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 章 我與章如薇的婚事已經禮……(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200 字 11個月前

我與章如薇的婚事已經禮成,章之橋卻還要與我劃清界限,尤其他找誰不好,偏要找那傻子!

下朝時,我見章之橋要跑,喊住他道:“太尉大人留步。”

章之橋含著笑向我轉身,悠悠道:“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我淡淡道:“談不上指教,隻是聽聞太尉大人從前在卷宗司大展拳腳,忽然想起我似是許久未去過了,想請太尉大人作陪,去走走。”

章之橋摸摸鼻子,挑起眼睛看了我半晌,忽然勾唇一笑道:“那就請吧。”

我見他麵色從容,甚至有些戲謔,心中頗有些疑惑。

章之橋負著手走在我身旁,笑說:“我近來得了位愛將,甚是稀罕,隻可惜他值夜,不然也能介紹給太子殿下認識。”

自不必問,必然是說那傻子,我氣悶道:“那就夜裡去,也不差這半日。”

章之橋勾了勾笑道:“既如此,自然更好,殿下,戌時卷宗司見。”

一提起那傻子,我心裡就有些煩躁,也不知他傷得如何,左知言虛情假意,那傻子也未必是個好東西,年紀不大,卻頗有些媚態,眼睛裡似是帶著鉤子,怯生生的,委屈可憐,也難怪能攀附上章之橋,左家書香門第,這兩位庶子卻是一脈路數!

我在戌時前到了卷宗司,卷宗司隻擺文書卷宗,不似其他七司這般雜亂,一路曲徑通幽倒像是個園子。

我徑直向前走去,李叢湊近道:“先遣人打聽了,左三公子去了卷宗庫守門,管無頭公案那一庫,尋常無人進出,是個閒差。”

我不發一語進了塔內,值守的刑吏倏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跪在地上請安,司史大人聞訊而來,我與他寒暄幾句後便打發他離開,又派人去請章之橋。

李叢派人把一樓那些破家具搬開,另搬了桌椅來,我坐在太師椅裡,悶聲不吭喝了盞茶。

戌時,章之橋閒庭信步而來,臉上懸著笑,又散漫又得意,無端叫人上火。

章之橋行了禮,笑著在椅子上坐下,揚了揚手道:“殿下,不是說走走嗎?為何坐著不動?”

我蔑他一眼,抖了抖寬袖道:“略有些乏累,想歇歇。”

章之橋哈哈一笑:“那下官陪殿下稍作休息。”

我淡淡道:“左右也無事,不如叫你的愛將過來見見。”

章之橋朝刑吏使了個眼色,問道:“月輝,行舟人呢?”

徐月輝拔腿道:“下官去找找。”

我抿了口茶,笑道:“到底是太尉愛將,竟還要你我等他。”

章之橋朗聲笑道:“下官對他實在是喜歡,確實也驕縱了些,殿下莫怪,等他來了,下官再罵他。”

我敷衍笑了一聲,抬起目光望向門口,遠遠便見徐月輝領了人過來。

他似是看見了我,忽然露出些怯意,手裡還捧著兩個油紙包,慢吞吞地踱著步子往前走,待他靠近,我方細看他模樣,仍是那般怯生生委屈可憐的樣子,用水潤的眼睛望著我,又似是膽怯,顫顫跪在地上,聲音軟綿綿道:“拜見太子殿下。”

我冷眼看著他,卻對章之橋道:“你明知這小子犯了本王忌諱,卻要將他納入麾下,太尉大人是存心要與本王作對?”

章之橋勾唇冷哼:“本官麾下,用人唯賢,行舟是本官愛將,若是犯了殿下忌諱,本官替他向您賠罪。”

“好一個用人唯賢?本王看他是雞鳴狗盜之輩!”我厲聲罵道,“把頭抬起來!”

左行舟攥著手可憐巴巴抬起眼睛,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章之橋含笑道:“行舟,給殿下看看你的本事。”

左行舟木訥訥看著他,小心問道:“小人、小人有什麼本事?”

章之橋悶歎一聲,似是無奈,又露出寵溺笑容,對旁管事道:“拿筆墨紙硯來。”

左行舟恍然回過神一般,連忙說道:“對對,小人會寫幾個字。”

“寫字算什麼本事?”我擰著眉,見他這般低眉順眼的模樣實在厭惡。

章之橋卻寵他,護著他道:“他寫字好看極了。”

左行舟小聲嘀咕道:“倒也算不上,隻是端正些,算不上極好看。”

章之橋笑而不語,隻催人拿筆墨紙硯來。

“你們搞什麼名堂?”見二人似是有些古怪,心下不悅,不禁沉下臉來。

章之橋掩著笑低聲道:“殿下稍等片刻,不如先叫他起來。”

我不置可否應了一聲。

左行舟慢悠悠站起來,攥著手挪著步子走去章之橋身旁站好,章之橋低聲下氣一般哄著他去桌前坐下,又往他手裡塞毛筆,安撫了他幾句後,轉首對我道:“請殿下派人去樓上,隨意取一冊卷宗下來。”

我使了眼色叫人去拿,待拿了卷宗下來,章之橋塞進左行舟手中,吩咐道:“你打開來看,細細地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完一遍再來寫。”

左行舟翻開卷宗逐字逐句開始看,他看得極慢,又極其專注,用纖細的手指點著讀,模樣實在乖巧,那日挨了我四十大板,如今見了我似是有些怕,每每對上視線都慌亂不已,這會兒倒是乖順,溫溫諾諾的瞧著十分可愛。

我像是魔怔了一般看著他的臉,恍然回過神,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情緒也不由得煩躁起來。

章之橋瞥我一眼,從他手裡抽回卷宗,說道:“好了,寫吧。”

左行舟著急伸出手要去夠卷宗,嘴裡絮絮說道:“我還沒看完呢。”

章之橋笑道:“隻是叫殿下看看你的字罷了,看沒看完有什麼要緊,寫吧。”

左行舟沾了墨水開始默寫,他坐姿端正,寫字時候儀態極好,天色漸暗,管事點了蠟燭過去,左行舟湊著燭火慢條斯理寫字,我與章之橋乾坐著陪他。

突然屋內響起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左行舟訕訕抬起頭來,忽然望向我,露出一抹羞赧的笑容,然後又埋頭寫字。

夜色幽深,他似是有些臉紅,帶著一絲軟軟的笑意,我心裡不免有些動怒,總覺得這小子不僅不傻,還甚是厲害,頗有些討好魅惑的手段。

我失去耐心問道:“你要寫到什麼時候?”

左行舟驚慌道:“小人寫字慢,殿下見諒。”

我今日心煩氣躁,也憋不住火氣,沉下臉罵道:“說話慢,走路慢,寫字慢,你是烏龜轉世嗎?”

左行舟抬了抬眼,複又垂下眼緩緩提筆。

我不耐煩道:“罷了,彆寫了,拿來給本王看。”

左行舟慢慢把紙鎮撥開,捧著宣紙向我走來,走一步緩一緩,似是見我害怕,又頻頻望向章之橋。

侍衛接過宣紙,又打開卷宗比對,兩廂擺在我麵前,我粗略看了幾句,竟是一字不差。

他寫字雖慢,卻也密密麻麻寫了好幾張,他隻讀了一遍卷宗,竟全部都記住了。

我心裡不由得有些詫異,又細細再看,逐字比對,竟是分毫不錯。

章之橋得意道:“殿下,如何?他字寫得不錯吧?”

左行舟仍然畏懼站在一旁,怯生生望著我,似是在等我說話。

我本以為他是個傻子,卻不想他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如今看來,他非但不是傻子,還聰明至極,既有本事,也有手段。怪不得左知言每每說起他,都話要在他手上吃虧,原是這麼厲害的人物。

我看了他半晌道:“確實不錯。”

左行舟倏然鬆了口氣,朝我露出歡顏,一瞬間又斂起笑容,隻嘴角抿了些笑,柔柔說道:“父親說,書法可勤能補拙,故而小人在寫字上多費了些工夫。”

我方才還覺得他聰明,聽他說話,又覺他愚鈍,他似是不知自己的本事,我蹙起眉,問章之橋道:“這傻子似是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章之橋笑說:“那日他挨了板子,下官去探望他,見他書桌有筆墨,卻無一冊書,問來才知道,他與夏九州近幾年隻用一套書,他看過一遍便留給夏九州研讀。”

我打量左行舟幾眼,問道:“你既有這本事,父親又是大學士,為何不去考科舉?”

他十分茫然,攥著手忽然發愣,眼神訥訥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今日來尋釁,卻拿他們無可奈何,又想起府裡還有一大堆事務不曾處理,肅然站起身兀自離開。

章之橋朗聲一笑,連忙來送我,又說了許多似是揶揄似是客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