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剛進門,就見左知言坐在……(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681 字 11個月前

剛進門,就見左知言坐在舟兒原本的座位上,一臉親昵笑容,語態輕鬆道:“三弟上哪兒玩去了?怎麼不帶我一起?”

我心裡煩躁不堪,隻想趕快把左知言外放出去,從此再也彆出現在我與舟兒麵前。

萬常寧突然哈哈一笑:“太子殿下,你不會去欺負人了吧?”

我慌亂了一瞬,罵道:“少胡言亂語!”

左知言眸色陰沉,趙北辰大搖大擺走來,挑眉笑道:“喲,左知言,給你安排了太子大哥身旁的席位你不坐,跑來行舟這末席作甚?”

左知言站起身,淡淡笑道:“我與他兄弟之間,不拘泥這些,坐坐罷了,讓他就是了。”

趙北辰一揮袖道:“你坐著就是了,我們行舟也未必沒有可站之處。”

趙北辰拉起茫然的舟兒,快步走到前席,領著他與北辰舅舅振威大將軍吃了一杯酒,又去領他介紹給趙念安。

我瞬間心煩無比,我把舟兒藏得好,這趙北辰非要他大放光彩,舟兒討人喜歡我難道會不知道嗎?也不必他去到處宣揚!

我疾步走去,慌不擇言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舟兒倏地眼眶就紅了,囁嚅道:“我這就走了。”

我心裡懊惱,卻不知如何解釋。

趙北辰突然拉住舟兒,對趙念安道:“人就在這裡,你說,是不是太子大哥不厚道?”

趙念安敷衍著點點頭,幽幽又道:“太子哥哥興許不近人情,北辰你也刻薄,把人叫來這裡揶揄做什麼?”

趙北辰突然就咣了火,鬆開舟兒,卻去趙念安身旁較勁,舟兒趁他不注意,悄悄從側麵溜了出去。

我見他離去,煩悶喝道:“全都閉嘴!”

趙北辰倏然噤聲,又嘀嘀咕咕道:“開府宴熱鬨熱鬨嘛。”

趙念安淡淡道:“你是熱鬨了,也隻你高興罷了。”

我搖搖頭,悶歎道:“我回去了,你們儘興。”

趙北辰裝模作樣要來送我,一路送到我門口,左知言也疾步追了上來,目光沉沉望著我。

趙北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我睨他一眼,看向左知言道:“去太子府跪著。”

左知言麵色大變,咬著牙道:“下官遵命。”

趙北辰更是倉皇,似是有些納悶,卻也不敢多問,又笑嘻嘻送我上馬車。

我緊趕著去了卷宗庫,方才我口不擇言說錯了話,舟兒必然是生氣了,他原本就性格敏感,今日這麼多人圍著他,定是嚇壞了。

我火急火燎進去,果真見他埋頭坐在椅子裡傷神,見我進來,更是深深把腦袋埋下去,一眼不肯看我。

我連忙走過去,低聲哄道:“我方才不是這個意思。”

見他一動不動,我撫了撫他的頭發,柔聲細語道,“他們心眼多,你去了那裡,我擔心你吃虧。”

舟兒埋著臉,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見他今日態度決絕,似是惱極了,我思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故作生氣道:“你如今長本事了,見了我不行禮,與你說話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舟兒果真揚起頭來,苦著臉走到我麵前,欲跪下行大禮。

我連忙露出笑容,一把將他抱進懷裡,不許他跪,又哄著說道:“總愛使性子,偏要嚇唬你才肯理我。”

舟兒眼梢發紅,小聲說道:“我長得不堪入目,不想叫你看。”

我怔了怔,麵色發黑,硬著頭皮笑說:“北辰胡說,你也信他?”

舟兒咕噥道:“倒也不像是假的。”

我氣惱道:“你如今確實長本事了,日日和他膩在一起做什麼?”

舟兒淡淡道:“他與你一般平易近人,我與他說說笑笑有什麼關係?”

“沏杯茶來喝。”我哼笑一聲,繞去椅子前坐下,一會兒在信裡說我凶巴巴,一會兒倒又說我平易近人。

他沏了茶給我,又仔細打量我,問道:“殿下,你近來心情好一點了嗎?”

我抬眸看他,見他態度柔和,忍不住笑道:“方才還與我置氣,一轉眼倒來哄我。”

舟兒臉色訕訕道:“我想你高興嘛。”

我喝了口茶,笑道:“我每日忙得暈頭轉向,撥不出空來看你,你若是願意來太子府看看我,我必然高興。”

舟兒乾巴巴笑了一聲,卻不答話。

他今日穿得好看,模樣也更顯柔美,想起上次見麵時,我對他輕薄唐突,忽然也有些不自在,喝了盞茶便悻悻然離去。

待回了府聽侍從來報,方想起左知言還跪著。

我徑直往裡走,叫人把他帶去外書房跪著。

行至書房,忽見那盆薄荷,我又忍不住笑,這傻小子,去赴宴竟送盆薄荷,真真是不經人事,笑罷又頗有些酸意,這兩盆薄荷他平日裡跟寶貝似的,竟拿來送趙北辰,也不知道給我送一盆。

我命人將那盆薄荷好生養著,轉身繞過屏風進了裡間,撩起袍子在玫瑰椅裡坐下,左知言麵容慘白被人提了進來,他看我一眼又再直耿耿跪了下去。

李叢奉茶上來,我捧著茶沒喝,隻微微沉著臉看左知言,問道:“跪了這麼久,想明白了嗎?”

左知言一點點抬起頭來,隻與我對視一眼便垂下頭去,喉頭哽了哽方說:“殿下不喜知言在外借您的名頭行事,知言已經知錯了,從今往後再也不敢了。”

我擺下茶盞,淡淡道:“你五歲那年初當我伴讀,我喜你敢笑敢怒,鮮活透亮,所以對你高看一眼,也對你多有賞賜。”

左知言緩緩揚起頭來,眼波粼粼望著我。

我又道:“你當日雖活潑爛漫,但對我依舊恭敬有禮,我喜你知分寸守禮製,十一歲那年另擇伴讀,那時你八歲,你越發表現得活潑靈動,似是知道我喜歡你這副模樣,甚至放肆叫了我太子哥哥。”

左知言眉宇間忽染愁色,他哽聲道:“太子太師當日罰我掌嘴,此後知言一直謹遵教誨,再也不曾逾矩。”

“自那之後你謹遵禮製,刻苦讀書,偶爾與我談天說地,也有幾分暢快灑脫。”我露出一絲笑意,喝了口茶道:“左知言,你錯就錯在雖有小聰明,卻未有自知之明。”

左知言不明所以望著我,似是不明白為何我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冷漠望著他道:“當日要掌你嘴的人並非太師,是我的授意。”

左知言錯愕不已。

“你恃寵而驕,我必然要敲打你,你果真收斂了許多,也不曾唯唯諾諾變得枯燥乏味。”我冷聲道,“無論你真情還是假意,隻要你安分守己,恪守禮製,我願意提攜你重用你,然你閉門讀了三年書,卻渾然變了個人,越發矯揉造作,裝瘋賣傻,試圖踩著我的肩膀向上爬。”

我厲聲罵道:“左知言,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左知言肩膀止不住地哆嗦,麵色一陣紅一陣青,戰戰兢兢了半晌卻是道:“知言不敢,知言......知言心裡有殿下......知言......心悅殿下......”

“你還敢狡辯!”我氣極反笑道,“你讀書三年與我生疏,怕失了我的寵信所以千方百計要與我親近,你以為我喜歡你,所以故作輕佻來撩撥,左知言,你不僅沒有自知之明,更是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左知言將腦袋磕在地上,低低啜泣起來,哽聲道:“知言年少輕狂,但絕不敢欺騙殿下,殿下對知言有所誤會,是不是左行舟和您說了什麼,他腦袋愚蠢,經常說謊,殿下不要信他一麵之詞,知言心悅殿下,是受他挑撥才會納了姨娘。”

我狠狠將茶盞砸在地上,冷聲罵道:“你才是那個謊話連篇的蠢貨!”

我心中升起勃然大怒,卻見他跪俯在地上驚慌縮成一團,分明恐懼萬分,嘴裡卻仍沒有一句實話,他可恨至極,卻也可悲至極。

我緩了些怒氣方道:“既然話說到了這裡,我不如與你說個明白。”

我站起身緩緩在房間裡踱步,淡淡說道:“我讀書十幾載,來去伴讀十幾人,你從來不是我心中最喜,年節裡的打賞皆有份例,你與旁人並無不同,東西賞的越多,越是輕賤。伴讀裡我最喜沈容,我往日打賞你十套筆墨紙硯,隻賞他一套,賞你十匹綾羅綢緞,隻賞他兩匹,如今,你明白了嗎?”

左知言難以置信,眼神怔怔望著我。

我又說:“我往日裡喜喝茶,你也總來討茶喝,拿了我幾兩茶葉便覺得我寵你,你當真覺得你杯子裡與我杯子裡喝的是同一種茶嗎?”

左知言不敢再發一語,蜷縮著身體以卑微的姿態叩拜在地,等待我發落。

我沉著臉道:“你去門口跪一夜,靜思己過,明日之後,無論人前人後,都給我夾著尾巴做人。”

左知言淒厲道:“下官謝恩。”

我忍了半晌又道:“行舟如今是我謀臣,你再敢打他,我砍了你的腦袋!”

左知言身體一顫,隻哽聲道:“下官知錯,下官再也不敢了。”

我憤恨甩袖離去,李叢連忙跟上來,笑笑說道:“殿下就這麼輕饒他了?”

“我豈能饒他!”我踱步走在庭院裡,憋著火道,“我如今不能給舟兒明麵上的榮寵,他與舟兒到底是一家人,在皇城裡我不想左知言過於難堪,也擔心他回府拿舟兒出氣,舟兒性格窩囊,受了委屈怕是也不肯說,所幸還有幾月他就要外放,等他出去之後我再好好教訓他!”

李叢笑吟吟說:“他不在備選名錄上,怕是還不知道自己要外放呢。”

我淡淡道:“從天上摔下來,也總得一點點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