隻見阿野對著自己擠眉弄眼,又動不動看向身邊的祝餘,她還是不明白。
“這裡有小孩,說話收著點。”
直到把話說明白牧之才懂其中的意思,後知後覺哦得好大一聲。
怎麼撿了個小孩回來,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子,平時也不見主動做飯,這才來第一天就做飯。
牧之心中腹誹,麵上笑嘻嘻,手裡的筷子夾了好幾塊肉放進祝餘的碗裡,“害,我也就是在嘴上隨便說說而已,你彆太在意,要不是說托你的福,平時阿野都不做飯的。”
祝餘安靜地看著眼前的牧之,雙眼眨巴眨巴地,“你是大學生嗎。”
大學生?牧之手裡夾菜的筷子頓住,看了眼阿野又看了眼祝餘,猶猶豫豫回答道。
“是……是啊,怎麼了。”實則早就在心裡暗爽,什麼,她居然叫我大學生,怎麼會是,怎麼突然覺得大學生挺自豪的,“不會做題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們大學生好厲害。”祝餘低下頭安靜吃飯,沒再繼續說什麼,“我有點不想讀書了。”
“你才十五歲,不讀書要乾嘛。”阿野放下手中的碗筷說道,“不是快中考了嗎,怎麼說不讀就不讀。”
祝餘沒吭聲,她就是不想讀了,學校裡的那群人實在看著惡心,多看一眼都會窒息和反胃。
牧之臉上是一副無所謂的笑容,“孩子不想讀就彆讀了,既然你是被撿回來的,那麼今天晚上帶你去玩怎麼樣。”
“未成年進不去那種地方。”
“誰說要帶這小傻子去酒吧的,我雖然很缺德但不至於缺德到帶壞小傻子吧。”牧之調侃道。
“就不能讓人家小孩好好休息嗎。”阿野收拾完桌麵的碗筷,“小孩,過來,你先睡我房間。”
她一邊說著一邊招呼祝餘到自己房間待著,當事人還分不清個所以然就被推進了房間。
祝餘在房間到處看了看,她床單是清一色的灰,電腦桌上隻有一台台式電腦和很普通的機械鍵盤和鼠標。
沒有桌麵擺件,沒有書本和紙筆,一張兩米長的書桌顯得很空,而且她還發現這裡的燈光很暗,主要還是房間裡的暖黃色暗燈照明。
身後的書櫃放的大多都是醫書,各種類型的醫書,包括中藥類的都有。
她很好奇,想拿下來看,但又不敢,祝餘知道自己身上臟,於是沒坐在床上,轉身坐在門前,蜷縮著整個身子。
與此同時門外的牧之坐在沙發上,拿起桌麵上的女士香煙點燃。
“上哪撿的,老實交代。”
牧之的語氣嚴肅,比剛剛那嬉笑打鬨的樣子判若兩人,似是審視般的眼神仰視著阿野,“彆和我說你看她可憐就帶著。”
“沒啊,反正她爸都不管她,恰好又符合我課題的觀察對象,多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已。”
阿野的話讓牧之無法反駁,眉頭緊蹙連著吸了好幾口香煙,出口的聲音都略帶著幾絲沙啞,“所以你就把這十五歲的傻子當成實驗對象?真不知道你是冷血還是沒人情味兒。”
“比你喜歡死人的氣味好。”她冷聲嗆起麵前這高高在上的人,“帶都帶回來了,你就彆發牢騷了,我負責一切就好,倒是你,帶人回來的時候聲音小點,躲著點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回來。”牧之撚滅煙頭,聲音慵懶性感。
關門聲響起,周圍恢複安靜,安靜到可怕,阿野坐在沙發上,心事很重的樣子。
祝餘打開了房間門,入眼便是阿野愁緒的臉,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或者是因為自己給她帶來了煩惱。
她走上前,坐在阿野身邊,“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和你女朋友。”
女朋友這三個字讓阿野笑了出來,她想不到一個十五歲的小朋友居然知道這些。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學,恰巧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又恰巧專業選得差不多。”
“你們是學什麼的啊,她是法學,我是犯罪心理學,但轉專業了,現在在學臨床醫學,打算去做心理醫生,怎麼有沒有興趣成為我的第一個病人。”
祝餘撇了下嘴角,情緒失落:“我沒病……”
阿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讓你開心,對,就是這個意思。”
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孩子的絕望;我真的想幫你。
“那我自己都放棄自己了,你還要幫我嗎。”祝餘笑了,笑中帶著苦澀,望向阿野的眼睛裡掛著薄霧,“我很謝謝你拉了我一把。”
後者不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她想再為自己說什麼,可都堵在了喉嚨裡。
沉默中,祝餘用指甲劃破了剛結痂的傷口,這不是自己能控製的,看著鮮血滴落在地上都沒能緩過神來。
阿野慌忙拿起桌麵上的紙巾為她拭去血液,臉上都是對這小孩的緊張,“不疼啊,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不疼,一點都不疼。”
在說完話,她的聲音開始發顫,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都抖成這樣了,還說不疼。”
阿野趕忙拿出包紮用工具,先是用碘伏大麵積噴在傷口上,再用紗布纏了一圈接著一圈。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可是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祝餘的話讓阿野手裡的動作愣了一下,接著沒回答對方。
過了很久,祝餘又再次開口說話,“阿野不好聽,改一個吧,叫阿也,也許的也。”
“為什麼。”
女孩望了望手臂包紮好的傷口:“你不是野孩子,至少你還有我。”
阿野笑了:“嗯,阿也,我喜歡這個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