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又給她折騰的渾身疲軟酸痛,方晚寧忍著下身的墜痛抓起一截又破又臟的床單裹著自己悄悄的摸進了浴室。她站在霧氣翻湧的浴室裡,任由熱水衝刷著渾身青紫的身體,她覺得這對她來說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恥辱。所以她也就越感慨蕭珩的可貴。越是這樣想,她便越覺得不自己不配。雖然那時候蕭珩從未在這樣的男女之事上麵提過一丁半點,但那時也都是成年人了。她也不是沒有聽過他的那些兄弟們跟他開過的玩笑。 可是,她那時候,還想著,一定要把自己在與他的新婚之夜完完整整的交付給他。
可反觀現在,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她憑什麼呢。還不如那時候就將自己送給她。現在,真是自己作孽……
她抓起一片毛巾使勁地將身子搓的通紅。那樣子,像是恨不得將自己退掉一層皮。手上動作越慌忙,心裡就越悔恨,她那無用的眼淚便也決了堤
此時的方晚寧恨透了程炤,同時也恨透了自己。她不知道程炤為什麼會突然發瘋,不知道他又在宋雅微那裡受了什麼刺激才讓她再次遭遇這般肮臟下作的事情。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她看著虛掩著的房門,沒有再往前一步。隻是腳步很輕地走到了一旁的沙發,裹緊了浴巾,輕輕的窩在沙發裡。她伸手夠過剛順手帶出來的手機,卻在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上麵顯示了銀行卡裡又新收到的一筆打款。她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癱進了沙發裡。她抱緊臂彎將頭埋在膝蓋,在黑夜中再次默默地流著淚,她無情又無奈的嘲笑著自己的卑賤和無能……
遠處的天,漸漸泛起了一些白,方晚寧就這樣窩在靠窗的單人沙發裡睜眼到天亮。又熬到了新的一天。僅一個夜晚,她又恢複了往日了平靜。房門依舊虛掩著,她靜靜地聽了會兒,這才極其小心的緩步靠近。她透過門縫往裡看,程炤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她看向身後的另一緊閉的房門,趕緊閃身進了屋。快速地換上了衣服後,手機閃爍了兩下日期提醒。她欣喜的算了算日子,趕緊找出筆順手在本上撕下了一張紙並在上麵寫下了幾個字,趁程炤還察覺地時候逃出了門。
而程炤這一覺卻睡到了將近下午才起床,他揉著眉心緩緩睜眼,在心裡咒罵著在酒吧偷摸給他下藥的人。他都已經提前回來了,卻還是中了招。他這輩子恐怕也是欠了方晚寧的,他知道昨晚又跟方晚寧發生了關係。他也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大概也能想象得到她那心如死灰的樣子。但是,但是他給了錢,給了她應得的錢了,她應該就不會記恨他。再說了,這也是她應該履行的職責。
程炤在心底如此地縷清關係後,即刻又恢複到以前的狀態。他拿出手機逐條翻看著宋雅微給他發來的消息,又躺那沉思了會兒才起來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結果在要準備出門的時候。卻在門口的櫃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他拿起來的時候便清楚地看見了上麵幾個娟秀工整的字跡。
【我請兩天假。】落款,方晚寧。
程炤這時才反應過來,方晚寧的門開著的時候還以為她一早就去了他媽那裡。上一秒還感覺欣慰來著。他回過頭來站那看著手中的字條,慢慢思索著她的去向。
好像是大概半年前,還是更久遠一些,她也留過這樣的字條。那時,他對她的去留並不在意。反正她早晚會回來的,但似乎可這次卻有了些不同。
程炤放下紙條,退了回來。腳步帶著些猶豫的走進了那間客房。他伸手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場景令他自己都僵住了......
單薄的床墊和被褥,沒有窗簾的窗戶,四周一片灰白的牆壁在早晨這個朝氣蓬勃的時機,顯得格外的冷清。他下意識的伸手開燈,甚至連燈都死氣沉沉的跟這房間融為一體。他不可思議的又按了幾次,燈依舊冷冷清清的掛在頭頂,一絲光亮都不舍得給他。
他好像從沒如此認真的觀看過方晚寧的居住環境。昨晚他隻感覺身下的東西都很硌得慌,卻從未仔細地打量過她這個房間,這麼久了,他好像真的也忽略了很多東西。他想起了上次給她一套不知何年何月的被褥,她也隻是沉默的接受著。這麼久了,她也不會開口跟他說一下屋內是否還需要添置些什麼。
想到昨晚,他心底竟難得的升起了一些愧疚。她好像從來沒有把這裡當做她的家,隨時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讓程炤稍微有些恍惚。
他視線環顧著這個簡陋的屋子,方晚寧的那個爛箱子被規規矩矩放在床邊的角落。鎖扣已經壞掉了,還破了一個角。層疊的衣服裡,露出了半截相框。他記得那個相框,那晚她抱著相框哭了好久。
他鬼使神差的上前打開了箱子。上麵一層她常穿的幾件衣服,角落塞著一個塑料袋子裝著的大概是她的貼身衣物。他拿開了那個破碎的相框,底下好像有幾本用衣服包裹起來的書。他帶著疑惑小心的拆開來,不料竟有了意外發現。
強烈的好奇促使他蹲那不停地翻閱。眼神也從一開始的疑惑變為驚歎。大概五分鐘,他才如夢初醒般將手裡的本子啪的一下合上。他像是窺探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麵,心裡即緊張又欣喜。他被書本裡精美的畫工和巧妙的設計驚豔到,以至於他仍舊難以將這精湛的畫冊與平日裡乾癟又刻板的方晚寧聯係到一起。
他意猶未儘的又快速的翻看了幾眼,並多次確認了落款的筆記。
對,這字體,是方晚寧沒錯。
他再次合上書本,眼底流露出來的欣賞溢於言表。意識到自己這種類似偷窺的行為後,他趕緊憑著記憶,快速又小心的將物品一一歸位。一種偷窺成功後的喜悅以及這次偶然的意外發現,讓他對方晚寧又產生了濃重的好奇心。
意外發現方晚寧秘密的愉悅直接讓他忽略掉了前兩天宋雅微跟他鬨彆扭的事情。他整理好一切後,照常抵達公司開啟了按部就班的工作。
......
方晚寧早就喝了阻斷藥,並已離開了海市,此時的她正坐在趕往江城的大巴上。她沉默的看著窗外,這種逃離並無人知曉她去向的感覺在這短暫的旅途中使她能安靜的放鬆下來。
一年前,她也是這個時間去監獄看的父親。
其實從江城到監獄的這一路並不通暢。機場大巴隻停在市區中心的幾個點,而她則需要從市中心下車以後,輾轉三趟地鐵,再坐兩路公交,最後下車再走一段路才會到。
她下了大巴後快速的在路邊找了家麵館,土生土長的味覺讓她一瞬間就吃出了印象中無比熟悉的味道。麵很好吃,但伴著熟悉的口音和因此勾起的回憶,擺在麵前的美食簡直味同嚼蠟實在難以下咽。她隻吃了幾口便落荒而逃。
一路上她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江城的四季分明與海城的陰雨綿綿形成鮮明的對比。路邊兒特有的桂花樹已經開始星星點點的往外冒著金黃花瓣。估計過不了幾周,這全城就要被這沁人心脾的香氣所覆蓋了。
她時快時慢的步子,就像是她想觸又不敢觸碰的回憶。這座城市曾是她最渴望的歸宿。她曾無數次夢回江城,夢回自家小院,夢回他們共同的朋友們去過的每一家餐館,夢回和蕭珩走過的每一條街頭小巷。她回到江城,就像是回到了過去一般。每走一段路,她都會看到記憶中曾出現的某一個場景。每倒一班車,都會聽到熟悉的站點播報。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時間的畫廊裡,欣賞著無比熟悉的城池風景。
她越來越低的帽簷和密不透風的口罩似乎將她與世隔絕。
她害怕見人,怕有人認出她。
這跟在海市不一樣。
江城,有她在意的人,有她思念到極致的人。
此時若是摘下帽子和口罩,無疑就是將她拉在明晃晃的陽光下,任由整個江城看她的笑話和糗樣。
不,她當然不會這麼做。她隻想快速逃離這個讓她近鄉情怯的地方。
她逐漸加快步伐,生怕被人注意到。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她終於踏上了熟悉的黃泥土地。她每走一步便激起一陣塵土,揚起的塵土又飛揚到她的臉上,使她有時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口鼻。這樣的道路,她還需要走上半個鐘頭。
江城監獄,年過半百的方國棟似乎又蒼老了許多。他隔著厚厚的玻璃窗雙眼含淚的看著外麵風華正茂的男子,顫抖著嘴唇說:“蕭家娃,謝謝你還記得叔叔。謝謝。”
蕭珩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這裡。當見到方國棟的那一刻他同樣的眼含熱淚。看著昔日戀人的父親這般模樣,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方國棟對他很好,總說方晚寧眼光不錯,找了個這麼優秀的兒郎。一去到她家,他總是會提前準備些好吃的招待他。這幾年,他一直暗地托人打聽他們的下落,總算在今年初春的時候找到了這裡。同樣的也因此辦了很多相關手續,一直等到今天才有資格進來一次。
“叔,你一定保重身體。晚寧還在外麵等著你呢。”
蕭珩說這話的時候強忍心底的難過。實際上,他壓根就不知道方晚寧到底在哪兒。方晚寧走的時候,她隻托室友給他帶了句莫念。這莫念兩個字,便讓他整整念了五年。他也好想她。五年的時間並沒讓他淡忘他跟方晚寧的一切,隻是時間將他熱烈的情感轉化成了內斂和隱忍。
方國棟聽到女兒的名字後,瞬間老淚縱橫。他緊抿的雙唇不住的顫抖著。難以言說的樣子,在蕭珩看起來就是因為過度思念女兒所導致的情緒失控。
方國棟望著他不住的點頭,這場麵看得蕭珩心如刀割。剛才他問過這裡的人,方國棟這一年裡並未有人來看過他。也就是說,方晚寧還沒有到過這裡。
蕭珩強忍著眼淚問他,“叔,晚寧以前看過你嗎?”
方國棟擦了把眼淚,緩緩的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模糊的肢體回答使蕭珩更加的捉摸不透。
“叔——”
“這位先生,時間到了。請您出去。”
蕭珩話還沒說完,裡麵的方國棟就被人架著胳膊拽走了,他當時驚慌失措的表情看得蕭珩心裡一陣難受,他一下撲上前捶打著厚重的玻璃。
“叔!國棟叔!叔!!!”
“先生請你出去,你再這樣將會失去探視資格。”
隨後兩個表情嚴肅的警務人員上前將情緒激動的蕭珩請了出去。
哐當一聲,蕭珩被推了出來,身後沉重的鐵門清脆又無情的斬斷了他的憤怒。
他氣憤的一把扯掉領帶,解開西裝扣子,站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海裡方國棟方才那驚惶的眼神無疑是他長夜輾轉難眠的又一個畫麵。他無可奈何的閉眼仰頭麵向天空,眼淚不可避免的劃過臉頰,滾動的喉結證明他此時極致的隱忍。
陸源從草叢裡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蕭珩卸下眼鏡抹淚的樣子。他趕緊把車開到他跟前,關切的問:“怎麼樣?見到方叔了吧?”
“嗯。” 蕭珩無力的點點頭。
陸源看他雙眼通紅,心裡也跟著難過。
“你小子可千萬彆哭啊,你要再哭,老子心裡可受不了。” 說罷,他眼淚就已經在眼圈裡打轉了。
蕭珩把眼鏡扔到一旁,抬手捏著眉心。捏著捏著就雙手掩麵的低聲哽咽起來。
長久積壓的負麵情緒,在見完方國棟之後終於爆發了出來。
印象中總是喜笑顏開的方國棟經曆了牢獄之災變得猶如荒地裡一棵快要枯敗的大樹,褶皺的皮膚下乾癟的身軀儘顯傴僂之態。如此大的差距,讓蕭珩一時難以接受。在他心裡,方國棟已經是他的準嶽父,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方晚寧他還沒找到。如今方國棟變成這樣,他的身體能不能支撐到她回來,蕭珩無法預料。
今天這一見,似乎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哭的狼狽不堪。
一向沉穩內斂的蕭珩此時哭的像個彷徨無措的孩子。一旁的陸源也跟著默默掉眼淚。
剛彆的兄弟打電話的時候他撒謊了。他不敢把今天蕭珩見方國棟的事情告訴彆的哥幾個,省的他們也跟著擔心。
看著兄弟這樣,他心裡也不好過。方晚寧是他們公認的兄弟媳婦兒,以為往後各自都有了著落了,沒曾想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看著蕭珩漸漸止住了哽咽,陸源也抹了把臉,抬手拍了拍蕭珩的後背。
“行了蕭珩。擦把臉吧,我們回家。”
蕭珩知道陸源的好意。
片刻後,他緩緩將臉從掌心抬起,做了幾個深呼吸緩了緩情緒後,帶著點鼻音對陸源說:“好,咱走。”
既然已經知道方國棟被關押在此,那麼見到方晚寧也許就隻剩時間和機遇的問題。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
“你閉眼歇會兒,從這兒回去得毛三小時呢。”陸源說。
一旁的蕭珩閉著眼睛輕聲回應:“你開累了叫我。咱們換著開。” 他知道兄弟是關心他,但他也知道體恤兄弟的辛苦。所以,他悲傷的情緒也應適可而止。
“放心,你睡會兒吧,到了叫你。”
陸源知道他睡不好覺。所以一有機會就讓他休息。沒了個兄弟媳婦兒,不能再垮個兄弟。不管方晚寧在哪裡,他們都會好好照顧蕭珩。以免哪天方晚寧回來了,責怪他們照顧不周。
而此時的方晚寧正站在路邊兒望著前方隱約的一堵堵高牆。快了,再走個十多分鐘就到了。她接著一步一塵土的繼續往前走著。由於這一路都是上坡,她走的有些喘。又沒帶水,口乾舌燥的她,暫時找了棵大樹坐在下麵歇腳。周邊都是半人高的雜草,她坐下就感到一陣令人舒適的陰涼,正好替她解乏。
儘管這路況並不怎麼好,但陸源依舊把車子開的四平八穩。夏末的天氣還是有些炎熱,陸源剛想把冷風再往上調調,車上電話就響起了誇張的音樂。
他驚的連忙接通,壓低聲音道:“噓小點兒聲兒。乾什麼,我在開車呐。有事兒快說。”
電話那頭的賀蕾同時小聲的問道:“你跟蕭珩在一起嗎?”
“對。”
賀蕾又更小聲的說:“哦,沒,也沒什麼。那要不等你回來了,到我這兒來一趟吧。”
“行。掛了吧。彆把他吵醒了。”
“好。”
倆人就跟說悄悄話似的。蕭珩在後麵聽著都想笑,難道他沒發現他用的車載電話嗎。
他閉著眼睛問陸源,“我不方便你們約會啊,不叫我。”
“哎你沒睡啊,嗨,誰知道有什麼事兒啊,神神秘秘的。那一起唄。”
方晚寧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扇著四處飛揚的塵土。黑色越野車拐過來時帶起的漫天黃沙,讓她覺得這些人也真該走點黴運,害她嗆得半天都都睜不開眼。
待塵土散去過後,方晚寧一鼓作氣的走到了終點。可當她在門口開心等待的時候,卻被告知這個月的探監次數已被用。隻能再等下個月。
這一消息猶如驚天霹靂。即使她為此產生了疑惑,但此時她焦急的顧不得再想其他,千裡跋涉她隻想見見她的父親。
“求求您了,我是他女兒,求求你們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的,求求你們了......”
方晚寧急得眼淚嘩嘩往下掉。她一次又一次的謙卑又誠懇的渴求著對方能網開一麵,即使她已經知道答案將是否定的。
“那求求您能不能告訴我,他最近身體怎麼樣?頭還痛嗎?裡麵冷不冷啊?啊?”
她不知道此時的她滿臉的鼻涕和淚痕讓彆人看上去有多失禮,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父親近期的狀況。
“求求你們了,求求了,真的......我真的隻是看一眼就好了......”
或許是裡麵的人被她弄煩了,又或許是心生憐憫,有人將剛關上的窗戶又打開,並告訴了她幾句話。
“你父親挺好的,裡麵不冷。剛已經有人探望過了。你下個月再來吧。”說罷嘩啦一下又把扇玻璃關上了。
方晚寧呆愣在原地,一方麵欣喜對方給她的回應,一方麵又在思考後麵的那句話。她想不出還有誰能知道她父親被轉到了這裡。畢竟這是件極其嚴肅又隱秘的事情。除了她,沒有人會被通知或轉告。說是下個月,可是她哪有這麼剛好的時間。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