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電閃雷鳴,蕭儘站在原地愣了將近3分鐘,才啞著嗓子問道:“……你說什麼?”
“我、我……”毅然也不知道剛剛的話觸動了自己的哪一根弦,竟然拿著手機在茶館抽噎起來了,還語不成句:“我說……我,我喜歡……喜歡你!”
蕭儘傻了,又愣了好久,才開口道:“你喜歡我?”
“……嗯!”毅然用力點頭:“我來接你了……你這次必須……跟我回家。”
蕭儘懵了,他拿著電話原地轉了一圈,摸到了旁邊的一把椅子緩緩坐下。
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場景,在他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等一下……哥,”蕭儘的喉結滾了滾,艱難道:“你剛剛說……你和虞盈盈分手了?還……取消了婚約?為、為什麼?”
“因為喜歡你啊!……我如果要和你在一起……”毅然拿茶館的抽紙抹鼻涕和眼淚:“我肯定要把周圍的關係料理乾淨。”
“虞總和外婆的關係那麼好,你……取消婚約,她們、她們長輩的交情怎麼辦?”
“我先去勸的外婆,哦,還有我媽。”毅然道:“征得了她們的同意才去找的虞盈盈和虞總。”
這下蕭儘連嘴也合不上了:“阿、阿姨和外婆都知道了?哥,你怎麼跟她們說的?”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毅然這會兒也不哭了,恢複了正常,攥著餐巾紙錘桌子道:“我跟她們說,我喜歡的其實的是你,想和你談戀愛,還有可能一起過一輩子,讓她們接受我去退婚啊!”
蕭儘張嘴看著宿舍外麵的狂風暴雨,外麵一片昏天地暗,他的內心也差不多。
趁著蕭儘大腦爆炸的這一會兒,毅然乾脆戴上藍牙耳機原地掃碼點菜,“你到底同不同意?你特麼的要是敢跟我說什麼需要再想想,勞資現在就……”毅然手口並用撕開筷子的包裝紙:“喂,你特麼的怎麼不高興啊,你說話啊?”
毅然為了和自己在一塊,和長輩出了櫃、和未婚妻取消了婚約,趕在台風天困在服務區裡來找自己和好。
蕭儘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咬牙道:“同意什麼?”
毅然差點沒把麵條從鼻孔裡噴出來,他連連咳嗽,怒道:“和勞資在一起啊!還能同意什麼!”
“這可是你說的。”蕭儘咬著牙道:“咱們倆現在就在一起,你已經把後路都斷乾淨了,日後若是哪一天想反悔……”
“反悔怎麼樣?”毅然道。
“反悔也沒有機會了。”蕭儘眼眶通紅:“勞資就把你摁到床上乾得你再也說不口!”
毅然舉著筷子臉“騰”地紅了。
他扭扭捏捏拿筷子戳麵條:“那這兩天你有沒有想我?”
“嗯。”蕭儘低沉的嗓音從耳機裡傳來:“很想很想。一直想。”
毅然滿意,微微翹了翹嘴角。
“其實,你,你那天晚上,我感覺還、還挺舒服的。”毅然耳朵紅紅道。
“你喜歡?”蕭儘也調整好心情放鬆下來,把椅子往前挪動幾步,拿著手機道:“等明天見麵,再讓你舒服一次。”
“那你有想著我擼過嗎?”毅然好奇。
蕭儘瞬間梗住,有點接不上話。
“你上次說一直想著和我做那些事,你都怎麼想的?詳細和我說說。”毅然來勁道。
“哥……你彆說了,”蕭儘有點為難地小聲撒嬌道,“我,我擔心我一會兒睡不著了……”
毅然捂著嘴嘿嘿笑。
他們一直沒完沒了講電話,一直講到宿舍熄燈斷電,蕭儘手機插上充電線小聲地繼續和毅然交談。
蕭儘的聲音本來就低沉有磁性,就像廣播劇cv似的,他聲音一放低,毅然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差點沒當場石更起來。
倆人都怕擦槍走火,隻好依依不舍地掛掉了電話。
毅然咬牙,為什麼明天還不抓緊到來!
他興奮開心得要爆炸,又蹦又跳在諾大的服務區裡四處閒逛,試了幾件衣服被服務員姐姐熱情地誇好看和漂亮。
毅然笑眯眯地道一個樣式要兩件,服務員非常有眼力見:“是要給你男朋友也買一件嗎,客人?”
毅然現在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就嘴角瘋狂上揚,一高興大手一揮買下了十幾套衣服。
達成了買新衣服的任務,毅然回到酒店,把買的東西全部打包好,拿著手機打開相冊一張張回味蕭儘的照片,看到激動處,還抱著手機在床上激動得滾來滾去。
在一起了,他們今天在一起了。
毅然鄭重琢磨,是不是要網購個銅像把這個日子刻出來擺在客廳,以示重視?
他和蕭儘差五歲,哇五歲,自己居然能談個小自己五歲的帥炸天的男朋友,我也太太太屌了吧。
他男朋友還那麼聰明,還是個學霸,哇。
毅然想翻看微博熱搜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怎麼看明星,都覺得沒有自家男朋友帥,自己又美滋滋地暗爽了一陣。
絕不絕啊,蕭儘他還會做飯,還很純情,還偷偷留著自己和他玩遊戲時的戒指。
他又摸出來醫生上次給自己的那個蕭儘偷偷一直帶著的粉色戒指反複欣賞,又想到之前蕭儘一直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生活,自己毫不知情地給蕭儘戴上的戒指,蕭儘捱打的時候在手裡緊緊攥著……
毅然忍不住捧著戒指淚眼汪汪了會。
他就這樣又哭又笑,一直折騰到淩晨才睡,任誰看了不得搖搖頭,讚一句真是神經病。
第二天一大早,毅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拉開窗簾,令他失望的是,外麵依舊風雨料峭,狂風漫天,天氣並沒有絲毫轉好。
昨天太高興了,毅然忘記了台風一刮至少要兩三天。
兩三天,那誰等的了!
他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居然才淩晨六點半。毅然這個懶貓當年高考都沒起過這麼早,估計現在蕭儘還沒醒,毅然給蕭儘發了個早安短信,一邊撅著嘴下樓去餐廳吃個早茶,再慢慢想辦法。
下到酒店大堂,毅然驚訝地發現一隊著軍裝的軍人正在大堂列隊,他們每個人身上穿著軍用雨衣,正在整齊快速地報數。
每個人臉上的嚴肅、緊迫的氣息讓毅然收住了腳步,毅然站的遠遠地以防自己礙事。
“大姐,請問發生什麼事兒了?”毅然和保潔阿姨擠在一起,探頭探腦地問。
“哎呀,順城一個山體滑坡啦,直接把一個中學衝倒了!”保潔阿姨道:“這不,子弟兵戰士正要過去搶險哪!”
“什麼時候的事?什麼中學呀?”毅然緊張地問。
“哪是什麼中學呀,是個高中!”旁邊一個早起的大爺插嘴道:“昨天半夜山體滑坡的,唉,學生們都在睡覺,猝不及防,不知道會不會有很多傷亡。”
毅然皺起了眉頭。
“那個高中可不是普通的高中啊,那可是順城一高!咱們順城最好的高中啊!”旁邊一個大叔也道。
大家都唏噓不已,七嘴八舌,結果門外突然衝進來更多子弟兵,全部一聲令下到外麵的人造廣場列隊。
毅然心裡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他跟著走出去,看到大片大片的子弟兵在各自列隊,有的來自月城軍區,有的來自順城邊防,還有很多彆的地區的部隊。
幾個新聞記者頂著狂風暴雨從服務區門外衝進來,女主播來不及打理自己被打濕的頭發,就開始了新聞播報:“月城風雲台今天正式測定,今天的淩晨一點三十九分,順城市青浦區順城一高北側發生山體滑坡,致順城一高三棟宿舍樓和一棟教學樓垮塌。截至目前,現場搜救工作在緊張進行,後續將持續為您報道。據悉,順城一高今年集中了高考特訓營,包含了來自了月城高中等地的尖子生……”
毅然大腦“嗡”的一聲。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拉住一位路過的子弟兵的班長,連聲道:“你好,我是學生家長!我弟弟在順城一高學習,麻煩你……”
正在這時所有的部隊開始有序、快速出發,那位班長招手招來了一位書記員,年輕的軍人拿著一個防雨的筆記本道:“麻煩您把您孩子的姓名、性彆、電話、宿舍樓房號登記在這裡。”
毅然抓起筆開始寫,手不受控製地發著抖,寫到宿舍樓時頓了一下。
他不知道蕭儘的房號和樓號,隻好道:“我馬上問清楚,請您稍等……”
“您彆著急,我就在前方那個卡車裡。”書記員道:“這是我的電話,您落實好了聯係我就行。”
說完,書記員留下一個號碼轉身跑走了。
毅然趕緊給蕭儘打電話,結果連連打了五六個都是已關機。
毅然的手都顫抖了,找到何所謂的微信發了一個語音通話過去。
“宿舍樓號我也不清楚。”何所謂簡短而快速地道:“毅然哥,我把我們隨隊老師的電話發給你。”
電話號碼發來得很快,毅然趕緊撥通。
結果依然是關機。
毅然的心沉入了穀底。
毅然轉身飛奔回房間拿車鑰匙,問部隊討了一件軍用雨衣往身上一罩,不顧酒店的阻攔就直接衝進了雨裡。
他上車打火,按照導航在抗風驟雨中駛上高速。
高速上風雨大得用雨刷也看不到前方的路況,毅然心急如焚地打開霧燈,跟著前麵的一輛搶險軍車緩慢前行。
班主任打來電話,告知了毅然山體滑坡的事情,並且告訴了毅然蕭儘所在的宿舍樓號和房間號。
“他在男生宿舍一號樓913。”班主任道:“請您不要太著急,我們一旦聯係上了帶隊老師,一定會第一時間和您聯係。”
毅然掛掉了電話。他緊緊握著方向盤,在風雨中恨不得直接飛過去。心裡忍不住不斷重複如果蕭儘出了任何事,這完全都是自己的錯。
自己的懶散、遲鈍逼走了他,如果不是自己每天雲裡霧裡,明明知道他的心意還跑去訂婚,蕭儘不可能會千裡迢迢跑到這麼個危險的地方。
如果是自己害死了他……
不,毅然搖搖頭,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彆胡說,一切還不知道具體情況,自己不能先下詛咒。
毅然開車整整開了三個小時,終於跟隨著軍車進入到了市區,然後來到了順城一高附近,此時天空狂風依舊,台風帶來的暴雨像雨箭一樣密密麻麻射向地麵,路麵已經開始有山體滑坡衝出來的泥土和石塊,一些私家車橫七豎八地被衝在路邊。
毅然越是接近現場心就下沉一分,周圍的狂風呼嘯和極其寂靜慘烈的現場讓毅然控製不住地染上一層層地絕望。
他不敢往前走,但一想到蕭儘在前麵不知道是不是被困住了,他就恨不得立刻衝過去。
前方軍用卡車順利通過,兩個戰士卻把毅然攔了下來。
年齡很小的戰士隻能在風雨中大喊:“前方正式進入山體滑坡的現場!部分山體還不穩定!請您就地停車或者返回!”
“對不起,我不想添麻煩!”毅然大聲回答,“我弟弟在裡麵!他是學生!”
小戰士看著毅然通紅的雙眼,並沒有繼續勸退,而是大聲喊:“麻煩您靠邊停車!跟我來!”
毅然迅速把他那兩三百多萬的SUV在可停車的地方隨便一停,然後扭頭和小戰士衝進滂沱大雨裡。
倆人衝進了一處軍用帳篷支撐起的巨大臨時庇護所,毅然在那裡登記了蕭儘和自己的信息。
同在一個空間的還有一些聞訊趕來的順城本地的家長,全部都沉默不語,有些還在輕輕抽泣。
毅然不想給彆人添麻煩,但是還是拉住一個負責登記的小戰士打聽:“請問,九號樓宿舍有沒有被滑坡……掩蓋?”
他緊緊地看著那個小戰士的側臉,害怕緊張地盯著那位小戰士的一舉一動,焦急地等待一個回答。
小戰士頓了頓,道:“我們也不太清楚,有了任何進展一定與您取得聯係。”
說完,小戰士扭頭跑走了。
“九號樓,就是最靠近山體的呀!!”旁邊一個大姨忍不住掩麵哭泣:“嗚嗚,我的兒子,我送他來的時候還看過宿舍的位置,是我親手送他來的……是我親手……逼他來的。”
毅然全身一片冰冷。
他機械地走過去,問:“你說九號樓最靠近山體?你確定?”
“確定……”大姨癱在地上大哭:“我送他進宿舍的……他在九零九,我還覺得……是個吉利的門牌號……”
毅然雙眼一黑。
他險些栽倒,扶著鐵架才勉強站好,昨天,蕭儘有一句話就是,宿舍關燈了,哥,我小聲和你說話。
他在宿舍……淩晨……那就是掛了電話不久……
“他那時候會不會醒著呢?會不會趁機逃跑……”毅然不知道抓著誰要問,結果旁邊一位臉色煞白的中年父親沉重地道:“山體滑坡,就是一瞬間的事。九號樓六號樓瞬間就沒有了,就是超人也很難飛出來。”
毅然麵色像死人一樣灰敗。
“我兒子淩晨正給我打電話說想回家的事。”那位中年父親嘴唇發著抖:“他也是九號樓的,台風來了,他們還能去哪兒?都在宿舍裡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