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涵挽著宋倩的手，另一邊站著章宇。
他們本來和江澈站在一起，見狀情不自禁退後幾步離開戰區。
為了表現他們和江澈不熟，手忙腳亂地險些在地鐵站上演一出燃夏。
燃的時候還不忘見縫插針向江澈二人投去目光。
江澈感受著懷裡的溫度，整個人從腳尖麻到後腦勺。瞪大的雙眼寫滿驚恐，麻爪到手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在人來人往，各種氣息混雜的地鐵站裡，許無邊身上的洗發水香氣強勢地闖入呼吸。
一瞬間，江澈口罩下的臉開始發燙。
許無邊像不知道空氣中彌漫的尷尬一樣，神色自然親昵，軟著嗓子撒嬌。
“我都等你半天了，怎麼才來？”
江澈：“……”
追來的女生停在不遠處，許無邊鬆開手，改為挽著江澈的胳膊，轉向那個女生。
“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占有欲比較強，不允許我隨便加人微信，女生也不行……”許無邊撩了撩頭發，自信解釋：“畢竟我男女通吃，他總怕我被彆人看上，把持不住。”
這下，除了江澈，其他人的表情也僵硬了。
那女生仍不死心，探尋的目光望向江澈。
“隻是擴列也不行嗎，我真的不會對你女朋友有什麼想法的。”
許無邊麵帶微笑，不露聲色撞了一下江澈的腰。
江澈閉了閉眼，不知道是屈辱還是緊張，發出一聲發抖的——
“嗯……”
他喉頭滾動，萬分艱難地補充道：“不可以，我會吃醋。”
終於，那女生帶著尊重祝福但不理解的表情走遠了。
許無邊鬆了一口氣，鬆開環著江澈的手，眼神中有些抱歉，順手幫江澈拍打衣服，整理褶皺。
“不好意思啊，非常情況，就當幫我個忙……”許無邊收拾完衣擺，抬眼掃見他的耳朵，遲疑道：“你很熱？”
“……”江澈迅速跳開兩步，尷尬解釋：“嗯，太悶了。”
他攥著拳頭並在褲縫，一手心的冷汗。
兩人之間的氛圍就此尬住。
宋倩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登時跳上前去，抓住許無邊的手搖了搖。
“姐姐好！我叫宋倩，是江澈的朋友，在我們團隊中負責對外業務和財務！”
她個子不高但活力滿滿，整個人也長得清純可愛，笑起來讓人心生好感：“我看過你導演的劇，很上頭的，畫麵也超好看！”
許無邊同她握了握，笑道：“你好，謝謝喜歡。”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這是剛吃完飯？”許無邊道：“明天的時間可記好彆忘了，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哦。”
許無邊笑著挨個和他們打過招呼，眼神飛快從四個人身上略過，心中有了底。
又隨便閒聊幾句，許無邊朝他們揮了揮手，拎著購物袋瀟灑向前：“小朋友們，明天見！”
幾人中，宋倩被許無邊帥的成為迷妹，章宇一向不管外物心寬體胖，江澈正魂飛天外。
唯一一個殘存了幾分理智，抱有懷疑的林曉涵對著許無邊的背影輕喊。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她的聲音散在地鐵站中，彌漫向許無邊耳邊。
捕捉到她語氣中的謹慎和不信任，許無邊停下腳步，地鐵站裡的廣告牌在她臉上打下斑斕的色彩，反而顯得表情更加生動。
她思考片刻，眼神從紅著耳朵尖的江澈身上略過，毫不在意揚起笑容，大聲道：“就當我喜歡青春有活力的年輕人，想沾點活力吧。”
***
從地鐵回民宿的一路上，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興奮。宋倩嘰嘰喳喳猜測許無邊的情感經曆，甚至拉郎嗑上了她和江澈的cp。
林曉涵笑著回應，時不時添磚加瓦，章宇豎著耳朵聽，臉上是不嫌事大的調侃。
隻有江澈，一個人悶頭走著，不說話。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林曉涵落後幾步道：“江澈怎麼魂不守舍的，真悶著了？”
說著，她從章宇背的包裡摸出一瓶水遞了過去。
“今天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她說。
江澈應了一聲，悶悶擰開水，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章宇和宋倩沒心沒肺繼續往前，林曉涵打量他，慢下腳步跟在江澈旁邊。
“她讓你覺得不舒服了？”
“沒……”江澈喉頭滾動咽下水：“不至於。”
“許姐應該隻是喜歡開玩笑的性格，剛才也是情況緊急，不用當回事……”
說著，林曉涵輕笑一聲：“她看起來，喜歡女人還是男人都另說。”
一直沉默喝水的江澈動作一頓，放下水瓶擰上瓶蓋，指尖在瓶蓋的紋理上蹭了蹭，沉聲應了聲：“嗯。”
夜晚的民宿靜悄悄，為了拍攝，四個人都早早爬上床養瞌睡。
江澈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床邊的衣櫃外掛著一套熨燙好的唐圓領。棗紅色布料，有金色暗紋，在台燈的映照下如同河水，泛著粼粼波光。
配套的襆頭放在桌上，皮靴在桌下，擦的鋥亮。
暖光台燈下，江澈倚著床頭，抱著一種謹慎的態度將手頭的四人照片發給許無邊。
短短的一句話，他字斟句酌，最後發出如同求職郵件般的刻板話語。
【以上是我們四人的照片，請查收。】
等待回信的間歇，江澈百無聊賴點開許無邊的個人信息頁麵。
許無邊的微信名毫無創意，隻有無邊兩個字，連改備注的必要都沒有。
微信頭像是一隻鬼畜熊貓的表情包，充滿疲憊的熊貓臉下打著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
我不是走投無路，我還有死路一條。
再看頭像下的簡介，五個字更是言簡意賅。
不辛苦，命苦。
江澈在心中默默懷疑了這位女導演的精神狀態幾秒，隨後就收到了許無邊的回信。
無邊：收到
然後再無回複。
江澈等了十幾分鐘，確定許無邊真的不會再有任何回複，訕訕放下手機。
許無邊一見麵就出手調戲，後來更是直接投懷送抱，突然這麼正經，江澈心中總有些異樣。
地鐵站許無邊那一撲，江澈的腦子裡有無數隻小鹿撞上城牆。江澈有一瞬間覺得，她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那個意思。
如今看許無邊公事公辦的態度，就如同隱約冒著火星的草堆被細雨澆滅，寂靜無聲再不起波瀾。
驚嚇的震耳欲聾過去，留下失落的空白。
江澈歎了口氣，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頓時驚悚。
他拍了拍腦袋，一頭撞在枕頭上，在悲憤欲絕中陷入沉睡。
***
第二天清晨六點，許無邊家的妝造店門口。
伴隨著摩托的轟鳴，一輛銀色黑色為主體的摩托瀟灑闖入小巷。
摩托車身上雖有些長時間使用帶來的泥點灰塵，但掩蓋不住它的帥氣。車上的人一身黑，扣上頭盔後更是氣勢十足。
唯一奇怪的就是摩托車把上肉眼可見地掛了許多塑料袋，冒著熱氣的食物瞬間綜合掉了摩托和車手的淩厲，變得接地氣起來。
片刻後，許無邊甩尾停車，跟早已拎著衣服候在門口的四人組打了個招呼。
“早啊，”許無邊摘下頭盔，黑色長發瞬間飄落：“彆傻站著了，進來吧。”
話音剛落，宋倩星星眼發出尖叫，衝上去抱著許無邊的胳膊就開始發瘋。
內容不限於姐姐好帥，姐姐我可以，性彆不要卡得太死之類的話。
江澈和林曉涵章宇對視一眼，無奈笑笑，拎著衣服上前。
進店沒一會兒，店鋪等候用的桌上就堆滿了食物。
用白色塑料飯盒裝著的白色蒸餃，金黃色泛著油光香氣四溢的餅，底麵金黃表麵奶白彈軟的包子……
江澈□□忙也不是，坐下也不是，手足無措。
好在片刻後，隆重登場的化妝師就拯救了這份局促。
淩靈個頭不高，頭上紮了個衝天丸子頭，帶著一副誇張的粉色眼鏡框架，走進來氣勢十足。
她拎著化妝箱來，一進門就把化妝箱扔在一邊，直撲餐桌。
許無邊習以為常拿起碗，打開保溫桶的蓋子：“油茶還是胡辣湯？”
淩靈看著滿桌的飯，又掃了一眼旁邊拘謹的四個人，大聲嚷道：“先來胡辣湯！我都要嘗嘗！”
她拿起筷子，毫不客氣直接夾起一塊金黃酥脆的肉盒，一口下去，肉香與油香交織著撲向每個人。
許無邊給自己盛了碗油茶，夾起一塊小油條泡進去，抬頭對著四個罰站的人道：“彆拘謹啊，來吃幾口，不然拍攝一天可是撐不住。”
一張圓圓的肉盒被切成四塊，淩靈夾走一塊後，裡麵粉條牛肉的內餡裸露出來，香氣四溢。
四人喉頭滾動，宋倩閉了閉眼，意誌堅定：“謝謝姐姐，我們來之前吃過了！”
“你們幾個外地人，早上著急忙慌能吃到什麼好東西？”許無邊咽下嘴裡的東西，指指桌上的東西：“這些我們也吃不完，她就是想挨個嘗嘗味，吃不完就浪費了。”
淩靈吃得頭也不抬，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瞬間，宋倩倒戈，親親熱熱坐到許無邊旁邊，一口一個姐，叫得親昵。
林曉涵和章宇也放棄掙紮，湊了過去，拿起碗筷開乾。
江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沒動彈。
許無邊看著他，隻覺得奇怪。昨天看著還挺精神的，今天就蔫了，從打照麵到現在一直都像個悶葫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怎麼了，害怕我詐騙還是擔心來不及？”許無邊看著江澈，勾了勾手：“放心吧，淩靈化妝很快的，不會耽誤事。”
“姐，你彆管他了。”宋倩吃得滿嘴流油，沒心沒肺道：“他從昨天晚上就心不在焉，不知道吃了什麼迷魂藥。”
還能吃什麼迷魂藥，迷魂藥本人就在那坐著呢。
看破一切的林曉涵閉了閉眼，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絕望感。
“你們的片子，他戲份不重嗎？”許無邊追問：“我可就約了化妝師一天，你們也隻有這一次拍攝機會，狀態不好可不能補了。”
淩靈點頭，鼓著腮幫子支支吾吾道：“嗯嗯，這是另外的價錢。”
江澈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還在猶豫。
許無邊當了這麼久導演，說沒脾氣是不可能的。說不插手拍攝也還是見不得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導演的職業病頓時上身。
她放下筷子，聲音聽不出生氣，但很有威懾力。
“過來，吃飯。”
江澈：……
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位不知道犯什麼病的拽哥，端著一副不情不願的冰山臉，大步一跨坐在了許無邊旁邊。
林曉涵再次閉眼，不忍直視。
老天奶，這是什麼訓狗現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