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就算了吧(1 / 1)

藤原泉雖然有預言或者彆的可以探知五條悟情況的術式,但是她也不會隨時開著,等到掛斷夏油傑電話後便收起了神通,因此她也不知道之後五條悟正在看著自己的宿舍亮光然後合上了他膝頭的、從她房間裡搜來的筆記本。

如果藤原泉知道的話,大概會麵無表情地扼腕,怎麼就隻翻了第一頁呢?但凡你不兩眼空空,多往後麵翻幾頁。不就能看到她專門用了花體字紅色馬克筆寫的他的名字了嗎?

是的,藤原泉那個死亡小本本被五條悟順走了。

回顧前情,就是那個藤原泉發動支線技能——間接殺人時,需要記錄下想要殺死對象人名的本子,藤原泉寫下的人名對象的死因能有一定概率和藤原泉有關的話,藤原泉就能剝奪那個人的技能。

所以藤原泉一直有記錄殺過的人的人名的習慣。

隻是,五條悟收走的那個本子是假的。

也不完全算假的,隻是那個並非藤原泉平時會用到本子,隻是重新騰了一些人名的本子而已。

不然五條悟也不會一翻開看見那些人名一看,嘿,怎麼都是他以前很討厭的有過過節的老橘子的名字呢。

藤原泉麵無表情地想,那是因為我都是提前調查過的,按照您的喜好寫的啊,親愛的上司。

藤原泉又感覺自己很像那種上司釣魚釣不上偷偷潛到水底去給上司魚鉤掛魚的舔狗了。

這真是一件難事,藤原泉想。她既想把那些不太光彩的過往向五條悟坦白,又想這些不太光彩的過往不至於五條悟一腳把她踹出高專。

而且還不能她直接去痛悔前情直接坦白——五條悟很難相信一個過往形式作風利益至上的人突然痛改前非陳情對他效忠吧,而且他的六眼總能發現些蛛絲馬跡的,所以藤原泉隻能誘他們慢慢發現自己的過往。

而這同樣是【告訴】他們,和前者不同,直接坦白的話,藤原泉沒有什麼修改動手腳的空間,而後者,雖然還是【坦白】了【真相】,真相也的確是真的,但是這匹真相需要裁幾寸,瞞幾寸,就可以她自己設計了。

再退幾步,固然藤原泉可以像以前在禪院家、加茂家那樣,掩藏本性就安靜地潛伏在家族裡。

隻是——

她在禦三家時,都是清楚自己馬上就會離開的。

而這裡——

藤原泉看了眼自己特意倒進玻璃杯裡的琥珀色液體,杯中無日月,唯有酒消愁。於是她狠狠灌了口可樂。和杯中可樂相似冷金色眼眸沒什麼表情。

大概會呆很久很久。

至少現在,藤原泉的那個二流預言術式看不到她離開的那天。

————

在喝完一罐可樂正在猶豫要不要去洗杯子時,藤原泉剛剛走到廚房門口就接到了夏油傑電話,她麵上露出些訝異。

不是說她對這個可能沒有預料。隻是對夏油傑選擇了這個可能而有些訝異。

藤原泉難得神情空白了一瞬,在接通電話後把手機拿遠。無聲“哈”了聲,等目光重新聚焦才又把手機音筒靠回了嘴邊。

“喂?”藤原泉知道夏油傑為什麼打電話來,還是演出了假作溫和但是疲累應付同事的社畜語氣。“夏油君,有什麼事嗎?”

“藤原桑。”對麵青年的聲音還是有禮而清雅的。

不會有人不會對這樣的男聲心生好感,雖然藤原泉無動於衷也得承認夏油傑聲音很好聽。

“之前返校被事務耽擱了,沒能好好和你敘舊,真是抱歉。”

藤原泉第一反應:抱歉個啥,這裡麵的邏輯鏈是什麼——

不過很快就被她的第二反應奪走了:被事務耽擱???

最近高專考勤表上明明隻有她每天去考勤了!!後勤是她在做,財報是她在統計,就連招新生和讓老生返校也是她在做!!

他明明最近隻是忙著監控她!看著她每天在那裡忙上忙下跟嗎嘍亂竄一樣。

她真是——

“夏油君這樣說倒是讓我惶恐了。夏油君事務繁忙,能夠記起我這樣的人已經很讓人慶幸了。”

夏油傑:......

怎麼感覺有點陰陽怪氣。

藤原泉:沒事,事務繁忙的是你。一邊居心叵測一邊幫你們乾完高專所有活的我清閒至極。

“哈哈,藤原桑這是說笑了。藤原泉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你喝醉同我賭輸將身上錢全部給我那次?”

“那不是你要我賠你金槍魚——”夏油傑聲音一滯。“......不是山村那次。是星漿體被伏黑甚爾所殺那次案件。”

“高專派出的我和悟。禪院家派出的你。”

“我們曾見過一麵,你還記得嗎?”

藤原泉聲音平靜。“不記得,怎麼了?”

夏油傑:......

對麵青年好像無奈地笑了笑,是很寬和的意味。

說出話的卻全然相反。

“那藤原桑應該記得這次案件伏黑甚爾逃走了吧?”

“你還記得他逃去了哪兒嗎?”

“......”

“......”

在這兒等著呢。

突然說寒暄舊事,突兀提起星漿體事件與伏黑甚爾,就是讓心裡有鬼的她馬上察覺不對吧。

但是可能夏油傑沒想到她雖然心裡有鬼但是有鬼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心裡小人滾刀肉一樣地在那兒一坐,恨不得直說“對啊就是我乾的怎麼了?”。

還能在這樣令人窒息的、隻能聽到音筒兩端人壓抑呼吸聲的平靜中突兀笑了下,然後開口。“不管他逃去哪兒。他兒子在這兒,總歸他是要回來的。”

夏油傑:......

這下輪到夏油傑一愣。

不是、聽藤原這個語氣,為什麼那麼像是用伏黑惠把伏黑甚爾誘騙回來除而後儘??

難道他理解錯了?藤原泉之前星漿體事件不是和伏黑甚爾一夥的??

不過聽他們的語氣明顯認識很久了啊!

難道......是藤原泉忍辱負重和伏黑甚爾聯係就為著今天把他騙回來殺了??

夏油傑心緒浮動,張了幾次嘴沒能說出話,而剛要說出話,又聽到對麵少女的笑音。

“夏油君是還掛念著當年讓他逃了折了你們麵子的事嗎?”

也不用那麼關注他們的麵子。

這樣說好像他們隻是為了麵子追捕伏黑甚爾一樣——怎麼感覺對麵還是在陰陽怪氣啊!

“沒關係,嗬。”

這陡然一笑莫名讓另一邊的夏油傑手心一抖,手機也差點沒拿住。

可能因為少女平時都顯得文文靜靜懶懶散散的樣子,笑也最多抿下嘴角,這樣陡然一笑,有點——

夏油傑莫名腦部出了少女眼神冷漠明亮,咧嘴露出森森白牙被手機屏幕亮光照亮晦暗不清半邊側臉的模樣。

夏油傑:......

“我會把他扭送到你們麵前的。”

夏油傑:......

不會吧、

難道真的是他們誤會了??

————

“夏油傑......”

掛了電話後,藤原泉瞬間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她拿著手機目光漂浮了會。

她這樣一說,夏油傑那兒又顯得證據不足了。

畢竟她那通電話還可以解讀為【她利用伏黑惠把伏黑甚爾誘騙回國】然後讓他伏法呢。

不過,五條悟那兒拿到了筆記本,應該也能找到蛛絲馬跡。

她給出了伏黑甚爾、星漿體這些線索,還有筆記本上寫的一些名字。他們應該也能找到方向去查吧。

“畢竟、”

藤原泉看了眼自己另一隻手手裡還握著的臟杯子,歎了口氣,還是去廚房清洗了。“隻有自己查出來的東西才會讓人相信。”

比起說她坦白過去,他們肯定是更相信自己手裡查出來的東西吧。

這裡都還是她計劃中的事。

隻是——

“夏油傑......”

念著這個名字,藤原泉低眉笑了笑,按住眉心,卻不是高興的意思。

“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五條悟。”

而是先來告訴她?

藤原泉倒不覺得他對她的好感到了可以欺瞞五條悟的程度。

用這種好像還很相信著她深有苦衷的語氣來問她。

好像是給了她機會去做應對。

實際上也打算在這通電話打完之後就還是把她私通伏黑甚爾的事告訴五條悟了吧。

對於敵人、叛徒,可沒有賣人情的必要。

藤原泉又忍不住低眉笑了笑。單純覺得好笑,以及——麻煩。

過了會,她抬起頭來,呼出口氣。熱氣在夜風中散成白煙往上飄蕩,模糊了藤原泉並沒有多少笑意的金眸。

“五條老師啊。”

“你身邊的人怎麼都和我一樣。”

彆有二心。

————

而在夏油傑這邊掛斷和藤原泉的電話後,便很快打給了五條悟。

高專辦公室裡的白發青年接起摯友的電話,還沒等摯友說什麼,就先自顧自在那兒“嗬”了聲。

“喂、傑。”

“哈,你也是來說那個家夥的事嗎?”

“我們的新老師,可是很有趣的呢。嗬。”

剛剛在上通電話才被“嗬”過的夏油傑:......

夏油傑抿了抿唇,張了張嘴,又抿了抿唇。

決定不去吐槽自己摯友像什麼摳腳中二病的發言,隻是過了會才平靜道,“你也發現了什麼嗎?”

......

五條悟把自己找到藤原泉那個寫滿【死亡名單】筆記本的事告訴了夏油傑。夏油傑聞言,很快趕到了五條悟辦公室和他麵對麵坐著,聽著白發青年的講述。

新進入高專的人一方麵咒力需要去做個登記好被高專的【帳】記住,以後不至於進入高專因為咒力未被登記而報警,另一方麵是隨身攜帶的行李也需要過一遍【安檢】,查看有無違禁物品。

以前根本沒有第二條規矩,這是五條悟新搞出來的。

畢竟他現在是藤原泉名義上的上司,他一拍腦袋說出什麼新規矩藤原泉都需要遵循,再加上藤原泉以前也不了解高專的規則,也可能會真以為這是一直都有的規矩。

五條悟很有心機地在藤原泉外出招生時說了有【安檢】這件事,然後又“好心”讓還在出差的藤原泉不必回來,說會有輔助監督幫她整理行李去過一遍【安檢】的。然後又強調了下他們都不會參與,隻是有【窗】的人來檢測一遍她的行李而已,以此想讓她放心下來。

藤原泉:......

抄好了新的死亡名單筆記本後,試探了幾次想把本子扔到對方麵前都沒被get的藤原泉差點最近就要把這個本子塞進五條悟門口地毯下麵了。隻是又察覺五條悟最近好像要做些什麼來查一查她,於是又默默收回手安安靜靜等著自己天才上司的天才理由。

結果等到這個理由的藤原泉:......

好爛!好明目張膽!

雖然心裡一心“這種計劃誰會看不出來有問題啊。”但是麵上在接到五條悟這個通知電話時藤原泉還是裝作在外麵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模樣,在電話這邊沉默了許久,然後裝作漏出了幾聲壓抑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才道“......好。”

好、終於把那個筆記本送出去了......

而和她的天才演技相反,電話對麵的白發青年則是毫沒壓抑自己輕快愉悅得很明顯的聲音。“不用擔心哦藤原醬~我會讓他們不亂動你的東西的~”

好的,看來他會仔細亂動她的東西了。

終於把魚掛在自己上司魚鉤上的藤原泉鬆了口氣。

而五條悟這邊並不知道少女那兒百轉千回的【千方百計終於把筆記本送上司手裡了】的心理,還在夏油傑對麵慢慢又翻開了膝蓋上的筆記本,一邊翻一邊絮絮叨叨道。

“這上麵都是禪院、加茂家的人名。”

“唔,雖然我記不住大部分老橘子的名字,但也有些印象,上麵很多都是前幾年意外死亡或者突然消失的咒術師,看起來這【意外死亡】也不是很意外嘛~”

五條悟的手撫在紙頁上,他的語氣倒還輕快。因為這上麵的人名他認識的,都知道那些是做過多少惡事的惡心老橘子,不認識名字的,後麵也有少女犀利的筆鋒吐槽了那些人罄竹難書的罪行。

[什麼年代了還重男輕女,還溺嬰,怎麼不溺你呢?],後麵帥氣地一個破折號,然後肆意地[已解決]三個字。

怎麼說,這樣帥氣肆意的文字反而更讓五條悟有好感一些,儘管五條悟心裡冰冷的懷疑絲毫未減,但是這樣真實肆意的模樣總比少女剛來時那樣壓抑故作乖巧的模樣好得多。

然後五條悟手指往下,就摸過了更多人名,和批注。

[自己殺人劫貨搶咒具時,也該想到自己也可能被殺人劫貨吧,不過我倒看不上你的東西。],後麵仍跟上著[已解決]幾個字。

夏油傑也注意到了五條悟手下的筆記本。身為特級的他眼力更好一些,倒著也清清楚楚看到了上麵的文字。看到那幾個[已解決]時他眉心一跳,不過很快又斂了目光,看向五條悟手指正停著的那行字上,注意到前麵的人名,不由頓了下。

“這個人......我認識。”

和總是把禦三家的人避之門外的五條悟不同,被當做下任高專校長培養的夏油傑和禦三家總監部那些老橘子的接觸還挺多,於是很快認出了那個人名,並回憶起了他的死因,眉跟著猶疑地蹙緊。“我記得這人他是酒精中毒而死的。”

五條悟輕快接道,“我懂,意外死亡嘛。”

而後他又摸過一個人名,夏油傑就很快回憶起來。“這人是出任務時被咒靈殺死的。”

“不過、”夏油傑眸光很快冷下,眯了眯眼。“這個人就是當時讓【窗】弄錯之前灰原他們應對咒靈等級的家夥,差點害死了七海和灰原,嗬,後麵自己也因為【窗】弄錯咒靈等級被咒靈撕碎了。”

五條悟聞言手指一頓,還是笑了笑。“明白,意外死亡嘛。”

夏油傑:......

“這個人是之前和秤金次他們起矛盾的高層。開車時不知怎麼出車禍掉下山崖。”

“懂的,意外死亡。”

“......”

“那個是之前逼迫我們把硝子交出去的高層,咦,他還有把小孩浸入【浴】裡以童骨煉咒具的事嗎、那真是死不足惜——”

“嗯,意外死亡——”

“......”

一連翻了幾頁原本是【意外死亡】的老橘子後,夏油傑也不由遲疑了些。難道、伏黑甚爾那件事真的是藤原泉想要誘騙出伏黑甚爾讓他伏法?

畢竟看這個本子上的內容,少女好像是個很嫉惡如仇的人物。從某些程度來說,她解決了這些老橘子間接幫了他們許多。

夏油傑心緒翻湧,還是抬起頭,打算把這個猜測告訴五條悟。

隻是剛剛抬頭,就看見剛剛翻過一頁的五條悟手指一頓。目光也一下釘住。

他的手指摸過手下那個名字,念出來。

“禪院直一......”

因為剛剛和五條悟的對答,夏油傑下意識跟著吐出了這個人的死因。“被親子伏黑甚爾所殺......”

五條悟就突然笑了,藍眼輕快。

“所以,這也是【意外死亡】嗎?”

親愛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