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爭沒吵,隻一點失望,我預備搬離尚山的公寓。第二天晚上報社有應酬,張副總編問我能不能參加我滿口答應。遞來的嘉賓名單裡我看見劉監的名字,預感這個局不難受隻是作陪,剛好躲掉暫時不想見的人。
結果到現場,尚山也來了。協助辦公室主任點菜的時候,我悄悄問她:“嘉賓名單裡麵有尚總嗎?”
“尚總請客,自然不在嘉賓名單。”說完奇怪看著我覺得我得便宜賣乖似的。
“為什麼請客?”我還執迷不悟。
“說是……合作項目接近尾聲答謝報社全體團隊成員的傾力配合……”她終於忍不住問,“事先不知道啊?”
“哦,確認一下。”說完腦內飛轉,一人忙活倆月團隊配合了嗎?配合了吧。不配合的話險些被陷害出局。
關於他的消息,領導默認我大可不必從報社渠道知道,因此尚山請客的事實隻字未提,尚山則料到我為躲他而參加這個活動,孫猴子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來神掌。
無冕之王套了緊箍咒心裡屬實不痛快。
尚國賢發過狠話,尚山不見母親我沒理由出現在他麵前。如今看來,他猜準了我和尚山之間遲早發生關係,也大抵猜準了誰都沒本事讓尚山放棄執念。
能否采訪尚國賢其實不那麼重要了。閱讀海量資料,關於他的專訪完全可以歸納總結合理想象自行杜撰,隻要符合事實便可納入宣傳文案。這件事完全變成我和尚山的較量。情趣情調和人格人品完全是兩碼事,後者不過關太容易抵消前者的蠱惑力。
表麵上,尚山主動搭台子,是為了以後我在報社的日子好過些。實際上,我認為沒有想象中單純。近來研究尚利集團的戰略部署清楚接下來要搞“全息生活館”。借著宴請報社將各協會領導聚攏可謂是一舉多得。他有他的商業訴求,我有我的如意算盤。井水不犯河水,誰讓我蒙在鼓裡呢?
我與劉監的關係,目前還不是明著放出來的時候。所以現場大家應該覺得奇怪,唯有他衝破部門對口限製對我格外照拂。離婚後我比以前放得開,偷偷練就的酒量與其在家獨斟自飲不如拿出來多接幾單,為自己忙總比為彆人積極性高。我跟劉堅聊得來多碰了幾杯,首先看不過眼的就是張梅。
張梅漂亮屬於媚眼如絲小狐狸模樣,進報社沒幾年靠著撒嬌的本領和主管張副總編搞到一起,彆人打趣她就說跟張副總是本家,莫名讓我想起呂珊說她和尚山都是shan字輩,牽強但多少算個說辭。
席間,各種由頭過來敬了幾杯酒,張梅終究沒本事中斷我們接續聊天,心中不悅可想而知,偷瞟張梅的表情已露出明顯異樣。以她平素持靚行凶的膽識沒徹底發作不得不感謝尚山的存在。誰敢說在這位大咖金主麵前我與協會領導公然熱絡不是他親自授意呢?
尚山沒有生氣,這讓我很不爽。到後麵我懶言少語,與附近落座的其他領導有一句沒句一句不走心的閒聊。直至宴席結束把自己喝個半醉,張梅終於得著機會開車送劉會長回家。警示作用完成,小殷勤讓給她不傷大雅,留一線生機將來正好共事。
等眾人散儘,並且有眼色地把我留給尚山,我才發現不生氣是假的。他不僅生氣,而且非常生氣。
尚山不愛笑,少有他討好的人自不必笑,眼下離開眾人目光更是滿臉黑線。他不情不願還非要送我,安全起見我也沒有拒絕。開出去半程他才開口說話:“這就是你的工作狀態?”
“不容易吧?”我其實知道他什麼意思。
“第一次裝的?”他又想起不給他微信的事。
這個記仇的家夥!那段時間,剛接管棘手的部門無人問津,還要頻繁陪丁萬他們院長吃飯,搞得我異常煩躁對於應酬男人相當抵觸,尚山闖進來無異於找死。可我不想正麵回答,無聲地看向窗外。
“報複心這麼強!”他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無意按到喇叭,車子猛然間提速,我握緊右側車門把手,佯裝鎮定不為所動。
沒想到他開始飆車。左右閃轉騰挪,不斷超越前麵的車子。我被車身帶動在座位上扭擺起來,不得不抓緊斜上方的把手,幅度太大有幾下撞到他身上。他對於我撞到他似乎很滿意,難得露出笑意終於激怒了我:“有病吧,又想上熱搜!”靜謐的車廂聲音尤其響徹,車速沒減但改為走直線了。
距離不遠,一頓狂飆沒兩句話的功夫到了梅林小區。看他把我送回自己家心裡又有點來氣,可恨他將我心思揣摩透徹,凡事壓著我的節奏做在前麵。沒等車停穩我就準備開門,忘了他的車全自動上鎖,完全停下來之前是打不開的。我的動作暴露了想法,車子停穩那一瞬,剛要拉開門,啪的一下鎖上了。
意識到即將進入爭執的界麵,內心立刻平靜有種豁出去的決心。我扭過臉眨巴著酒後迷離的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他:“尚總的盛情需要以身相許嗎?”
“不反對。”沒想到這樣痛快。
“可我不能帶您回家。”
他本來直視前方,聽到這句稍稍側過角度,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姿勢慵懶接納,我頓時明白了他的隱晦,痛恨自己又差點落入圈套。然而憤怒不起來隻覺得臉上發燒。必須承認,我是沒有辦法抵抗尚山的,隻有逃跑這條被動的路,但凡他追我,我便無路可逃。
見我眼神軟化,他俯身過來將我的唇叼住。順從讓他吸了一會兒,雙手輕推開提醒他:“這有監控。”
“真想在車裡呀。”
“胡說八道。”
“跟我回家……”
“不行!”最後的倔強不是鬥氣。感覺越美妙越希望留存時間長些,並不知我有什麼能量可以留住長久,但至少要有一件事,彆人做不到我能做到。
這不是希望而是奢望。
沒等他發作,我將自己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撤了禦寒的紫色披風,露出裡麵黑色吊帶。“好熱啊……”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將車內空調調低幾度。
“尚山。“我溫柔喊他的名字,“我長得像你媽媽?”
“不是見過嗎?”
“很想她吧不然為什麼是我?”
他沒說話,上衣口袋裡掏出煙盒,點燃一支後打開車窗,將醞釀許久的煙圈吐出說:“非要給喜歡加條件?”
“我不相信無條件的喜歡。”
“所以你喜歡我什麼?”
“帥。”我毫不猶豫。
捏煙的左手伸在窗外,他回頭眯著眼睛揉了揉我的頭發,眸子一明一滅。“你沒自己說的那麼膚淺。”
“我喜歡有故事的人。”
他笑笑。“看出來了。”
“能不能講講你的故事?”我小心翼翼遊走在談話隨時崩盤的邊界。
他將最後一口煙抽儘,碾滅煙蒂放回煙盒。“送你上樓。”
“不用了,小區很安全。”
“到家給我信息。”他沒再堅持。
我重新披好披肩故意磨磨蹭蹭,打開手袋假裝檢查裡麵的物品,最後掰開坐椅前方的鏡麵整理躺亂的頭發。車內徐徐的冷氣混雜著粗糲的煙草氣息,將我刻意營造的依依不舍慢慢冷卻。幾乎是絕望地拉開車門,繞到車子前麵時他已經在那等我了。
“不是說不送我嗎?”
“你喝酒了。”
心裡一熱。這個人叫我怎麼辦啊?
瞬間意誌瓦解,他的秘密跟我有什麼關係?據說能毀了丁萬的視頻我都沒興趣看,乾嘛對他的秘密這樣感興趣?情不自禁牽上他的手,若不是這時忽然冒出一個人,我不爭氣的有了帶他回家的想法。
女人大著肚子,憑直覺是他“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