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還未碰到,一把匕首就抵在他的胸口。黎羽書睜開雙眼,怒道:“你的手再往前一寸,我的刀可就要見血了。”
可他此時已色念攻心,根本沒去想為什麼黎羽書會解開了繩索,為什麼沒有暈倒,為什麼手上會有匕首對著他,他滿心想到居然是,這宜喜宜嗔的麵孔甚是好看,還恬不知恥的說道:“美人,來到了萬道門,可是由不得你,不過你彆怕,若從了我,以後我自會罩著你。”
黎羽書白眼一翻,懶得和他廢話,瞬間點了他幾處穴道,然後一腳給他踢開。黎羽書站起來厭惡的看了看四叉八仰倒在地上的順子,然後又出門點了鼾聲如雷的所謂陳哥的穴道。
出來之後她發現,他們所處的位置在一個半山腰上,四麵環山,前麵地勢平緩,視野開闊,後麵背靠大山,山頂依稀有幾點火光透出,應該是巡邏戒備的人。
聽他們剛才的議論,這裡應該是萬道門其中的一個堂口,看這規模,應該是屬於比較大的?周慕白他們會在哪裡呢,她一路找了好幾排屋子,都沒有任何收獲。她不可能真的一間間找吧,她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忽然想起之前在鷹嘴口,周慕白學山雀的叫聲給崖下的將士傳遞信號。
她連忙把手放在嘴邊,學著山雀“啾--啾啾”的重複三遍。倏然,一個茶杯摔碎的聲音打破了暗夜的寧靜,黎羽書耳根微動,施展輕功來到一座閣樓前。
這座閣樓高約5層,摔杯子的聲音就是從這個閣樓傳過來的。可閣樓建在整個堂口的製高點,且四周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遮擋,即使是夜裡,這裡依然燈光如晝。黎羽書靜靜的隱在暗處觀察了下,閣樓下共三組巡邏隊,每組十人,兩組在外巡視時,一組入樓內。如果自己貿然入內,身影很難不被發現。
黎羽書拿出自己的小布袋,幸好貼身放的東西沒被搜走。她將裡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看到攤開在雪地上的零星幾個小東西,不由得感慨,這消耗也有點太快了。下山之前,她可是在師父的庫房裡精挑細選,挑了滿滿當當一袋子的寶貝啊。看著所剩不多的存貨,心痛的拿起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竹筒,然後珍惜萬分的將其他幾個放回小布袋裡。
她將小竹筒的一端放在嘴邊,用力一吹,一支細如毫毛的銀針飛出,直入隊尾那人的下腹。過了不一會就聽他對他前麵的人說道:“哎喲,小馬哥,我肚子好痛,先去上個茅房。”
小馬哥嫌棄的回過頭來,示意他快去。可等他回來剛走完走完一圈,又一根銀針吹出,那小子又捂著肚子一頓叫喚,這次小馬哥的眼神更加的嫌棄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後飛速的跑去茅廁。
不過這次黎羽書悄然跟上,給他脖子就來了那麼一下,人就軟軟的倒下了。黎羽書將他的外衣給剝下來,又點了幾處穴道,才將他藏好,然後穿著他的衣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幸好那小子,年紀不大個子也小,黎羽書穿著他那身衣服居然還挺合身。
她瞄準機會,走到了隊尾的位置。不多時,巡邏隊開始輪崗,這次正好輪到他們組進閣樓巡視。
他們一層層的上,黎羽書也不停的觀察,直到上了四樓,他們就不再往上。緊接著有談話聲從樓上隱隱傳來,其中一個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周慕白的。她忽然想起之前周慕白說過的,熟悉你的人就算戴了麵具,遮住整張臉,也認得出來是不是你。現在她算是親身體會到了,不僅是戴麵具不行,遮住全身不行,哪怕你沒見到這個人,光聽聲音就能認出來。
來回巡了兩次後,她找準機會捂住肚子,“哎喲”一聲蹲了下去。
小馬哥嫌棄的瞟了一眼後,實在忍不住懟道:“你這小子今晚吃什麼了,快去快去,臭死了。”
黎羽書連忙低頭哈腰的退下,在樓梯的轉彎口,身形一晃,人已從窗口閃出,如飛鳥般掠至閣樓頂上。她掀開了幾塊瓦片,從小小的缺口往下瞧,裡麵果然有周慕白。
不過她的目光已被周慕白桌旁的一碟子小點心吸引了,從昨晚開始她就沒有再進過食,之前心弦一直緊繃,並不覺得,如今見到周慕白安然無恙,饑餓感陡然釋放出來,就愈發難以止住了。尤其是那碟子小點,做得那叫一個精致,梅花形狀,白瓣紅蕊的,應該是梅花糕?肯定很甜吧。啊,好想吃,黎羽書用力吞咽了幾次口水。
“我說的這些,絕對可以展現門主最大的誠意了。就看你怎麼選了。”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兀的出聲,把黎羽書嚇了一跳,腹中的饑餓瞬間化成胸口的一團怒火,她肚子餓或著缺覺的時候,脾氣就特彆不好。
周慕白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邊,用入音傳秘的功夫對黎羽書說:“先按兵不動,他們想引我們去萬道門總舵,我準備將計就計……”
黎羽書一聽,難免擔心,明刀易躲,暗箭難防,自從受了這次挫之後,她不敢再隨意托大,“現在就去,會不會太急?我們什麼都沒有準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自有辦法,你先去找盈盈,告訴她稍安勿動,若無意外,這兩天我們就會動身。”
黎羽書見周慕白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說,她將瓦片小心的放回原位,施展輕功,重新回到閣樓,又找到小個子,還了衣服就開始四處尋找許文盈,或者能順便能找到一點吃的?
可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僅沒有找到許文盈,就連一點點的吃的都沒有。就在她捂著胃歎息的時候,忽然她聽到一聲嬌斥之聲,黎羽書掠上屋脊,足尖輕點,身形若飛燕般向前。幾息之後,便趕到了打鬥現場,許文盈正與一個黑衣人戰做一團。
對方武功不弱,許文盈已連連敗退,黎羽書拔出匕首一揮,擋住了攻向許文盈的劍招,許文盈暗暗鬆了一口氣,黎羽書再晚來一會,她必定會傷在對方劍下。她一直以為自己武功不弱,在鑄劍山莊除了二師兄,幾乎無人是她的對方,現在看來,是除了二師兄,其他人都在讓著她,先是孫千笑,再是今晚,她幾乎沒有一個可以打得過。
黎羽書用匕首挑起地上白雪,裙角翻飛間纖腰輕轉,刀尖的雪似乎有了生命,紛紛飛出,瞬間便化作柄柄寒劍。黑衣人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意,迅速後仰,背脊緊貼地麵,躲避似劍的飛雪。白雪“噗噗”幾下,砸在青衣人身後的樹乾上,樹枝上的雪被震落,成塊成塊的往下掉。
“好身手!”站在屋頂上的一個身著一襲白衣的人發出了讚歎,看他閒適的模樣,似乎已經作壁上觀有段時間。雖然白衣人未有動作,但黎羽書感受到他才是今夜真正的高手。逼退黑衣人之後,黎羽書飛上屋頂,與他對峙:“你是何人?”
“姑娘若是打得過我,我就告訴你。”白衣人麵帶微笑,下手卻是狠辣無比。
白衣人騰空而起,速度極快,手中長劍揮出一片光霧,劍未至,但劍氣卻逼迫而來,這是黎羽書下山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勁敵,她不敢托大,連忙凝神應對。
剛才的青衣人又繼續向許文盈發難,許文盈已經大汗淋漓,對方招招不留情,她內心逐漸崩潰了,眼淚都開始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黎羽書往下一看,暗道不好,扭身向許文盈掠去。裙袂輕漾,宛若輕雲之蔽月,流風之回雪,屋頂白衣人有瞬間的失神。
黎羽書擊退青衣,白衣人也從屋頂飄然而下,長劍帶著淩冽的劍氣而來,黎羽書手持匕首來擋。她一直用的劍,從未學過刀,這匕首雖然鋒利無比,但刀身很短,她隻能拿著匕首,用的卻是劍招,可終究不是很趁手,幾番強攻之下,居然不能把對方逼退。高手對招,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可屋漏偏逢連夜雨,黎羽書此時漸覺手腳陣陣發軟,氣力已然不足。
孫千笑!黎羽書簡直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任誰跑了一晚上廁所,然後又一天一夜沒有進食,空著肚子打這麼久,都會手腳酸軟的吧。
黎羽書萬般無奈,本想叫停,可是對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給,一招接著一招逼迫而來。
白衣人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勁的對手了,越打越覺得酣暢淋漓,手下劍招不由的越出越快,越來越淩厲。
黎羽書心裡哀嚎,隻想著周慕白能不能聽到打鬥聲,快點來解救她,或者許文盈能夠驚聲尖叫,把周慕白引來。周慕白既然決定將計就計,必然是會和對方達成什麼,不看僧麵看佛麵,她好歹還能過了這個坎,不然她早晚會傷在甚至死在對方劍下。
可許文盈已經被接連的打擊和害怕嚇得一動不敢動,她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何曾見過這種場麵,她也終於領會了之前母親說道的江湖險惡。隻能躲在黎羽書身後,瑟瑟的縮在牆角。
黎羽書不僅覺得自己手腳越來越沒力氣,還感覺自己有點飄,劍法已不似之前流暢。忽然“呲”的一聲,白衣人的劍劃破黎羽書左肩。
白衣人“咦”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一招可以擊中黎羽書,下意識收了劍。許文盈見黎羽書中劍,終於驚聲尖叫了起來。
白衣人停止了攻擊,青衣人見狀也沒再上前。黎羽書用手摁住傷口,所幸她身形還算快,隻是傷到一點皮肉。
“怎麼會?以姑娘的造詣,怎會避不開我剛才的劍?”白衣人疑惑的問道。
黎羽書本是懶得回話的,但又怕他繼續出劍,她此時是真的沒法抵抗白衣人的攻擊了。剛才許文盈的尖叫,那麼的響徹雲霄,周慕白必然是聽到了,她要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
“公子難道不知?是你們的人先給我下了瀉藥,接著又是迷藥,然後一天一夜不給飯吃,我手腳氣力不繼,打不過你,這不是正常的麼。”
白衣人看向一旁的青衣,問道:“郭磊,可有此事?”
“回公子,具體詳情我不知道,但他們確實是使了些手段才把他們‘請’來。”
“那是在下勝之不武了。”白衣人倒是坦蕩,對著黎羽書抱拳道:“請姑娘隨我來,處理下傷口。”
黎羽書沒有動,誰知道他是不是不安好心,何況她要在此處等周慕白,她才不要換地方。黎羽書思付下答道:“請問你是何人,是這裡的頭麼,你不要告訴我,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給我下藥。”
白衣人聽黎羽書將他與下麵那些醃臢人比較,麵色頓時不好了起來,他皺了皺眉,說道:“在下何楚君,我既不是這裡的頭,也不歸這裡的頭管,他們私下做了些什麼,我不清楚,但我可以承諾姑娘的就是,我何某人不會對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