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一晃我來卷宗庫已經半年……(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653 字 11個月前

一晃我來卷宗庫已經半年,自從趙北辰替我隔了房間之後,我夜裡值守能踏實睡上大半宿,白日徐月輝當值,我有時與他一起值守,有時也被司史或侍郎們叫去跑跑腿,雜役房裡還有空房間,我雖然不住在那裡,但白天可以去洗澡洗衣,也算方便。

近來回家的次數很少,每隔五日我回家一趟,也並非每次都能見到父親母親,近來父親對我冷淡了許多,雖從前也與我交談不多,但不似如今這般疏離,不知是不是我近來少回家的緣故。我心裡多少有些傷心,隻是我素來就知道,這並非我能決定的事情,父親最喜歡二哥,然後是大哥,最後也許有我,我沒什麼本事,如今的差事也是太尉大人憐憫得來的,這官職也已經到頭了,父親本就對我沒有厚望,我除了難過,就隻剩無可奈何。

五月的某一日,剛吃過晌午飯,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忽聽進出的官兵說起,似是太子殿下來了,正與司史大人喝茶。

我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腳步顫顫向往外走,遲疑道:“我有點困,出去醒醒神。”

徐月輝瞥我一眼,說:“嘴裡有點悶,你要是出去,順道幫我買幾個梨子吧。”

我‘哦哦’兩聲,忽然又覺得不好意思,連忙彆過臉跨出門檻。

我在庭院裡站了一會兒,想起趙北辰的話,突然麵紅耳赤,我怎麼可能喜歡太子殿下呢,簡直奇怪。

隻是我總想見他一見,看看他近來如何。

不過是偷偷看一眼罷了,想來也無妨,我挪著步子緩緩向司史大人的屋子走去,猶疑不定時忽然被侍衛攔了下來,那侍衛板正道:“大人留步,太子殿下正與司史大人談話。”

我恍了恍神,從前不曾被攔過,不覺得我與他距離這般遙遠,如今想來,莫說是喜歡,連看他一眼都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我心裡忍不住酸澀無比,團著手慢吞吞往外走,還是去買梨子吧。

我無精打采買了梨子回來,又給自己買了一包蜜餞,走回庭院時,卻見方才那些侍衛列隊在塔口。

我躊躇不敢進,原本也不是我當值,上回太子說今後不想見我,我貿貿然進去作甚。

我抱著梨子與蜜餞又往回走,一路繞去雜役房,躲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出神了一下午。

黃昏時再回塔內,已經不見太子極其侍衛。

徐月輝吃著梨子抱怨了我幾句,又問:“你一下午去了哪裡?”

我言辭閃爍道:“在雜役房不小心睡著了。”

徐月輝準備回家了,隨口又說:“太子殿下坐了一下午,也不知在查什麼棘手的案子,看著麵色不大好。”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默默吃了顆蜜餞。

翌日下午,有侍衛急急來報,說是太子殿下要領一份卷宗,叫我們趕緊找出來送去。

我連忙去拿,拿完塞進徐月輝懷裡,著急說道:“你快去吧。”

徐月輝哭笑不得道:“我當值呢,你去跑腿。”

“你與太子殿下還能說上幾句,我笨嘴拙舌的,總是惹他生氣,還是你去吧。”我連忙推著他往外去,“彆耽誤殿下事情。”

徐月輝唉聲歎氣罵道:“你這個膽小鬼。”

我乾巴巴笑了笑,坐回椅子裡看一本新的卷宗。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最近在查什麼案子,為何這般愁苦,北辰說他不必親自查,隻是找些案子想立功罷了,聖上重視刑部,北辰近來與太尉大人交好,破了幾件案子,難不成因此太子殿下受了聖上冷落?

我胡思亂想了一下午,徐月輝送完案卷回來,也近黃昏了,他打了個哈欠道:“我稍坐會兒就回家了。”

我點了點下巴,緩緩將手裡卷宗合起來,又問:“殿下今日心情好嗎?”

徐月輝愣愣看著我,突然哈哈一笑道:“你想什麼呢,遞給侍衛就走了,這點小事殿下哪還能見我。”

我乾巴巴笑了笑:“說的也是。”

徐月輝沏了壺茶過來,把昨日餘下的幾個梨子推給我,笑眯眯說:“我明日不來,你頂一日。”

我捧著梨子問:“你又要去相看了?”

徐月輝摸摸鼻子,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去相看?”

我悶悶道:“母親叫我下月去喝茶,似是要去相看。”

徐月輝樂道:“這是好事啊,你怎麼一點提不起精神?”

我微微抬起眼,怯怯說道:“我有什麼好看的,不是叫人笑話麼?”

徐月輝無奈笑道:“你官職再小,高低也是個大人,模樣又不差,有什麼好笑話的?”

我搖搖頭說:“是請我二哥去相看,因都是庶子,許是客氣,所以叫我一起去,都是高門大戶,與我不般配的。”

徐月輝也不再說什麼,眼看時間不早,咬著梨子走了。

我趴在桌子上發呆,昏昏沉沉險些睡過去,窗外夜幕逐深,空氣中悠悠響起一絲蟬鳴,又忽然響起許多腳步聲,我枕著手背抬眼望去。

忽的愣住了。

一彆數月,太子穿一襲花青色寬袖長袍立在我麵前,麵色陰沉不見悅色,眼眸似月一般沉靜,又斂著幾分愁緒,薄唇輕抿,隱隱醞釀著怒氣,可即便如此,麵容依舊俊美得讓人挪不開視線,連那落在肩頭的發絲都仿佛在月色下透著光。

我愣了許久,忽然想起那日,他說不想再見我,倏地就有些期艾,不由得揪起眉來,怯怯站起身,行了半禮。

太子並不理會我,意味不明睨了我一眼,轉身坐去另一張椅子裡,悶聲道:“今日的卷宗拿錯了。”

我回憶了半晌道:“沒拿錯呀。”

太子薄怒道:“本王說拿錯,就是拿錯了。”

我見他發怒,怯怯道:“那我再去找找。”我拔腿便跑,徑直去了三樓,卻無頭緒,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找起。

不多時,樓梯上忽然又響起了腳步聲。

我正躲在兩排木架中出神,聽見動靜,遲疑著想去看,卻見太子殿下沉著臉向我走來。

我小聲說道:“已經在找了,我在找了......”我連忙往後退了些,越發躲進角落裡,裝模作樣地翻找起卷宗來。

太子一步步逼近我,將我堵進角落裡,眼神陰翳望著我。

我不敢去看他,低著腦袋小心翼翼說:“小人知錯了,小人好好找。”

他忽然微微屈下腰,湊近了我的臉,低聲問道:“怎麼不來給我送卷宗?”

我緩緩抬起眼眸看著他,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好。

太子定定看了我許久,忽然說道:“我給你的帕子呢?”

我倏地一驚,心情抑鬱,心酸說道:“你想要回去的話,我給你就是了。”

太子微愕,半晌又笑:“你這腦袋瓜子不知怎麼長的。”

我背過身去翻找案卷,嘴裡嘀咕道:“我明日就還給你。”

太子抿了抿嘴,冷笑道:“幾月不見,你如今真是脾氣見長,你若是不喜歡,扔了便是,這種舊帕子還我作甚?”

我咕噥道:“我隻說還給你,又沒說不喜歡。”

太子緩緩又笑了起來,搖搖頭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我不再理他,專心找卷宗,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說的,我悶悶想了半晌,苦著臉說道:“找不到了。”

太子笑道:“找不到就彆找了,陪我吃飯。”

我心裡不想去,也不知是不是又去那間二哥喜歡的酒樓,一共跟他吃過兩次飯,次次都吃不好。

我彆扭說道:“我當值呢。”

“我知道,來。”太子忽然牽起我的手,拉著我往外走,引著我下樓梯去。

我漲得滿臉通紅,腦袋暈乎乎跟著他下樓。

待下了樓,他一臉自然鬆開我的手,我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心裡一陣煩躁,忽然想起夏九州與趙北辰有時也會突然拉我的手,隻是拽著我走罷了,本也沒什麼,隻是我如今對太子總有些壞心思,倒顯得我歪心邪意了。

桌上的文房四寶已經被收走,擺置好了幾道菜,醬油雞、繡球乾貝、羅漢大蝦、水晶肘子、小油菜。

我口水直流,看看菜色又看看太子的麵色,見他笑得溫柔,我稍許放下心來,慢吞吞坐到椅子裡。

他把筷子遞給我,並不說話,把雞腿夾給我,便開始動筷吃飯。

我心跳得極快,默默吃了幾口菜,想與他說幾句話,卻見他靜默不語,便也不敢開口。

太子突然看我一眼,又夾了菜給我,說道:“有話就說。”

我慢吞吞吃了菜,小聲問道:“你不生我氣啦?”

太子似是有些困惑,他失笑道:“我什麼時候生你氣了?”

我嘀咕道:“你上回說看見我心煩,再也不想見我了。”

太子抿了抿唇,突然氣惱道:“你記錯了。”

我正要說話,他突然又罵道:“隻知道自己吃,也不知道給我夾菜。”

我忍不住抱怨道:“都是我愛吃的,又沒有你愛吃的菜。”

太子眉梢一挑,嘴角漾起一抹笑,好奇道:“我愛吃什麼?”

我悶悶說道:“可能愛吃魚。”

太子笑開起來,說道:“我瞧你一點也不傻。”

我道:“我本來就不傻。”

太子笑而不語,又給我夾了菜。

吃過飯太子稍坐片刻就走了,也不知為何突然跑來吃飯,我與他吃過兩次飯,他都是魚片吃得多,二哥給他夾菜也都是夾魚片,我興許會弄錯,但二哥必然不會,他與太子殿下相熟,自然知道他喜歡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