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一麵是長桌子,另一麵是廚房用具,武嬸正站在長桌旁揉麵。
陸音塵走到水缸邊舀水淨手,然後來到武嬸旁主動接過揉麵的“工作”。
武嬸看了一會,也去準備其它材料。
沒過多久,兩碗灑著小蔥的細麵的碗擺在桌上。
陸音塵嗅著香氣說:“還是武嬸您的手藝正宗!單是您的手藝,就沒幾個人能學會!”
武嬸笑了好一會說:“也不看看我是誰。好了,快吃吧,吃完我和你說些事。”
什麼事?陸音塵隱約感到一絲不妙。
陸音塵呆了幾秒,收回思緒拿起筷子開始吃麵。
吃完麵,陸音塵將鍋碗洗好後,走出廚房便看到武嬸坐在簷下,旁邊是一個矮凳,陸音塵走過去坐下。
兩人沒有交流,都是靜靜的坐著。
陸音塵隻覺得這氣氛頗為怪異。武嬸不是說有事要和自己說嗎?
“小陸。”
“啊?”陸音塵呆了一秒應道:“武嬸,怎麼了?”
“你父親對你怎麼樣?”
陸音塵沉默著,不好意思,想當他爹的人有點多,他一時之間無法確認武嬸指的哪位:“您說的是?”
“姓時的那個!”武嬸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姓時呀,陸音塵擠出一抹笑道:“他對我很好,教會了我很多。”
天天壓榨我幫他管理公司,自己卻到處旅遊,能好到呢?但也虧了他,讓我知道不要隨意相信他人說的話導,致自己上了賊船也不知道。
武嬸沉默片刻說:“那嬸就放心了。”
不!請您不要放心!隻要您再多問兩句,我一定全盤托出!陸音塵垂眸笑了笑說:“有吃有喝有住的,您當然可以放心。”
雖有吃有喝有住,但每天被當成苦力,早八晚十的,時間久了,即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武嬸問:“小陸呀,你談過對象了嗎?或者是,有對象了嗎?”
陸音塵眨眨眼,不好意思,本人母胎單身二十八年,除了生意上的禮貌握手,就沒和其他人手拉手逛街過。
武嬸覺得陸音塵這反應估計是沒有了,便說:“你都快奔三了,怎麼說也該結婚了!這鄰裡鄰居的,漂亮溫柔的也不少,要不武嬸給你介紹一個?”
陸音塵強顏歡笑:“武嬸,我不急。”
“怎麼能不急呢!”武嬸道:“隔壁那家的小夥子,年齡比你小兩歲,孩子都上幼兒園了!還有,再隔壁對門那家,人家媳婦都懷孕好幾個月了。你說說,嬸能不急嗎?”
陸音塵大腦極速運轉,據網上了解,家中長輩一說這些話,百分之八十八的概率是催婚和想抱孫子了。陸音塵小心道:“武嬸,你這是想抱孩子了嗎?”
“不然呢?”武嬸反問一句:“隔壁那幾個老太太天天抱著她們的孫子在我眼前晃悠,我能不眼紅嗎?”
“呃……”陸音塵皺起眉:“武嬸,我不想結婚生子。”
自己這情況,還是少禍害人家姑娘為好。
武嬸再次沉默。
就在陸音塵以為武嬸要放棄而鬆口氣時,武嬸開口了。
“小陸啊,你是不是喜歡……男孩子啊?”
陸音塵大腦當場死機。
在武嬸看來,沉默與默認無疑。武嬸歎了口氣說:“嬸也不是那種死板封建的人,隻要你喜歡,男孩子也行。至於孩子,到時候領養一個也行。”
陸音塵大腦重啟中。
“小陸啊,即使是男孩子,你也要認真對待,不能因為喜歡就強迫人家,知道了嗎?”
“知道……”陸音塵習慣性的應到一半卡住了,重點……好像不是這個吧。
武嬸點點頭又說:“還有啊,既然要追求,咱們就慢慢來,不要因為急於求成就乾壞事,知道了嗎?”
“武嬸,我……”
“對了,如果和人家確定了關係,就把他帶回來給嬸看看。即便是男孩子,也是可以見家長的。”武嬸頓了頓,想到了什麼溫和的說:“嬸還可以給你們畫結婚證。既然是確定要過一輩子的,就不能委屈了人家,彆人家有的,咱們也不能少!你爹那邊你不用擔心,嬸幫你說!”
謝謝您的好意,您可能不知道,我爹他自己就是個彎的,還強……陸音塵抿了抿唇,止住自己腦海裡的想法。
陸音塵張了張嘴,無力道:“謝謝武嬸。”
算了,至少不用禍害人家姑娘了,至於剩下的,隨緣吧。
陸音塵心裡的小人已經咬著手指哭成了小淚人:做單身狗很香的好不好!雖然我可彎可直,但您這樣真的好嚇人啊!
武嬸滿意的笑著:“好了,不聊了,你去花店看看吧。”
陸音塵腳步虛浮的離開。
武嬸盯著陸音塵的腳看了許久,一臉關心的說:“小陸啊,你這有點虛呀,你早點回來,嬸給你燉補湯喝。”
走到門口的陸音塵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他站穩回頭近乎咬牙切齒的說:“謝謝武嬸,我不需要!”
他隻是還沒回過神,怎麼就成虛了呢?
武嬸隻是笑了笑,認為陸音塵因為害羞而不敢承認,口是心非而已。
*
王娟拉開門微笑著:“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女客人捧著花邁出門口前,回頭望了一眼坐在窗邊捧著水杯喝水的陸音塵,又望了眼王娟,禮貌道:“謝謝。”
王娟在客人離開後,走到陸音塵對麵坐下,沉思片刻說:“這位客人,我算是發現了,自從你坐在這裡,來買花的都是女性客人,還都是衝你這張臉來的。”
陸音塵放下水杯輕聲說:“那我走?”
“彆!”王娟道:“先彆管這些,先說說你為什麼一直在這吧。”
“我叫陸音塵。”陸音塵說:“算這的老板的……親人。”
“陸音塵?”王娟沉默著,有點耳熟,好像是……武叔家的人!王娟問:“那你來這是?”
陸音塵說:“我來替武嬸看看花店的情況。”
王娟說:“哦,不好也不壞吧。”
陸音塵掃了眼王娟,說:“我給你漲工資如何?”
王娟挑眉樂道:“你要給我漲多少?”
陸音塵抬眸望著王娟,說:“一個月六千?”
王娟咽了咽口水,問:“這事你能做主?”
陸音塵點頭:“能。”
王娟閉上眼,下一秒睜開眼猛的站起道:“老板,請指示!”
有錢就是大爺!有錢能使鬼推磨!
“說說花店平時的生意怎麼樣。”陸音塵垂眸:“還有,我不是花店的老板。”
“啊?哦。花店的生意不好也不差。”王娟想了一會做出一個總結:“情人節,七夕這些節日的時候,生意最好。對了,那個……”
看著王娟糾結的樣子,陸音塵說:“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
王娟愣了兩秒,道:“知道了,那個……我該叫你什麼?”
陸音塵抬手握著水杯:“叫名字就行。”
“陸音塵?”見對方什麼事大的反應,王娟繼續說:“你會包花嗎?”
陸音塵抬眸看著花架上的鮮花輕聲說:“武叔教過我。”
王娟點著頭:“那我放心了。”
“有什麼事?”陸音塵有些疑惑。
王娟摸了摸腦袋:“也沒什麼。”
陸音塵看了王娟兩秒,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說:“剛剛我大致看了花店,有一些布局不太行,待會我把要改的地方寫給你。你自己看著請人吧,卡裡有三十萬,沒有密碼。”
王娟愣住:“三,三十萬!”
陸音塵又補了一句:“不要太豔,可以淡雅一點。”
“好的。”王娟深吸一口氣,顫著手拿起銀行卡,想到一些事又說:“等等,那你這樣不是倒貼錢嗎?”
“千金難買一生樂。”陸音塵偏頭望著窗外,看到挽著手向這邊走過來的一男一女,輕輕眨著眼,抬手指著那兩人說:“生意來了,這次和我沒有關係。”
“啊?”王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順著陸音塵的手望去,兩秒後輕聲感歎道:“帥哥美女的組合就是養眼!”
青年估計二十出頭,淺灰色的風衣顯得他個高腿長,一張臉張揚帥氣,鼻梁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為青年添了一絲禁欲感。
女的看起來很年輕,穿著藍色保暖連衣裙,長發編成辮子搭在左肩上,模樣甚是清純唯美。
王娟看了青年一眼,又看向陸音塵的淺灰色風衣,輕聲對陸音塵說:“老板,你和那男的撞衫了。”
陸音塵把視線投向青年,說:“他的氣質是青春張揚、富有少年氣的,穿起來更勝一籌,我認輸。”
王娟再次沉默,她第一次見有人會貶低自己,長見識了。
陸音塵長相並不差,整體氣質可能偏向溫潤一些,穿著淺灰色風衣顯得他更為溫和。
王娟個人覺得兩個人不相上下,非要選出一個的話,她還是覺得陸音塵更勝一籌。
門被推開,青年和女人走進來了。
王娟走過去詢問:“歡迎光臨,請問兩位需要些什麼?”
女人衝陸音塵的方向望了一眼,對男人說:“阿言,我可能要挑好久,你先過去那裡坐著吧。”
青年似乎在猶豫什麼。
王娟感覺到不對勁,便笑著說:“這位先生,您……”
女人又說:“阿言,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青年走過去坐下。
剛掏出手機的陸音塵看著對麵突然多出來的人,眼裡閃過一絲茫然。但又想到整個花店隻有這一套桌椅,也就沒在意了,隻想著等花店裝修好之後,要讓王娟多買幾套桌椅了。
女人拉著王娟邊往裡走邊笑著說:“我對這些花不太了解,麻煩小姐姐多給我介紹一下。”
“好的!小姐姐和我來!”麵對美女,尤其是喊自己小姐姐的美女,王娟總是有萬分耐心的。
“謝謝。”女人溫柔一笑。
身為深資顏控的王娟更樂意為女人介紹了。
陸音塵將手機放到桌上,望著男人輕聲禮貌道:“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青年思考兩秒,搖頭搖到一半又改成點頭,然後僵著腦袋不動了。
這怕是一個長相與性格不符的人。明明長相張揚,帶有淩厲感,性格卻是有些靦腆。陸音塵輕輕笑著:“我是花店的老板的親人,陸音塵。”
男人眨了眨眼,低聲說:“一中語文老師,謝辛言。”
“老師?”陸音塵笑了笑:“老師好呀!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是一個很重要的職業。”
“好?”謝辛言抿著唇,良久,輕笑說:“也還行吧。”
陸音塵問:“何以見得?”
謝辛言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阿言。”女人手裡拿著玫瑰,百合各一枝走過來,看了兩人一眼,淺淺的笑著問道:“阿言,你說我是選玫瑰,還是選百合呢?”
謝辛言抬起頭,視線停留在百合上。
手機“叮”了一聲,陸音塵拿起手機一看是徐秋發來的消息。
【那個女人玩不起!昨天分的手,今天就帶著家裡人來堵門,幸好有人通風報信!老子先出國一趟,下午你就不用去了,就這樣,咱倆有緣江湖再見!】
陸音塵扯了扯唇角:不愧是心大的女人,一覺睡醒,什麼都不是事了。
但,陸音塵還是挺羨慕這種心性的……
“選玫瑰吧。”謝辛言收回在百合上的視線。
“行。”女人深深的看了謝辛言一眼,走向王娟說:“麻煩小姐姐幫我包兩束卡布奇諾玫瑰,我下午再來拿花。”
“她是我的姐姐。”謝辛言向陸音塵輕聲說:“叫許梓筱,是個畫家,明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她打算多送幾樣禮物。”
陸音塵愣住,這……是在解釋?可,自己才和他見麵,又不熟,有什麼好解釋的?
陸音塵盯著謝辛言看了一會,說:“恕我直言,我覺得以謝先生的性格,很容易被陌生人騙的。”
謝辛言呆住了,半晌,僵直道:“有嗎?應該,不容易被騙吧。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了……”
“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謝先生不用當真。”陸音塵以手掩唇輕咳一聲說:“我們……是朋友。”
謝辛言低下頭,似乎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
陸音塵沒聽清,隻能猜測謝辛言是否生氣了。
謝辛言笑著說:“你好,我叫謝辛言,很高興認識你。”
陸音塵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也說:“你好,我叫,陸音塵,很榮幸與謝先生相識。”
“阿言,該走了。”許梓筱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冷風灌入,陸音塵輕顫了一下。
“陸音塵。”謝辛言站起,猶豫了幾秒說:“平時要注意保暖,彆讓自己生病了,藥很苦的。”
陸音塵抬頭看著謝辛言,笑了笑:“知道了。”
謝辛言同許梓筱一起離開花店。
透過玻璃,陸音塵望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輕聲道:“謝謝。”
謝謝你對我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