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8 章 某一日我迷迷糊糊醒來,……(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342 字 11個月前

某一日我迷迷糊糊醒來,下半身猶然沒有知覺,隻感覺身體像是墜了鐵塊,整個人昏昏沉沉手腳發汗,睜開眼卻見床頭坐著的既不是洪叔也非夏九州,目之所及處是太尉大人戲謔的笑臉。

我耷拉著眼皮,腦海裡一片混亂,嘀嘀咕咕道:“我就說太尉大人是個好人。”

太尉哈哈大笑,湊上前笑說:“這次是我失策,叫你挨了罰,我在刑部為你謀了份差事,五品刑吏你可滿意?”

我揉了揉眼睛,略微清醒了一些,仿佛是從睡夢中笑醒了一般,捂著嘴笑眯眯問:“五品刑吏多少月俸?”

太尉忍笑道:“一百兩夠不夠?”

我迷迷瞪瞪又睡了過去,抱著枕頭笑得樂不可支。

是夜,我退了燒醒來,見夏九州一臉苦相坐在床頭,手裡還端著一碗藥湯。

我接過藥湯一口氣悶了,苦著臉說:“太難喝了。”

夏九州嗤了一聲,把碗擺去一旁,拿了幾顆蜜餞給我吃。

我含著蜜餞笑眯眯說:“我做了個夢,夢見我當了大官,五品呢,比你還高半階。”

夏九州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寒窗苦讀,高中狀元,比你還矮半個腦袋!”他擰住我的鼻子搖了搖,咬牙道:“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傻人有傻福。”

我訥訥看著他,眨眨眼問道:“難不成是真的?”

夏九州走去一旁倒了杯茶過來,塞進我手裡,緩道:“太尉大人今日親自來參謀院要人,又來家中探望你,叫你養好了傷就去找他任職。”

我嚇得腦袋清明了起來,搖頭道:“那二哥豈不是要惱我了,他如今也是五品刑吏,今後我就與他一樣了,不行不行,這差事我不能去,若是刑役還好些,我怎麼能當官呢。”

夏九州氣極反笑:“我就不惱你了?”

我拉了拉他的衣擺,笑說:“我攢了銀子也是給你娶媳婦的,你惱我什麼呢。”

夏九州長長歎了口氣道:“太尉打定了主意要拿你與太子劃清界限,無論他真情假意,你總歸逃不出這幾尊大佛的掌心。”

夏九州說著遞了包子給我,我躺在床上啃了兩口道:“太子殿下剛打了我,太尉大人就來示好,想來是你說的意思了。”

炎熱的夏天一晃而過,今年的中秋我傷勢還未痊愈,獨自躲在房間裡度過,夏九州被父親叫去吃飯,我與洪叔在房裡一起吃。

洪叔燉了雞湯,另有大廚房送來的幾道小菜,他知道我喜歡吃雞腿,執意要把兩個雞腿都留給我吃,我一手一個啃著吃了,洪叔見了直樂嗬,笑得見眉不見眼。

九月,太子迎娶側妃入門,父親與大哥二哥被請去吃喜宴,我身體已然恢複,換上洪叔為我買的新衣裳,挪著步子走到正院去送他們,順道也多走動走動。

我許久不見大哥,他身材高大了許多,隻眉宇間有些疲色,見了我感慨地笑笑,摸著我的腦袋道:“雖是挨了頓打,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養好身體,好好去當差。”

我含著笑點頭,身旁左知言突然麵色驟變,他扶著柱子痛苦地彎下了腰。

父親匆匆跑來扶他,左知言顫抖著身體搖了搖頭:“父親,你們去吧,我身子不舒暢,想在家歇歇。”

我遲疑著上前扶他,左知言不似平時般與我生疏,反而握著我的胳膊道:“我與三弟在家聚聚。”

父親見他麵色蒼白,躊躇道:“若實在不適,一定要請太醫來看看,或是就近請位郎中也可。”

送走了父親一行,我把左知言扶去茶廳稍坐,見他實在不舒服,問道:“要不要把你姨娘請來陪陪你。”

左知言惡狠狠瞪我:“叫她有什麼問?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我縮了縮脖子,倒了杯茶給他,然後慢吞吞在椅子上坐下,傷口仍有些結痂未退,一坐下去便感覺有種撕裂的疼痛感。

我見他麵色不悅,又神情慌張,忍不住安慰他道:“二哥,你彆不高興了,太子殿下是皇儲,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

“他三妻四妾關我什麼事?”左知言突然暴跳如雷,“我阿諛奉承了他十幾年,原想靠著他當個大官,如今想我給他當赤子,簡直欺人太甚!他當我是什麼玩意兒?”

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琢磨了半天,納悶道:“太子殿下對你這麼好,原來你不喜歡他啊?”

左知言漲紅了臉罵道:“太尉大人對你也不錯,你怎麼不嫁給他當赤子?”

我忙不迭搖頭,喃喃重複道:“我才不要當赤子,當赤子是要吃苦的。”

左知言怒罵道:“你自己知道還推我入火坑!”

我有口說不清,隻能討好著說道:“二哥你彆生氣了,我不胡說了。”

左知言砸碎了杯子,捂著額頭道:“我伏低做小奉承著他,寒窗苦讀了十幾年才考中科舉,我要腦子有腦子,要靠山有靠山,大好的前程在等著我,一朝為人赤子,這些全部都要放棄,憑什麼!憑什麼!”

我見他情緒激動,手足無措站起身,重新倒了杯茶給他,拍著他的肩膀道:“要不然你去跟太子殿下說,你不願意嫁給他,想必他也不會勉強你。”

左知言紅著眼瞪我:“你四十板子沒打夠嗎?他若是惱了我,彆說是打板子,我如今所有的一切立刻會煙消雲散。”

我對他所言並不儘信,含含糊糊道:“喜歡一個人,怎麼會舍得他受苦呢。”

“我難得與你說些真心話,你就這般敷衍我?”左知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無人能傾訴才與你說,你心裡到底是沒有我這個二哥,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你隻知道奉承大哥。”

我哭笑不得,緩緩在旁坐下,輕聲問道:“他與你說了,喜歡你嗎?”

左知言愣了愣,端了端身體,略微收了些情緒,方道:“那倒沒有,隻是他對我太好了,我能感覺到不同。”

我道:“你們從小相熟,他一向對你很好呀,興許是你想多了。”

左知言悶歎道:“夏九州也對你好,他會摟你嗎?會牽你手嗎?會夜深人靜暗示你留下過夜嗎?”

我刹那間漲紅了臉,連忙搖頭。

左知言無奈道:“你這個傻瓜蛋子,與你說了也是白說。”

我歎了口氣,攥著手嘀咕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太子殿下對你這麼好,旁人求也求不來,若說他不是真心,總也有些傷人。”

“他是你哥,還是我是你哥?”左知言拍拍桌子道,“什麼辦法,快點說與我聽聽。”

我支支吾吾道:“你娶了妻或者納了姨娘,戶籍上落了男子身份,他便娶不了你了。”

左知言倏然瞪大了眼,勾唇笑道:“好主意啊,你這傻子偶爾還有點小聰明,娶妻動靜太大,還是先納姨娘,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辦了。”

我見他突然興奮不已,似是對太子殿下半分感情都沒有,突然又覺得有些心酸,我遲疑了一陣,勸道:“隻是你先納姨娘,對你日後議親總會有些影響,你想想清楚吧。”

左知言喜笑顏開道:“那也比當赤子強,誰愛當那勞什子的赤子,誰去當!我總歸不去過那寄人籬下的生活。”

我點點頭,站起身道:“我肚子餓了,我去看看洪叔做飯沒有。”

左知言坐在椅子裡瞎樂嗬,朝我擺擺手,隨我離開。

我扭頭看向他精致如畫的側臉,忍不住心中歎氣,我這四十板子真是打得冤枉。

二哥動作極快,許是與父親磋商過,連夜就納了姨娘,翌日就去戶籍處過籍,我一覺醒來,府裡已經多了一位小姨娘。

太子殿下那裡暫時沒什麼動靜,或許還不知道二哥納了姨娘。

十月初的某一日,我起了大早,趁著天色朦朧去太尉府堵人,我如今未領腰牌,宮裡進不去,也不知去哪裡赴任,隻好來麻煩太尉大人。

太尉府的紅綢布與喜字猶然布置著,外牆似是翻新過,顯得氣派了許多,連門口的大榕樹都威武雄壯十分有氣勢。

太尉從府裡出來時,我恰好在打哈欠,不必我說,他自然知道我的來意,趕著我上了馬車,與他一道進宮。

太尉在馬車裡吃包子,也遞給我一個,我拿在手裡慢慢咬著吃。

太尉三兩口吃完,笑問:“刑部八司,你想去哪一司?”

我溫溫諾諾地回答:“您說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太尉挑挑眉:“倒是乖巧,這樣吧,你去卷宗庫待著吧,是個閒差,尋常就坐著看看門,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悶頭想了一會兒,問道:“那我豈不是白領俸銀了?”

太尉撲哧一笑道:“若是你願意,也可以把俸銀拿來孝敬本官,本官樂意之至。”

我訕訕笑了笑,連忙把嘴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