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頁後,新的這一頁的角色就要比前麵那些五條悟叫不出名字的人名有趣得多了。
禪院家......
五條悟的手指指尖順著往下,少女的漢字寫得有點不合片假名圓潤筆畫的鋒銳。
禪院甚一、
禪院扇。
加茂家......
五條悟指尖下移。
在看到那個人名時,五條悟先是眯了眯眼,然後才慢慢吐出喉頭提起的那口氣。
加茂憲政*。
意料之中,但是也真大膽啊......
禪院扇和禪院甚一是當前禪院家家主禪院直毘人的弟弟,原本分彆掌管禪院家兩個武裝部隊,【炳】和【身軀俱留隊】。
加茂憲政則是加茂家上一任死去的家主。
藤原泉曾在這兩個家族都呆過,這個他知道。
藤原泉在禪院家的兩個部隊也都呆過。
身軀俱留隊是禪院家的外緣部隊,完全被當做人肉耗材的底層。一般收納些術式孱弱或者沒有術式的廢物,以及被家族拋棄的孩子。*
伏黑甚爾曾是禪院甚爾時就一直呆在身軀俱留隊裡,因為他沒有術式,沒有祓除咒靈的能力,便被當做家族裡的廢物兒子,充進身驅俱留隊作為耗材在外做些臟活。
同時,沒有術式的伏黑甚爾處於家族歧視鏈的底層,被說是當為蟲子看待也不為過,但是因為這家夥□□能力強悍,經常在被誰挑釁惹事時輕輕鬆鬆能把人打個半死,所以招了很多霸淩者的仇恨,也招到了些家族裡術式不錯,很受看中的少年的憎恨,雖然他們打不過伏黑甚爾,不過可以設計他。
因此伏黑甚爾後麵被設計幾次任務失敗,然後給舉報到了當時掌握身驅俱留隊的禪院家高層——伏黑甚爾的生父,禪院直一那兒。
然後,不問緣由,不允許解釋,沒有咒力與術式,無能祓除咒靈的少年伏黑甚爾便直接被禪院直一關進了全是咒靈的懲戒室裡,九死一生。
當時其實伏黑甚爾進去後藤原泉就一直蹲在懲戒室外麵的,等到伏黑甚爾一身是血地爬出來,暈在門口,還是她把人拖去找了黑醫治好的。
那時伏黑甚爾一醒來就看見床邊做了個黑發金眼的少女,金眸清冷地直直盯著自己。
盯得他不知莫名下意識繃緊了肌肉,正要說什麼,就看見少女垂下頭,眉眼沉痛地歎了口氣。“破相了......”
嘴角留了道血疤的伏黑甚爾:......
藤原泉呆在身驅俱留隊的理由則和伏黑甚爾相反。
她本來就是因為術式才被禪院家看中帶回禪院家的,自然不應該存在被塞進幾乎都是無術式的禪院家“廢物”的身驅俱留隊。
隻是,她一開始被禪院家高層用的時候,他們高層又看不起她這個非禪院家血脈,又輕賤她的性彆,把她當刀,又把她當擦腳布,而且藤原泉還隱隱察覺到高層裡似乎有癖好特殊的存在。
在他們眼裡,自己這個非禪院的【女性】,是比咒具還輕賤的存在,被拿去做什麼都像是她的榮幸。
被當做刀藤原泉還無所謂,她有辦法保全自己,被當做暖床工具就實在很難找到合適理由避開。
因此藤原泉在危險發生前,設計了一趟輿論風聲,到處渲染什麼“非禪院家的外臣就不配深入禪院家本部,隻應該從基層做起。”
之後她成功被下放到身軀俱留隊。
結識了伏黑甚爾,再在幾年後,她那個二流預言術式預言到的某一天,她借伏黑甚爾的手除去了禪院直一。
在接管了禪院直一的身驅俱留隊後,她這個非禪院家的人做到這個位置,自然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而且還是個女性,就更讓他們覺得,好像狗都騎到他們身上作孽了一樣,於是禪院扇幾次打壓設計她。她便接著除去了禪院扇,接過撫養了禪院扇的那對雙生女兒——原本禪院扇打算都下放到身驅俱留隊讓她們自生自滅去死的雙生子。
再在之後,便是星漿體事件,她和伏黑甚爾合作,伏黑甚爾帶著盤星教眾多財產逃往國外後,她便如約在禪院家看顧他的孩子,伏黑惠。
在伏黑惠成為一級咒術師後,她便離開了禪院家,前去加茂家。
加茂家......
加茂憲政是加茂家前任家主,之所以是前任,是因為他突然暴斃,原本大家以為那個年輕的加茂側室子會繼位,卻不知為何被按下不表,現在也無人清楚加茂家的掌權人是誰。
加茂憲紀是前任家主加茂憲政的側室之子,因為身具嫡子沒有的家傳術式,在外仍聲稱其為嫡子,儘管在家裡受到的對待沒好太多,但是名義上是最符合繼位加茂家家主之位的兒子。
不知是不是巧合,夏油傑之前聽說藤原泉和這位側室子也走得挺近。
隻是沒多久,加茂憲政暴斃,加茂憲紀不知為何沒能繼位,藤原泉便又迅速離開了加茂家,然後向高專投來了應聘信。
......
目前根據這個筆記本透露出的信息,看起來加茂憲政可能也是死於藤原泉手中,而且極有可能就是為了推那位側室子加茂憲紀上位。
隻是不知道為何沒能成功。
有了這些人名信息,五條悟和夏油傑便有了些方向。
幾天後。
“所以,禪院家的意思是她是禪院家的叛徒?”
五條悟插著兜走進辦公室,在進門時熟練地斜著一勾腰躲過比他矮一些的門框,夏油傑進來時就隻是手扶著門框頂,微一埋頭走進。
“所以說之前就讓後勤幫我把門框抬高點怎麼還沒有做啊。”五條悟碎碎念地抱怨著,長腿一邁幾步就到了沙發前,然後一下轉身摔到沙發上,在被沙發皮麵彈起時就帥氣迅速地翹起了二郎腿。
夏油傑走在後麵,把腋下夾著的文件放到了中間的茶幾上才坐到了五條悟對麵,慢悠悠地笑著道,“高專缺人,悟你又不是不知道。”
“藤原來了之後我們才好了些,像平時你哪兒能意識到門框太矮這種小問題,完成任務回學校後就是一堆事情,招生授課咒具管理財務彙總......”
藤原泉身份成迷是一回事,藤原泉作為牛馬真的好用,又是另一回事。
話題回到了藤原泉的身上,夏油傑便俯身繞開茶幾上的文件袋。倒出裡麵錄音對話的調查資料。
在那通電話之後,不管五條悟他們心底如何懷疑,目前還是和藤原泉相安無事的模樣,該派的活還是在派,藤原泉還是高專唯一一個按時打卡又當老師又當後勤還能兼職財務會計的天選牛馬聖體,偶爾遇到時他們也會頷首而過,隻是被工作折磨了幾天,少女有些保持不了剛來時那種新鮮的社交微笑,現在看起來每天都像是被吸乾了精氣一樣疲憊。
路過,抬眼,對著他們這些還在做背調不乾活的老板掀開眼皮瞅一眼,就自顧自走了。
態度不重要,藤原泉想。
她已經放平了心態,他們找不到比她還能乾活還不要錢的下屬了,她是那種廣進計劃都絕不會被優化掉的廉價螺絲釘。
而正如藤原泉所想,她上司不乾活的這幾天都在做她的各色背調。調查她的前東家。
尤其是、
她筆記本後麵提到的那些。
“準確說——”夏油傑和對麵的五條悟一樣靠在沙發上,一臂展開攬在沙發靠背上,翹著二郎腿,這時他才有種接近本性的憊懶輕佻來,隻是比起五條悟那樣肆意張揚,夏油傑垂著眼睫慵懶笑著的時候更有種眸光晦暗微妙的隱秘。
黑發青年手指摩挲了下,那是習慣抽煙的下意識動作,不過對麵的五條悟沒發現,夏油傑就笑了笑繼續道,“那隻是禪院直哉的說法。”
“據我所知,禪院直哉本身就和她關係不好。”
“畢竟她支持另一位繼承禪院家的有力競爭者——伏黑惠。”
“這些過去,如果要探討是非的話,單一視角可不行,可以等伏黑惠入學後再看看。”
夏油傑這樣說,大概就是伏黑惠那邊由他接觸的意思了,於是五條悟點了點頭。
夏油傑手指又點了點沙發靠背,繼續笑著道。“不過要我說的話,禪院家那些人都死有餘辜。封建家族裡隻有高位者活著才是【活著】。”
成年後,夏油傑和禦三家的接觸斡旋更多了,和下意識避開和那些老橘子相處的五條悟不同,夏油傑有意識地主動去了解禦三家,甚至在裡麵伸派了自己的勢力。
於是更清楚這樣的封建家族裡發生的齷齪事。
重男輕女,輕賤人命,階級森嚴,把人當畜牲......
夏油傑有些理解伏黑甚爾。作為一個正常家庭的普通人來說。
五條悟聞言彆開眼,他和夏油傑姿勢相似地靠在沙發上,沒有繼續禦三家黑暗的話題,,手指也點了點沙發邊緣,抿唇道。
“那加茂家呢。”
“加茂家啊——”
夏油傑俯身,在桌麵上的文件裡翻了翻,手指頓住。
看著文件上,加茂家的回信。夏油傑不由蹙了下眉。
他眯著眼,還沒說出話,窗外陰雲就驟然被突如其來的驚雷劈開,天光一瞬驚亮,暴雨傾盆如注,漫天雨線又瞬間晦暗玻璃窗。
藤原泉看著窗外晦暗的風景,又一道驚雷乍亮,亮光掠過她手中被無意識攥緊洇濕的信紙時,她才是終於回神,被雨水沾濕的眼睫撲著顫了顫,而後垂眸。
上麵是熟悉的,溫雅字跡。
【......待之若親。】
“加茂家,他們說。”
“藤原泉是他們位之如嫡長的義子。”
五條悟聽著,皺緊了眉。
“現在加茂家的掌權人是誰?”
夏油傑難得地沉默了會。
“不知道。”
這是真話,他沒有一個暗樁可以滲入加茂家。
就算之前有,在前任家主加茂憲政死後那些暗樁也跟著不知為何地消失了。
“加茂家戒嚴很久了。”
“不過,他們似乎給藤原泉寄了封信。”
雨水劃過的窗麵上,水珠也順著少女的倒影在玻璃上流下,少女垂眼看著紙上被雨水暈開的字跡。濕潤的手指也順過這些潤濕的字跡。
從【彌添懷思】,到了最後一句。
【切望歸家】。
指骨清脆一響,本就濡濕的信紙驟然被手指戳破。
恰好破在那個暈黑的,【家】上。
“他們說,”
“那是【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