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我怒氣難消,一路憤恨不……(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852 字 11個月前

我怒氣難消,一路憤恨不已,我親他一口都覺得玷汙了他清白,他卻這般不自重,他當我趙成嵐是誰。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進了卷宗庫的大門,往日我便是對他過於縱容,非得辦了他才能讓他長長教訓!

我去時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身上穿著灰撲撲的舊衣袍,半點沒有發覺我進來。

我大步流星進去,一掌拍在桌子上。

他似是嚇了一跳,身體顫了顫,又慢悠悠抬起眼來。

他睡眼惺忪又眼眶濕潤,左邊臉頰紅腫了一大片,似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他本就皮膚白皙,整張臉看上去慘不忍睹,精神氣也蔫蔫的,十分頹廢。

我驀地驚住了,心疼萬分,又生出另一番怒氣。

我隱忍不發,柔聲問道:“臉怎麼了?”

舟兒扁了扁嘴,嘀咕道:“摔跤了。”

我心酸不已,又憤恨不止,分明是被人打了,卻閉口不說,除了左知言又能是誰!我幾乎是咬碎了牙齦才忍住怒氣,叫李叢去拿藥,行至他麵前,柔聲細語道:“來,我給你擦藥。”

他無精打采坐在椅子裡,由著我擺弄他的臉,眼眶濕濕的,卻並不落淚,我心疼不已,無奈之下,笑了笑道:“總是冒冒失失的。”

他悶悶地不出聲。

我捧著他的臉,用指腹擦拭他的眼角,笑問:“今日怎麼去相看了?”

他倏然抬起眼來,怯怯道:“你怎麼知道?”

我抿了抿唇,淡淡道:“自然是碰巧聽人說起。”

他突然就惱了,紅著眼道:“你想知道二哥的事情,你自己去問他嘛。”

我麵色沉了沉,我與左知言的事情如今越發複雜,我極難與他說清楚,我想教訓左知言更是不想他知道,我歎了口氣道:“不說他的事情了。”

他端坐在椅子裡,怯生生看著我,忽然站起身,將我按到椅子裡,軟綿綿說道:“殿下你坐嘛,我去沏茶。”

我好笑地看著他跑進跑出,笑罵道:“這會兒突然來殷勤。”

我接過他遞來的茶,喝了口茶擺在桌子上,牽起他的手撚了撚,問道:“今日相看有沒有誰與你說話?”

他今日倒是老實,我問什麼便答什麼,溫溫說道:“院史夫人、老夫人與我說了幾句。”

我心裡狐疑,我來時路上細細聽了回稟,他今日穿了新衣裳去,除左府外,還有許多世家子弟都被請去喝茶,他容貌出眾,怎會無人留意他。

我問道:“還有呢?”

他搖頭道:“沒有了。”

我微微蹙起眉道:“大半日隻和主人家說了話?旁人再也沒有了?”

他淡淡說道:“我躲在樹底下打盹,本就是陪襯去的,與我也沒什麼乾係。”

我心裡鬆快了許多,雖是去相看,卻也乖巧,還知道躲著些。

我笑看著他道:“你如今年歲也小,這種事情不必著急,興許過後還有更好的,且你剛入仕,好好辦差,彆把心思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他溫順地點了點頭,衝我甜甜笑了一下,隻是如今臉上紅腫一片,笑起來倒是可憐更多一些。

他討好著說道:“殿下,你吃不吃果子,我去給你洗個蘋果吃。”

這傻小子真是沒心沒肺,挨了一巴掌,倒是好哄,轉眼就眉開眼笑。

我無奈道:“去吧。”

他捧著兩個蘋果往外走,李叢近身道:“從院史府出來還好好的,回了趟家便傷著了。”

“什麼傷著了,分明就是挨了打。”我悶氣道,“左知言還說他愛告狀,他哪裡是會告狀的人,從來不說誰半字壞話。”

李叢輕輕歎了一聲。

我憤懣自責道:“我如今真是悔不當初,早知左知言這般蛇蠍心腸,我一早該砍了他的腦袋,我識人不清有眼無珠,反而害舟兒受苦,若非我把左知言捧高,他也不敢這般囂張跋扈。”

李叢哽聲道:“殿下,是左知言狼子野心,狼心狗肺,殿下何苦怪罪自己。”

話說了一半,舟兒捧著蘋果進來,李叢連忙退去一旁。

我緩了緩心神,托著腮笑看著他。

舟兒走至我麵前,遞給我一個。

我故作苦惱道:“不切開我怎麼吃?”

“就這麼吃啊。”他眨了眨眼睛,拿起蘋果咬了一口。

我來時他鬱鬱寡歡,難得才心情好了許多。我實在憋不住怒氣,生怕叫他看出來,便站起身道:“我不吃了,你吃吧。”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蘋果,到底是舟兒親自洗的,帶回去吃吧。

“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我拿起桌上蘋果,心情抑鬱離去。

*** ***

七月的時候,舟兒又去寄信,我入夜坐在外書房讀他寫給夏九州的信。

又是厚厚一遝十幾頁,甚至比上回還多了幾頁。

他寫了許多瑣事,卻半點未寫挨打的事情,隻寫一切都好,叫夏九州放心。又寫了幾頁徐月輝與趙北辰,他近來見章之橋少了,也寥寥寫了幾筆。後麵八九頁都是寫我,近幾月我時常見他,他比上次多了許多事情可寫,也不似上回那般苦悶,言辭間多了許多雀躍,字字句句都是誇我,一會兒心疼我辦差辛苦,一會兒誇我英俊瀟灑,一會兒又說想多哄我高興。

他句句都是好話,卻叫我看得字字泣血。

他說我是月亮,可分明他才是天邊的月亮,那般清澈無暇,那般純淨透徹,他躲在黑暗裡卻照亮了我的人生。

怨怒在我心頭彌漫,舟兒與人為善,我卻未必要愛屋及烏,左無涯既然不曾疼愛他,我也無需給他留餘地。

我把後幾頁信紙點出來,其餘遞還給蕭慎,淡淡道:“與上回一樣,補完了送過去。”

我又把翰林府送來的兩封冊子扔給他,一封是細修律法的提名,一封是左無涯的升遷提薦,“退回去。”

蕭慎拿在手裡,頷首應是。

*** ***

我氣惱了幾日,這廂還沒結束,那廂又來了。

鎮國公幺子娶妻,我名義上的小舅舅,隻略大我幾歲,雖是庶出,但如今在兵部任職,比我那嫡出的舅舅爭氣許多,外祖父既然看重他,我自然要去赴喜宴。

我動身得早了些,迎親隊伍還沒回來,先去了茶廳見了外祖母,她起身要給我請安,我上前扶了她一把,請她坐回椅子裡。

想來也是好笑,外祖父外祖母見了我都得行禮,那小傻子倒是驕矜得很,從前還行半禮,如今見了我是動也不動一下,嘴巴也不甜,隻寫信時誇得我天上有地下無。

見了外祖母,我又繞去正廳,賓客滿堂吵吵鬨鬨,我一出現便噤了聲,霎時間鴉雀無聲,外祖父與我行了半禮,拉著我坐下說話,屋子裡才緩緩有些細碎的說話聲。

我喝了半盞茶,大舅舅從外麵進來,見了我笑吟吟行了禮,閒聊了幾句忽然說道:“殿下,什麼時候輪到你的喜事?”

我板著臉抬了抬眼睛,外祖父倏然變了臉色,罵道:“多管閒事,還不出去看看迎親隊伍回來了沒有!”

外祖父捋了捋胡子,又拱了拱我的手肘,笑道:“彆理他,整日裡胡說八道。”

我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如今我的親事誰來說都沒用,我必然隻會娶舟兒為妻,等尋個合適的時機,我便向父皇請婚。

想起舟兒,我忍不住露出笑容,也不知那傻小子這會兒在乾什麼。

許是看見我笑,屋子裡氣氛瞬間暢快了許多。又恰逢萬常寧進門,他與外祖父行了禮,寒暄幾句後坐到我身旁來,懶懶洋洋道:“來得這麼早,還當你忙,不敢喊你吃酒。”

我淡淡應了一聲,隨口道:“沈容最近如何?”

萬常寧搖搖頭道:“還能如何,自然是閉門讀書,明年就要科考了,你少叫他喝茶。”

我頷首道:“我近來也忙,等他考完再說吧。”

萬常寧笑得不行,湊近了我說道:“叫你吃酒你不來,前幾日趙孟勝喝醉了在我那撒酒瘋,你是沒瞧見他那德行,簡直笑話。”

我問道:“趙孟勝是誰?”

萬常寧啞然失笑,抓了把花生,邊剝邊說:“你四皇叔榮郡王的庶子。”

榮郡王子嗣稀薄,晚年才得了一個庶子,一心想讓這位庶子襲爵,磨了父皇好幾年。

我恍然大悟道:“你說他。”

萬常寧點點頭,戲謔笑道:“郡爺為他操碎了心,去年在兵部為他謀了份閒差,如今也到了相看的年紀,看了幾家,郡爺都滿意,就等他點頭。”

趙孟勝乃庶出,才情皆平庸,榮郡王想他襲爵,必然要為他相一門好親事,在兵部做出些成績來,往後才有機會讓父皇另眼相看。

萬常寧無奈搖頭道:“都是好親事,趙孟勝不爭氣,全都不肯要,原還好好的,去了趟周慶鬆府上,跟魔怔了似的。”

我淡淡道:“林戶院院史的嫡女,他還有什麼不滿意?”趙孟勝出身不高,也未必能襲爵,空有個皇親的頭銜罷了,他竟與左知言相中了同一家,倒是有些意思。

萬常寧猶然剝著花生,笑吟吟道:“不是嫡女,說是喜歡上了哪家庶子,那日喝醉了酒在我那又哭又鬨,什麼混賬話都往外冒,說郡爺腦子裡隻有爵位,看不上他們是庶子。”

我失笑道:“榮郡王為了他勞心勞力,他倒是不領情。”

萬常寧撣了撣手,喝了口茶道:“可不是麼,去院史府赴了場茶宴,就對哪家學士府的庶子一見鐘情,日日央求著郡爺去提親。”

我麵色倏黑,擰起眉道:“哪家庶子?”

萬常寧笑說:“我哪兒知道,說他醉,他倒也清醒,就是不肯說是哪家庶子,隱約聽了一嘴是學士府的,說什麼驚為天人,美得不可方物,隻遠遠看了兩眼就一見傾心,連話都不敢過去說,你說可不可笑。”

我無力扶額,坐在椅子裡悶聲歎氣,半晌問道:“趙孟勝今日來了嗎?”

萬常寧朝外努努嘴,道:“方才進來時看見郡爺在院子裡看熱鬨,趙孟勝倒是不曾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