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沈棠溪看的昏昏沉沉的,聽他道:“什麼時候睡?天太晚了明日再看吧。”
她抬頭看他道:“明日還有明日的事要忙的。”
“明日有什麼事?”,他跪的有些疼了,稍微歇了會。
“明天就又要征戰了。”,她低頭看了看防衛圖道。
“你跟我說說軍情吧,也許我能幫你。”,他看向她,目光柔和。
“如果我能幫你縮小戰役傷亡,縮短原本的作戰時間,你能答應我一些請求嗎?”,他問道。
沈棠溪看向他,笑道:“如果你能做到自然可以,隻是不要太難。”
他淡淡笑著:“陪我算難嗎?”
“嗯?”,她緊皺眉頭,不明白他話中意。
他看著她的布陣圖道:“這場戰役你預計月餘完成,我給你出謀劃策,若能縮短到半月且節省物力財力,你陪我幾天,剩下多出的日子就方便你再去下一個地方,提高效率。”
“我不賣身的…哪有大將軍靠賣身打仗的,再說你真能行嗎?”,她麵露懷疑之色,還有些驚恐。
“不至於賣身,我也沒那麼不堪,行不行的也得一試,你這軍營裡那麼多謀事,獻計獻策之後不都得大家討論之後決定用哪個,你隻把我的意見也放進去一起討論,看各位將軍的結果了,大家也都是很有頭腦的人吧。”,他道。
“嗯…那也就是說你也不確定一定會采用你的意見?”,她問道。
“我有八成把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負了,不過我想著,成了我就可以與你花前月下,輸了也就是寫寫策論動動腦子,我總也不虧吧。”,他輕笑著。
“我…算了…,我是希望打仗能贏,但也不能不擇手段,答應你,萬一感情加深怎麼辦,我還是靠自己吧,你先出去吧。”,她沉默良久又道。
“為什麼你總是那麼抗拒感情呢?”,他站起來,強忍膝蓋疼痛,沒離開室內,隻是詢問著。
“我也說不清,我覺得有了感情影響我打仗吧,人一旦有了牽絆就容易降智,多少人物都是為了情沉墜,就說巾幗英雄樊梨花,我總覺得她若是不愛薛丁山建樹會更多。”,她看著他平靜道。
“那是薛丁山的錯,她沒有得遇良人。”,他答道。
“所以不如無牽無掛,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何況我之前也說過的,我怕哪天戰死了,也讓人為我傷心。”,她撫摸著甲胄,麵色沉痛。
“沈棠溪,好的感情是會讓人有更好的發展的,你覺得呢?而且有時候緣分到了,你也不該故意躲避,順其自然會比較好。”,他立於她身側,從後麵抱住她。
沈棠溪感覺腰上一緊,他的懷抱很溫柔、舒適,她停了片刻,將他的手指掰開,轉身道:“你喜歡我什麼?”
“你這樣的女子不值得喜歡、心動嗎?張揚又肆意,自由又明媚,我喜歡你,也很正常吧。”,他沒介意,優雅的攏了攏袖子。
“那…就算你是真的喜歡我,我對你也有些好感,我還是想好好做將軍,我不會困於後宅的,所以不如不開始。”,她心中那根清醒的弦始終緊繃著,很多的例子讓她對於男人的溫柔陷阱十分提防,她喜歡靠自己走的那條路,那條最獨立、穩妥的道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人生墜落。
“沒關係。”,他笑如春風。
“我可以妥協,你做將軍,我就做你的謀事,跟著你打仗,你不願意和我開始,我就默默守著你,直到你願意,你喜歡征戰四方,我就一生都追隨你、伴著你,如果你擔心哪一天你因為戰爭不在了,我和你待在一起就總是共存亡的,這樣也就沒有你說的讓愛人流淚傷心了,我們一同赴死。”,他定定看著她。
“那你呢?你的誌向呢?既然有謀士之才,為什麼不去考取功名、金榜題名?愛不是一味的妥協與追隨,宋淮辭。我若對你心生好感,又怎會讓你被埋沒?”,她皺著眉頭,心情有些起伏。
“棠溪,若乾年前我曾想過考取功名,但我知道朝廷如今的狀況,我不願與一屋草莽廢口舌,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浪費人生的事情。”,他無奈道。
“那你的父親呢,或許其他人,你總有牽掛的人吧,不要為了我失去你自己。”,她又道。
“誰呢?我那父親你也是知道的,都城三兩好友他們都很安好,除此之外,就是你在我心裡最重要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你若需要我回朝堂替你周旋,我可以去,但我也粗略的想過了,小皇帝雖然糊塗,但很聽你話,你也無需一枚棋子去製衡什麼,在皇帝那裡博得好印象,所以我覺得我留在這裡幫你出謀劃策,對你幫助更大,何況,你盼著我發揮作用,那隻有在這裡才能完成真正的誌向。”
他一番話讓沈棠溪有些沉默了,竟然連自己作為製衡棋子的想法也有過,她伸手摸了摸他鬢角的額發問道:“什麼時候想的這些事情,考慮的如此周全。”
宋淮辭看她如此動作知道她的心現在鬆動了片刻,又道:“剛才為你磨墨的時候。”
“你隻用了那些點時間就全考慮了?”
“嗯。”,他輕笑著,又道:“娘子,我這種人我自己最了解,我這一生注定為風月之事沉醉,我是個浪漫之人,性子對高誌無甚追求,不像娘子這般,你也無需為我覺得我在虛度光陰浪費人生,我覺得人生是用來縱情體驗的,有時候不必追求什麼功名利祿,我隻要一心人。”
她是個惜才之人,於是歎道:“宋郎,你若把用在情愛的心思多用來追求功業,必定比今日成就更甚,委實可惜了些。”
他看向窗外繁茂之樹,笑道:“自古以來,有大誌者多、傑出者也多,可重情之人少、薄情者多,熱血之人少、涼薄者多,既然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成就霸業,又何缺我一人,而至情至性之人裡卻缺我一個。”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支金釵給她戴上,滿意的笑了笑,又道:“阿溪,我不在意千秋萬載功名利祿,卻想要一世有人相伴,幸福美滿。”
屋子裡洋溢著一種緩慢平淡的幸福感,如同溪水潺潺,流聲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