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舟暮 兩人靠得極近,她似乎能聽到他……(1 / 1)

這種感覺林韻最了解不過,估計又是這具身體扛不住她造,要暈過去。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感受到一個有力的臂膀環抱住她,讓她沒直接跌倒在地上......

會是蕭黎定嗎?

*

天邊的烏雲聚集成一團籠罩在這間殘破的茅屋之上,遠處竹葉簌簌而動的聲響不絕於耳。

林韻躺在床上,聽著耳邊的水滴聲漸漸清晰,她緩緩的睜開雙眼,靜靜的等待著眼睛聚焦的過程。

此處應該是她的潦草小屋,前些日子下雨漏水,自己也懶得找人修,索性一直用水桶接著,今日落了雨,估計又開始漏水了。

“你,好些了嗎?”身旁倏然傳來一聲稚嫩的少年聲音。

她下意識轉頭看去,床頭邊站著個身著麻布的少年,儘管室內昏黃,她眼中依舊許多模糊,但林韻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少年,是蘇默。

“無礙。”說著,她試著借著床邊木樁的力直起身來,沒成想一動便覺得眼前翻天覆地,暈的她想吐。

媽的,這具身體未免也太弱了吧,放現代,跑個八百米估計都得暈上他三天三夜。

林韻保持著原先的動作沒敢亂動,緩了一會,驀的,手臂上附上一層薄力,小心翼翼的讓她向後挪動,靠在了椅背上。

“你不舒服,就不要亂動。”小孩子置氣似的說著。

“大夫說你氣血不足,又加上近來日夜操勞,鬱結成疾才暈倒的。”蘇默頓了頓,“你,這......”林韻此時終於緩了過來,抬眼看著眼前少年要說不說,還莫名生了一股子悶氣的樣子實在是好笑。

這半個月小崽子時不時在自己麵前晃悠,事情多的時候跟著忙前忙後,做事情倒是利落的很。

林韻看著這少年實在是瘦的不成樣子,夜裡時常偷偷給他加一頓夜宵,剛開始看那飯的眼神生怕自己給他下毒,吃起來倒頗有一副死而後已的壯烈神情,再到後來,逐漸發展到這崽子比她到廚房的時間都準時,夜夜吃的比誰都香。

林韻也發現,這小崽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像初見那日冰冷,有時閒著無聊的時候,他也是樂意答話。

“嗯?”

她泛白的嘴唇淺淺勾起,語氣頗為奸佞的開口道:

“喲,小兔崽子可是心疼我了?”

“不準叫我小兔崽子!”少年一火未熄一火又著,眼看兩個眉毛都快要翹上天了。

林韻看著這一點就著的少年,連日來的鬱結也化散了大半,嘴角的笑意也愈來愈深,“行,”她尾音拖長,無奈的應著。

“那,小蘇蘇?”蘇默覺得方才林韻那一頓,嘴裡絕對吐不出什麼能聽的稱呼。

他索性離了身,不打算在和病人糾纏,見天色昏暗,抬手將桌子上的燭台點上。

刹那間,屋內被這抹光亮照明,他倒了一杯熱茶,轉身要端給床上坐著的人。

“你......”倏然,對上了黑夜中那雙澄澈明亮的雙眸,少年不自覺的轉了視線,嘴裡冷冰冰的吐出來兩個字,“喝水。”

“嘿小子,正好我口渴,”林韻整個胳膊使勁了力氣也沒夠到那少年手中的水杯,看著麵前呆子少年,語氣中多了絲笑意,開口時一股子長輩調調,“小蘇蘇,你拿近些,這麼遠我也夠不著啊。”

蘇默有時候覺得這人厚顏無恥的可怕,不過礙於這些日子吃了他做的那麼多飯,而且......他人也不錯,隻能耐著性子往前走了一步。

“哎,這樣就對了嘛!”聞言,蘇默看著床上坐著的人將頭探過來,順著自己手舉著的弧度俯下頭去喝,隱約中他還能聽到身前人喝水的咕嘟聲。

蘇默手上拿的穩,床上人低頭喝水時,脖頸處全然坦露在眼前,不知為何他沒由來的咽了口唾沫。

這人瘦的可怕,全然沒有一絲男子氣概,看身姿還有幾分女子的柔弱模樣。

要是遇到危險,估計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思索間,身前人已經解了渴,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又倚在了椅背上,開口時也不像方才剛醒來時虛弱,“小蘇蘇今日表現這麼乖,要不晚上給你做黃燜雞?”

蘇默適時收回了視線,思索時手掌不自覺攥緊起來,轉身將茶杯放下時才反應過來終於鬆開,聞言答道,“不吃,今日不餓”。

原本他是想說,要是他半夜暈倒在廚房他還要把人辛辛苦苦抬回來,可方要開口,覺得太過於傷人自尊,於是便大發慈悲的轉了換了句。

“行吧."林韻看著少年的表情,倍感欣慰,知道是這少年心疼自己才這麼說的,於是她決定等她好了要給這可憐小崽子做紅燒排骨,黃燜雞,酸辣魚,鍋包肉......

正回想著菜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哎對了,小蘇蘇,今日是你把我抬回來的嗎?”林韻歪了歪頭,盯著陰影下少年的臉。

“愛卿,”林韻被這一聲吸引了目光,沒對上少年那雙略有些失望的眼神。

“嘶,”她抬了抬手,示意蘇默上前來將她扶起,誰知這蕭黎定先天優勢實在是顯著,還沒等蘇默將她攙扶起來,人就走到了自己身前。

“愛卿不必多禮,現在感覺可好些了?”蕭黎定示意蘇默退下,自己上手將人又移回了椅背上,一隻手又上前在人額頭上摸了回,“嗯,現在不燒了。”

“微臣已經好多了,多謝聖上掛念。”林韻點了點頭,方才額頭上倏然出現的溫涼讓她覺得很舒服,不過礙於身前人的身份,她神色依舊是尋常一般。

林韻看著蕭黎定眼神示意了吳貟,邊上站著的吳貟反應的快,將手上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抬手拉著蘇默便退出了房門。

要是她沒眼花的話,適才小兔崽子回頭看蕭黎定的眼神好像有種想刀人的感覺?

“這些日子愛卿忙碌了,朕今夜叫廚子做了道滋補湯,愛卿可要嘗嘗?”蕭黎定依舊是冷淡的語氣,有時候林韻真的是猜不透這個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唉。

算了。

好像容不得她拒絕。

林韻借著木樁的使力,便要起身下床,誰料蕭黎定抬手摁住了自己的下一步動作,自己屈尊降貴轉身將食盒打開,優雅貴氣的伸手取出了素色瓷碗,隨即便俯身往自己這邊靠過來。

林韻:這讓尊貴的天子服侍?哈哈會折壽嗎......

會折壽,估計不止折壽,還會早早玩完!

林韻嘴角似笑非笑,算不上是開心,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開口道:“聖上,臣自己來就行。”

蕭黎定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心思,在林韻張手去接那瓷碗時,隻停留了一會,便放了手。

“嗯!味道不錯!”美味在口,暫且讓她忘卻了殺頭的煩惱。

她原以為這麼長時間這湯估計會涼,沒想到依舊是溫的,方才肚子中沒什麼東西,雖是熱茶下肚,但依舊讓她的胃有些不舒服,此時這湯來的剛剛是時候,林韻覺得她現在整個人暖暖的,很舒服。

“微臣多謝聖上體恤。”她開口說完,便繼續忙不著跌的繼續去喝碗裡的熱湯,一碗下肚,強忍著沒在天子麵前打個飽嗝。

蕭黎定見人老老實實的將碗中的湯喝了個乾淨,嘴角似是掛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手上自然的接過了瓷碗,起身放下後,又坐到了原地方。

林韻覺得這個位置兩人靠得極近,她似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愛卿今日的提議,朕已經著手讓人去辦了。”蕭黎定低沉磁性的嗓音劃過她的耳朵,她不自覺嗯了一聲。

這狗君現在怎麼像在跟她彙報工作似的。

“玊州疫病已經解決,朕打算等愛卿身子好些,便啟程回東都。”他的語氣不似平日裡的命令,倒像是在同她商議。

“那這經邦濟民之事。”她停了口,沒再繼續往下說。

“愛卿不必憂慮,朕已然派新任縣令趕往此處,屆時自是會有人輔助他。”他語氣像是在安慰,不像之前那般生冷。

林韻點了點頭,皇帝自有皇帝的考量,他能同自己說,依然算得上是這個朝代莫大的寵幸了吧。

屋外落雨不知停了多久,屋簷上的雨滴漸漸沒了蹤跡,林韻就這麼坐著,聽著身前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不去言語。

兩個人就這麼呆坐著,屋內一時陷入了一番寂靜。

“愛卿,”

半晌後,林韻終於聽到那陣磁性音色再度響起,然而卻未解她燃眉之急,讓她的心跳聲如烈火遇乾柴般越燒越旺。

她耐著性子,聽人繼續說著,“這井車之學,可也是師承度娘?”

“啊?”冷不丁的被這個問題砸到,讓她有些措不及防。

“嗷,是。”林韻嘴角掛著一道官方微笑,老實答道。

“不知可否有機會引薦一二,朕實在想與這位奇人相識。”她聽著麵前人語氣罕見的附上了一絲認真,抬眼對上那雙不再寒涼的眸子,看的她有些心虛。

引薦?這怎麼引薦!

要是回答否的話,這狗君一個生氣會不會把自己大卸八塊五馬分屍?

她心下百轉千回,終於在腦海中萬千個策略中找到一個不失大雅又說得過去的理由,麵上頗為遺憾的開口道:“臣的老師前......”

倏然。

窗邊驚起的幾聲異動,嚇得她一哆嗦,要說的話也生生被止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