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高考不剩幾天了，學校的課已經停了，但是學生依然可以去學校自習。宣布放假的那天，他給她發消息【你明天去學校嗎？】。她回道【去，你呢？】

【那明天見。】

第二天她比平常晚了一些到學校，看到他已經在座位上了。她走過去，微笑道：“早啊。”

他點點頭，“早。”

班裡的同學們都有點低氣壓，離高考隻剩下五天，雖然重點班的學生都已經為高考做足了準備，但無法緩解高考將至的緊張。教室裡鮮少有說話聲，隻有“刷刷”的寫字聲，一股無聲的緊張的氣氛悄然彌漫。

她靜下心來，準備趁早上頭腦最清醒的時候做一套理綜卷子。她鬼使神差的轉頭看了一眼他，發現他也在做理綜，看上去剛剛開始。他察覺到他的目光，輕輕一笑，用筆輕打了下她的後背，低聲道：“還不開始嗎？”她回過神，笑道：“拿卷子呢，現在開始寫，兩個半小時後見。”他已經低頭看題了，隻是眉毛一挑表示自己聽到了。

一上午很快在刷題改錯之間晃過去了，下課鈴也按時響起。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身子微微向後靠，問她：“去吃飯嗎？”她正在看最後一道大題，聞言頭都沒抬，“五分鐘。”他也不想趁這五分鐘學點什麼了，越是臨近高考壓力越大，他需要這樣的五分鐘來喘口氣，而不是把這五分鐘也投入到高壓的學習裡。

學委也過來問他，“去吃飯嗎？”他搖頭，指了指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又擺擺手，示意他先走。

“搞定了，走吧。”學委走後沒幾分鐘，她便轉頭看向他。他跟著她起身，向食堂走去。

“我今天做的那套好難，導數的第二問我一點思路都沒有。”她隨口抱怨道。

“回去我也看看。”他接話道，“先彆想了，好好吃個飯再說。”

吃過午飯回到教室的時候，距離平時下午上課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教室裡的同學有的在午休，有的卻仍然在奮筆疾書。

“我睡一會，等會到點了你叫我哈。”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邊交代道。

“你把我耳機帶上吧，有降噪，睡的舒服的

點。”他將耳機遞給她，“我中午不睡。”

“行，謝啦。”她笑了笑，接過了耳機。

她戴上耳機，耳機裡是舒緩的純音樂，輕淺柔和，不像是他的風格。她轉過頭去用疑惑的眼神看他，他淺笑一下，做口型：“睡吧。”

她便趴下休息，在耳機裡的純音樂中，漸漸睡著了。可沒過多久，她感覺肩上被誰輕輕搭了一下，她睡眼惺忪地向後看去，隻見午後的陽光輕輕打在他的臉上，而他滿眼笑意地看著她。像是電影裡的經典場景，那一刻在她眼裡，他的動作變得緩慢，他湊近了一些，用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小聲笑道：“到點啦。”原來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她將耳機摘下來還給他，閉了閉眼，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見狀問道：“要不要出去走一圈？”同時他選擇性忽略了同桌奇怪的眼神。

“走吧。”她拿起自己的水杯，站起了身，準備順便接個水。

他們並肩走出教室，往教學樓外走去。

“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她看著熟悉的操場，感慨道。

“是啊，沒幾天了。”他難得地沒有和她唱反調，而是讚同地應和道。

“今天怎麼不杠我了？”她瞥她一眼，笑道。“以前不都覺得我感性，無病呻吟嗎？”

“今時不同往日嘛，是真的沒幾天了。”他移開眼神，也看向操場。“再說了，杠你也不是真的不讚同啊。”

“難不成就是為了跟我多說幾句話？”她一邊微微閉眼享受著午後的微風，一邊調侃道。

“說不定呢。”他轉過頭來看向她。“平時那麼多人跟你聊天。”

她一陣無言，平常線上聊天，他們也偶有這樣的越界和試探。但是線上終歸是線上，她可以應對自如，這一到現實中，她有點不知所措。

他似乎也預料到她的反應，見狀隻是微微一笑。他們就這樣沉默著散著步。

“哪那麼多人，大部分時候還不是隻跟你說話。”快走回教室的時候，她輕輕開口，說完便快步走進了教室，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他有些愣住，卻控製不住嘴邊的笑意，跟著走進了教室。

高考的前一天，她沒去學校。在學校複習效率很高，但是壓力太大了，她需要一天獨處來調節心態。所以在昨天他來問【明天去學校嗎？】的時候，回複了【不去了，教室裡氣壓太低】。

於是他也沒去，他們便用手機交流。隻見七點鐘他便發了條消息【養成生物鐘了，已經睡不著了】，她醒來的時候看到消息有點想笑，回了句【才醒】。

他的消息很快跟過來，【剛做完一套數學了】【怎麼起這麼晚，昨天晚上失眠了嗎】。

【有點】【太緊張了，好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心裡有事】她歎了口氣，緊接著發道【我也去做套數學，不能被你落下啊，等會聊】。發完她便放下手機，又拿出一套卷子，定好鬨鐘，開始寫題。

高考那兩天過得飛快，她坐在英語考場上還在想，這兩天會是決定命運的兩天。但是很快一切都結束了，她走出考場的時候心情甚至有些恍惚，有些難以相信。

【考得怎麼樣】她看了眼手機，發現他發來的消息。

【還行吧，不管怎麼說都結束了】她回複道。

【是啊，都結束了】他在那邊也這麼感慨著，緊接著又發來下一條消息【等會要不要出來吃個飯】

她看著這條消息有些怔愣，手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好啊】

放下手機，她有些出神。高考前的這些曖昧是美好的，讓人心動的，但是她真的想跟他在一起，談戀愛嗎？談戀愛這個詞有些驚到她，她晃了晃頭，認真地思考著。他們做朋友是非常合適的，甚至可以說他們是彼此在這個班級裡最好的朋友。她了解他冷言冷語下彆扭的關心，也懂他細微的固執，甚至見過他不為人知的幼稚。他也知道她笑容下的焦慮與不安，也懂她看似真誠外表下的敷衍，更清楚她的天真和對夢想的執著。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一切的一切隻是基於他們是朋友，如果關係轉變呢？還會是這樣嗎？她給不出答案。她覺得他也給不出答案，他們都太了解彼此是個什麼性格，也大概確定如果真的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算了，先去吃飯吧，一切都會慢慢給出答案的。她這麼想著，來到了學校門口。他們約好在這裡見麵。

“等很久了嗎？”他也到了，開口問道。

“我也剛到。要不要再進學校逛一圈？”她看著他，笑道。

“走吧，再不轉轉沒機會了。”他也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是啊，想那麼多做什麼呢。現在高考結束，卸下重負，是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你感覺考的怎麼樣啊？”她問道。

“英語不太好，其他的還可以吧。”他想了想，回答道。“你想過去哪個學校嗎？”

她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愣住，“等分數下來吧，我的分數線周圍就是那幾所嘛，都是不錯的985，到時候再仔細挑挑吧。”

“咱倆應該分數差不多。”他抿了抿嘴，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嗯，是啊。說不定能去一所大學呢。”她轉頭看他，笑意盈盈。

他卻一時間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微微回避後才說道：“去吃飯吧，我打個車。”

“行。”

吃過飯後，他們默契地沒有提打車回去的事情，而是慢慢往回去的方向走。

“你認得路嗎？”她一臉不相信地問道。

“跟著我走就行了，還能把你帶丟了？”他衝她挑挑眉，語氣裡是一貫的自信。

“行吧行吧，彆到時候真迷路了，還不夠丟臉的呢。”她嘟囔兩句後跟上他的腳步。

天早就完全黑了，隻有路燈還閃著柔和的橙色光芒。馬路上車呼嘯而過，隻能看到不同的車燈閃爍。他們卻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走在平時常走的路上。

“從這個方向走吧，先送你回家。”在路口前他停下腳步，問她。

“不然你還想先送你回家啊？”她懟道。

“你再說我真不送你了奧。”他看著她，明目張膽地威脅。

“不說了不說了，謝謝你送我回家。”她笑著服軟，率先往他說的方向走去。

“說起來，你算是我在這個班裡最好的朋友了。”他跟在後麵，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提起。

“你也是我在這個班最好的朋友啊。”她應道。“不然你還跟誰好啊。

“怎麼，就隻能跟你好啊。”他不服地看向她，反問道。

“除了我誰還慣著你這脾氣。”她笑著看向他，不慌不忙地問道。

“那你彆慣。”他轉過頭去，悶聲說道。

“彆啊，”她湊到另一邊哄他，“我就跟你說的來話，跟彆人都玩不到一塊。”見他還是不理人。她扯扯他的衣服，說道，“彆生我氣哥哥。”

他看向她，臉上有些可疑地臉紅，“你再叫一遍？”

“就跟你玩得來，哥哥。”她笑著說道。

他轉過眼去，嘴上卻說道，“行吧，看你態度好，原諒你了。”

很快便到了她家小區，他送她進了小區，到單元樓下的時候，微微抬頭，跟她說道，“進去吧，我也回了。”

“行，你到家也給我發個消息啊。”她叮囑道。

“我一個男生，不用擔心我。”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她也轉身上樓。

那天晚上，他們終究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他們都沒有改變關係的勇氣，也害怕麵對改變關係後的感情破裂。這世上的感情，哪還有比做朋友更安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