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尚且迷惑,早知道許無邊尿性的許母“嘖”了一聲,一副牙疼的表情推著二人到休息的沙發座旁。
“你們兩個自己商量去吧,一會兒有客人要來,我去前麵看店。”
說罷,她就眼不見為淨地扭身離開了。
空間裡似乎還縈繞著牛肉湯的香氣,讓人不由自主放鬆下來。
許無邊沒骨頭一樣又軟進了沙發裡,右胳膊攀著沙發背歪頭看他。
“彆緊張,我不是壞人,坐吧。”她帶著笑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喉頭滾了滾,摸著膝蓋坐在她對麵,悶聲回答:“江澈,江水的江,清澈的澈。”
許無邊“唔”了一聲,心裡想著,這小孩還真是和名字一樣的乾淨,看得就讓人舒服。
於是她伸出手,學著江澈的句式自我介紹道:“我叫許無邊,許願的許,法力無邊的無邊。”
少年人的手掌出乎意料的熾熱,專門在褲子上蹭乾淨的手乾燥有力,比許無邊大了一號。
許無邊禮節性地輕握了一下,收手時無意識在他指關節上蹭過。
她沒察覺,江澈卻心頭巨震,態度不由得更謹慎幾分。
“你……”他措辭半天,最後謹慎道:“你能保證能畫成什麼樣子嗎?還有價格……你打算要多少?”
許無邊懶洋洋斜倚在沙發上,微揚著臉。
麵對江澈的懷疑,她沒有正麵解答,隻說:“反正你們也沒有彆的辦法,不如相信我?”
“至於價格……”她輕笑一聲,撚了撚手指,似乎是煙癮犯了,皺眉嘖了一聲。
“你們原本的預算是多少?”
江澈想了想,試探道:“我們四個人,一人兩百?”
“……”
許無邊笑了一聲,拍拍屁股從沙發上站起,從褲兜抽出手機。
“行吧,二百就二百,加個微信。不過……”她歪歪頭,幾縷發絲散在臉前:“附加要求,我要去現場看你們拍攝,行麼?”
江澈懵了,抓出手機加上微信,腦子飛速運轉無果。
“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這很重要嗎?”許無邊聳肩,打發道:“我又不會對你們指手畫腳,你們多了個專業導演外援,甚至還是個本地人,有什麼不好?”
見江澈還在猶豫,許無邊直白道:“我隻是想看看,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不然……妝造的事我們可以再談談。”
此時的她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略顯土氣的穿搭都擋不住本身的氣質,有一種說一不二的強勢。
江澈咬了咬牙,點了頭。
“那我們明天什麼時候見?還有沒有什麼彆的要求?”江澈問。
許無邊低著頭修改微信備注:“明天早上六點來店裡吧,今晚八點之前把要化妝的人的公式照發給我……”
她抬頭看了江澈一眼,補充道:“沒有公式照就素顏照,我得給化妝師看。你們對妝造有要求嗎,還是聽化妝師的?”
就這說一不二總導演的氣勢,江澈哪敢有要求,弱弱道:“聽化妝師的吧……”
許無邊點了頭,江澈尷尬地呆不住,轉身要走,許無邊叫住了他。
“跑什麼啊,沒說完呢。”
江澈轉身回來,有些無措:“還有什麼?”
許無邊收起手機,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蘊著笑意。
“叫姐姐啊,沒叫呢,生意可沒成交。”
江澈輕輕蹙起眉頭,壓抑心中那股子被逗著玩的不滿:“你剛才不是說,開玩笑的。”
“對啊,”許無邊理所當然:“免費是開玩笑的,叫姐姐可不是。叫一聲我就放過你。”
少年人的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直白地令人發笑。
許無邊見證了江澈從一開始的高興到懷疑,再到現在的黑臉不耐煩,就總想犯賤地逗逗他。
這樣的要求對江澈來說可能有些過分,他臉黑了紫,紫了紅。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路從耳朵紅到脖子,可見口罩下得有多咬牙切齒。
許無邊也不想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咬人可不是好玩的,就想說算了。
沒想到下一秒,江澈自暴自棄似的一把捂住臉低下頭去,擠出了一聲蚊子叫大小的——
“姐姐……”
***
傍晚的地鐵也不再人潮洶湧,帶孩子出來散步的夫妻夾雜著約會的情侶,兩三成群的朋友,各自占據一方小天地。
江澈和自己的三個朋友成功會和,四人擠在地鐵一側的角落。
一個空氣劉海高馬尾,長相韓係的女生,宋倩滿臉興奮,湊到江澈身邊嘰嘰喳喳。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覺得她怎麼不對了?”
“那還能有什麼不對的,澈兒在微信裡不都說了。”一個高高壯壯,濃眉大眼長相周正的男生道:“好消息,化妝師找到了;壞消息,澈哥出賣色相換來的。”
聞言,除了江澈的三個人都笑開了,隻有江澈對著車廂麵壁,咬牙切齒罵了聲“滾蛋”。
四個人中,另一個是一個高個子的短發女生,叫林曉涵。
她是美術生,平日裡他們幾個的妝造基本上也是她負責。
此時笑過了,她正色起來。
“你確定她能行嗎?明天拍攝如果出了問題,我們可能真的來不及了。”
江澈點點頭:“雖然不太正經……但是感覺她在工作上很靠譜。”
“行吧,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林曉涵站直身子,活動筋骨左右轉了轉,突然皺起了眉頭。
“你們看那邊……”
與此同時,車廂中的另一側。
許無邊一改白天的穿搭,上身黑皮衣,下身軍綠色工裝褲,配上一雙馬丁靴。
白天抓起的長發此時綁了個高馬尾,整個人高挑有力,極為瀟灑。
她站在車廂裡,腳邊放著幾個衣服包裝袋,看樣子是剛去商場掃貨回來。
她一手抓著地鐵拉環,一手拿著手機,正跟電話那頭的發小兼自己的禦用化妝師淩靈進行拉扯。
“就早起一天,又不是天天早起,有什麼不願意的。在組裡的時候天天雞沒醒就爬起來化妝,也沒見你叫喚。”許無邊道。
電話那頭的女生被許無邊的電話吵醒,起床氣發作大罵好久,過了一會兒罵累了,才終於安靜一會兒。
她懶洋洋問:“老娘現在身價很貴的,我去一趟給多少?”
許無邊樂了,故意道:“頂天二百。”
“……神經。”淩靈無語。
許無邊再接再厲:“四個人……”
“……”這一次,淩靈哼笑一聲,打算直接掛電話。
“彆掛啊,”許無邊笑著安撫:“你回家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吃過早飯吧?明天你想吃什麼,我幫你買?
牛肉湯羊肉湯還是胡辣湯配肉盒水煎包?你要想吃八號街坊那個燙麵角也行,無邊外賣,準時送達。”
“神經,這不是早不早飯的問題。你一條冬眠的蛇莫名其妙叫我早起去化妝就算了,竟然還是個賠本買賣,這裡麵肯定有問題……”
淩靈在電話那頭念念有詞:“讓我猜猜,是新劇在選演員還是彆人有求於你,你拿我還人情?不會又是你媽媽和老姐妹們要去參加什麼舞蹈比賽吧?”
“不是,放寬心。”許無邊笑道:“都很年輕,兩男兩女,來洛城拍片子的。”
“可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為了他們伏低做小……”電話那頭沉默半晌,突然大叫:“臥槽,我懂了!你看上其中一個了,對不對!”
許無邊偏一偏頭,笑罵:“瞎扯……剛才說的早飯我全包,中午再蹭一頓我媽做的漿麵條,到底來不來?”
電話那頭的嘟囔戛然而止,隨即響起了一聲小小的吞口水的聲音。
下一刻就聽見淩靈乾脆利落道:“來!”
自從考上不同的大學之後,兩人也是聚少離多。就算工作上能有交互,可淩靈學成歸來,在圈內已然名頭不小,手頭排的工作一個接一個。
現在她已經很少親自下場化妝,大部分隻是出妝造設計,哪怕是許無邊的組,她也很少出現在現場。
算算日子,有小半年沒見過麵了。
“你最近怎麼樣?”許無邊問。
“能怎麼樣,老樣子唄……”那頭的人似乎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忙的時候忙得要死,好不容易閒下來就睡得昏天暗地,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估計現在還睡著呢……”
許無邊哼笑一聲,想起來自己剛回家的時候也是這樣。
“睡兩天差不多得了,小心睡成傻子。”
電話那頭笑著罵她,笑過後試探道:“你呢?你怎麼回事,我聽說……你跟東立鬨翻了,要解約?”
許無邊沉默了。
半晌,她苦笑歎氣,抓在把手上的指尖搓了搓。
“哪那麼容易,這事挺複雜的,一時半會兒說不太清楚……”許無邊瞥了一眼地鐵上的標識,還有兩站下車,於是道:“下次見麵再說吧,我準備下車了。”
電話那頭喂喂幾聲,被毫不留情的掛斷。
許無邊收回手機揣進口袋,扭扭脖子四周一望,正瞧見一個猥瑣大叔用手機“偷”拍女生。
他舉起手機,屏幕後的那一雙鼠眼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露骨地像要把女孩扒光。
許無邊瞥他一眼,沒好氣地嘖了一聲,隨後向前邁了半步,將女孩子罩進自己的陰影裡。
那邊男人似乎還有些不樂意,正想說什麼,這時地鐵到站,速度減緩。
許無邊身子晃動一下,伸手向上直接抓住了拉環上方的欄杆。
皮衣上移,裡麵的內搭又是個短款背心,一下子就露出了腰側有力的肌肉和一大片極富衝擊力的紋身。
那片紋身隻有黑紅兩種顏色,用骨架拚成的囚籠中關著一隻銜著玫瑰的鳥。
霎時間,那男人不說話了。
不遠處目睹全程的四人:……
震撼的場麵過去片刻,宋倩才回過神來,輕聲讚歎:“wok,這也太帥了吧……”
江澈神情同樣飄忽,半晌才低聲道:“家人們……這就是我說的女導演……”
其他三人肅然起敬,看向許無邊的視線多了幾分探究。
章宇,也就是那個壯壯的男生,拍了拍江澈的肩膀:“我之前還擔心這個姐答應幫忙是不是想包你,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她揮一揮手,那得多少飛蛾上趕著撲火。”
江澈惱羞成怒正想罵人,一句“去你的”說了半截,被林曉涵的話堵在嘴裡。
林曉涵聳了聳肩膀,一針見血:“感覺她對臭男人可能不感興趣。”
江澈:……草
章宇:……
***
地鐵到站,許無邊拎著大包小包下了車。
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方才在地鐵上被偷拍的女生追了上來,神情興奮地想索要聯係方式。
許無邊有些無奈,停下腳步回頭:“真的隻是舉手之勞,沒必要。”
“可你真的好帥啊!真的不能加個微信嗎?”女生有些失落,哀求道:“求求你了姐姐!”
許無邊歎了口氣,不想對女生態度太差,但又想不出拒絕的辦法。
眼看著陷入僵局,她在地鐵站裡觀察地形,盤算著要不要逃跑算了。
片刻後,她的視線鎖定了站在不遠處,似乎是想跟自己打招呼的江澈一行人。
大好的機會從天而降,許無邊大喜,拎著購物袋子跑了過去。
她本想著,自己和朋友見麵,女生總不好再跟著。卻沒想到她異常執著,似乎是非要拿到自己的聯係方式不可。
餘光中女生越跑越近,許無邊抬眼看了看江澈,低聲說了聲:“不好意思。”
下一秒,她直接撲進了江澈的懷裡。
一時間,周遭的空氣寂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