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珊趕到醫院時,尚山胃絞痛急症基本控製已經輸著液躺在床上休息,看見她進來病房我淺淺打了招呼便退出去,默認他們也許有話要單獨講。
坐在走廊的長椅才感覺自己渾身虛汗,我曾發誓,如果不是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人強行拖到這裡,中心醫院是我一輩子不會再來的地方。十歲那年某個深夜媽媽臨走時,爸爸表情意外的沉寂解脫,大我十歲的姐姐有姐夫陪伴,我像一個孤兒被遺忘在醫院的長椅上,瞬間失去了痛哭的能力。
坐了很久不見呂珊出來。我無聊掏出手機想看之前發來的視頻,發現群裡的視頻已經撤回了。奇怪,我沒覺得遺憾,反而覺得天意,臟東西不該看見。
沒錯,本能感覺,這東西臟!
枯坐一會兒,呂珊出來了,帶上房門徑直往遠處走,右手勾我一下,意思讓我跟著她。到了走廊儘頭的樓梯間,她站定麵對麵看著我說:“晏小景,恭喜你出名了!如果希望更出名建議公布真實身份。”
“什麼意思?”
她劃開熱搜給我看,目前排在第四位的是尚山的緋聞。文案內容如是:“今晚八時左右尚利集團總裁與陌生女子在花翠大酒店出雙入對,其間二人疑似發生爭執,不久女子單獨冒雨離開,十分鐘後尚山匆匆追出,一前一後進入距離酒店不遠的拉手酒吧。”
不爭氣的掃了幾條評論:
“高富帥在人間啊!”
“女的身材還行就太裝了。”
“霸總沒避嫌她戴墨鏡乾啥?”
“冒雨追出去好浪漫。”
“哇塞,兩人口味好重……”
既震驚又釋然,畫麵中的我披散著頭發墨鏡遮麵的確很難認出本人,尚山卻沒遮沒攔暴露的徹底,白襯衣束進黑色西褲更顯雙腿修長。看的我竟有些出神,幸虧狗仔沒拍到他被抬進出租車送去醫院的樣子。
呂珊見我臉上表情波瀾不興,怒極反笑說:“看來你的心理素質比學生時代還強悍,當年把我和楊宗成害慘了你一個人留本校。如今又攀上了鑽石王老五。知道你們記者風流成性,以為麵試那麼多終於挑到一個已婚的,沒想到也是死性不改。”
“拜你所賜,呂珊。”話風不善我無需再忍,“我隻想完成合作沒想介入太多倒是你拽著我摻和尚總家事。”
“沒錯,所以你果然厲害呀,彆人摻和死路一條,隻有你殺出一條血路。”比起當年遇事笨拙的自我開解,多年曆練顯然讓她渾身長滿了牙齒。
我不想就這個問題深究,轉問她:“視頻為什麼刪除?”
“嗬嗬,說你聰明還真是糊塗,需要可以截屏保存,兩分鐘足夠任何操作,如此機密的資料豈能久留?”
“非常正確!”我由衷感歎,“如果我是你也會這麼做。”不再與她理論轉身返回病房。走廊裡人來人往不便大聲發作,她隻能快步攆我一起回來。
病房裡醫生也在,知道最早我送病人入院衝我說:“病人要求出院,他這種情況不是完全不能出院,要看家屬能否妥善照料,急性期穩定住就沒大問題,住院的話可以及時處理,所以你們確定是否需要出院?”
自知將他害得夠慘,我不避嫌對著尚山溫柔地說:“在哪都行,在哪我都陪你。”好像早料到我會這樣講,他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轉頭讓呂珊去辦手續。
呂珊全程黑臉把我們送上車,當仁不讓坐進駕駛座。“先送尚總回家,然後送你行嗎?”話是衝著我說的卻被尚山截過去:“你先回去吧!”堅定不容辯駁。
她隻能勉力儘到秘書的職責。“好的,尚總,那您多小心,有什麼問題隨時聯係我,我把明後兩天的會議和活動都取消,就說您身體不舒服需要靜養幾天。”
“可以……”隨後,尚山又改變主意,“我去山上住幾天沒事不用找我了……”
呂珊的目光越來越狐疑然而不便多說,假裝大度俯身對坐在駕駛座的我叮囑說:“晏記者,小心開車!”
呂珊把她的寶馬讓給我們,自己去花翠大酒店取老板的車。尚山補刀一樣布置任務:“晏小景家地址知道吧?你的車停在她家地庫,明天把車子換過來。”
“放心吧,尚總。”呂珊終於走了。不甘心,不情願的,最後瞪了我一眼。
開上呂珊的車直接往自家小區方向。後視鏡裡我瞥見尚山懶懶靠在後排椅背上。夜晚十點的街道車子不多,可以開的很快但我故意放慢速度,生怕顛簸讓他胃內不適。
“當你秘書不容易真能折騰人。”生怕冷場的職業病犯了我試圖找些有的沒的與他閒聊。
“你說換車?”
“不然呢?以您的身家背景座駕被下屬占有兩天不至於這麼心疼吧?”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過了一陣緩緩開口:“不要管呂珊說什麼,這些年她在公司裡被慣壞了,作為秘書確實極少犯錯,其他方麵就掌握不好分寸。”
“霸總身邊待久了誰能掌握好分寸啊?除非是拉拉……”我隨口開玩笑。
說到拉拉,尚山睜開微閉的眼睛質詢:“你有這方麵傾向嗎?”
“什麼?”我不覺笑出聲,“沒有人這樣懷疑過我。”說完意識到自己剛從那種地方出來,便自嘲:“今天衝動了,該出現的,不該出現的,刺激太大了。”
“那要感謝秘書把視頻刪了……”
“有點常識好不好偷拍犯法的。”
他可能奇怪,我不關心視頻內容,反而關心應不應該拍,開始主動解釋:“材料研究院名聲不好營銷手腳不乾淨。產學研用協同合作我們是最關鍵的終端,前端開發新麵料成本太高一般終端承受不起就會找我們當接盤俠。產品確實不錯我可以少量采納,偶爾曲高和寡我也是愛莫能助。請到這樣的酒局上難免被動手腳,騎虎難下你懂嗎?”
“謝你把我當小白兔,請大灰狼不要自虐。”
尚山聽懂了,“你不是小白兔,我也不是大灰狼。看你吃的香我也想嘗試,知道嗎你很有感染力適合當美食博主。”
“不錯的主意!反正我也快失業了。”
“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不敢不喜歡。”
“最近報社出了什麼事?”之前他沒聽我主動說起工作。我一向覺得,男人向女人敞開心扉是一個非常性感的舉動,反過來女人向男人訴苦就非常的下頭。
“不要操心我,先關心您自己吧。”心想等他看完熱搜不爆炸就行,“無論將來怎樣我一定把項目跟到底。”
說著,我們進了地庫,我下來扶他下車,明顯感覺他比剛才有體力支撐自己,現在更像我挽著他。
確定車門關好,又向前走了幾步,尚山忽然小聲說:“在彆人的車上,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
“比如呢?”我吃驚於他的縝密。
“今晚你怎麼跟丁萬說?”
“姑奶奶出差了!”
“學壞真容易。”
“呸,我和他本質不一樣。”
“樓道裡撞見怎麼辦?”他想的比我多。
“……”追問之下稍作遲疑而後胸有成竹,“你是他的金主,照他的行事風格應該真把我供奉為姑奶奶!”想起尚山不敢在車裡談論這些我迷惑不解地問他:“視頻都看過了你還怕呂珊不知道丁萬是我老公?”
“隻要你沒說她就不知道。”
途中沒有遇到險情。地庫信號不佳回1603見手機浮上一條微信:“怎麼還沒回家?”丁萬發來的。難得他在家我不在家。
這時尚山在浴室洗澡,我正在廚房燒水,順手回複:“客戶病了送他去醫院。”誠實用了單人旁的他。
丁萬立即詢問:“尚總在哪家醫院?”一牆之隔他以為我在醫院。
“這個時間謝絕探視了,明早出院我們一起出差。有事你單獨聯係他吧。”雖然尚山沒說,但總有一種直覺,明天他要上山,準備帶我一起去。
隔了許久收到丁萬的信息,他沒問我出差去幾天,陰謀論的口吻:“熱搜看見了。悠著點,彆太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