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 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剛升入高……(1 / 1)

夏日微光 堿水結 3122 字 10個月前

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剛升入高中的時候,他們都選擇了化學競賽。那是最好的年月,懷著憧憬與向往,勤奮努力。生活還沒被高考的壓力填滿,學習以外還有時間看傍晚的夕陽,享受午後的清風,欣賞籃球場上朝氣蓬勃的少年。

但那時不過課後匆匆照麵,也不知道對方名字。

後來高二,文理分科,班級打亂重排,他們從此便同班,相互熟稔不少,但也不過是同學關係。

是從什麼時候相交漸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陡然發現對方已是自己在這個班最好的朋友了呢?

是高三成為前後桌之後。

剛上高三的那個九月,兵荒馬亂。

從八月份開始的一輪複習,滿天蓋地的卷子和複習資料,一天天遞進的複習要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是九月,是競賽省考開始的日子。大量的時間被投入到競賽中,雖然暫時沒有一輪複習的壓力,但壓不住隱隱的心慌。那段時日,競賽的同學並不在班裡上課,而是上午在競賽教師補課加練,下午在走廊儘頭的空教室自習。

最開始,是去找他問題。在那樣一段學習為導向的時光裡,最容易拉近距離的,便是問題了。偶爾也會閒聊幾句,以緩解省考在即的焦慮。

省考那天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左右結果也不算太好。省考結束又匆匆投入一輪複習,高三的日子太緊張,留不下空隙讓人感傷。

高考壓力太過巨大,以至於會給高三學生“我們是戰友”的感覺。作為同樣錯過一半一輪複習的他們,這個感覺無疑更深。

日子一點點過去,他們卻一點點變得熟稔,相處變得隨意。

似乎尖子班在人情方麵總是冷漠的,至少在他們那個班,課間同學們總是安安靜靜地刷自己的題,偶爾討論題目,聲音也壓得很低,似乎怕打擾到彆人。再加上高考在即,每個人身上都仿佛背上了沉重的鐐銬,被壓得低沉克製。

在那樣的時候,他和她仿佛兩個特例。課間總是在班裡的低氣壓之下待不住,接水也好,衛生間也罷,或是去陽台透氣,總之一定要站起來走兩圈。也一定要閒聊幾句,仿佛這樣才能抵禦上完課的沉悶。

備考的時間眨眼就過了一半,寒假雖然隻有十天,但也如約到來。

那年春節,班群成了狂歡的海洋。被高考壓得太久,沒有人願意在那一天早睡。春晚主題曲響起,便有人在群裡麵發紅包。

零點鐘聲敲響,她的手機“叮”地響起,卻不是群裡消息,是他的私聊。

【新年快樂,高考加油】附加一個係統隨機的新年紅包。

她急忙回複【新年快樂!你也高考加油,新的一年天天開心!】也算是卡著零點回複了。於是也附加了一個新年紅包。她真心地希望即使在高三這樣的環境之下,他也能天天開心,這是她認為的最好的祝福。

可惜年後便開始了長達兩個月的網課。

他和她都不是能在電腦前安穩聽課坐的住的樣子,因此除了數理化這樣必須重視的理科,其他課程總是有些走神,有時也難免在微信上閒聊幾句。漸漸地越聊越多,他們聊學業,聊課程,聊作業,聊一切高中生的日常瑣碎,偶爾也分享自己的日常,或者轉發有趣的視頻。

返校的日子終於到了,他們終日漫無目的的線上聊天也就此告一段落。返校的那天,他們終於坐回了熟悉的前後桌,相視一笑,是終於線下上課的感慨,是太久沒見的欣喜,是一絲不為人知的默契與熟稔。

他們變得愈發親近,這樣的親近體現在態度的隨意和話語間不經意的照顧。她並未察覺,直到朋友跟她提及,講他對她的態度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一聽就能聽出來。

那是最好的友誼,誕生於最痛苦的高三時期,他們並肩作戰,彼此督促,彼此鼓勵,在對方失落的時候給予鼓勵;他們談天說地,,分享自己的心情,消解對方在談話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壓力。她會去看他打籃球,在他洋洋得意自己的三分的時候吐槽他彆在高考前骨折;他會關心下課時她的動向,仗著她坐在前麵便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發呆。

很多時候他們都會有相似的觀點,在一群人聊天的時候一致對外,將其他人懟的無話可說,隻好使出下策對他們挑撥離間,可惜從未成功。

他們之間也會互懟,甚至比懟其他人更狠,但沒有一個人會真正生氣,除了一次。

細節早已黯然失色,她不記得他說話的具體內容,隻記得當初覺得那些話至少不該從他的嘴裡說出。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便覺得不妥,但性格使然,再加上有其他人在,隻敢悄悄觀察她的臉色。她的臉色驟然僵硬,然後一言不發地轉頭,默默做自己的事。

那之後的一節課,她一次都沒有轉過頭去,這不正常。平時上課的時候他們至少也會有走神時的眼神接觸。他有些心慌,半節課過去,終於按耐不住,在紙條上寫“對不起”,然後揉成團,計算著角度,讓紙團順利飛到她的桌子。

她看到突如其來的紙條,控製住轉頭的想法,將紙團慢慢攤開,看到熟悉的字跡,忍不住低頭。他的字像他的人,透著一股堅韌驕傲的勁,幾乎沒人見過他為誰低頭,他總是帶著點傲氣的。她轉頭看向他,發現他也正在看她。她彎了彎嘴角,表示放過這件事。

他看見她嘴角的弧度,總算露出一個笑。他的同桌輕輕拍他,提醒他老師在看這邊,同時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問你倆在搞什麼幺蛾子。

下課後他出去吃飯,經過她時還不忘看她一眼,試探性地搭一句話,非等得到回應,確定她不再生氣,才肯離開。

等到午休結束,她才發現桌子上多了一罐薄荷糖,是她常吃的那款。她拿起薄荷糖轉身衝他晃了晃,眼神調笑。他看著她得意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便把眼神轉向彆處,嘴角卻微微揚起。

回想高三最後的那半年,似乎總是離不開陽光和陽光下的那個少年。

臨近高考的時候,學校反而不強製上晚自習了,於是他和她總是在下午下課的時候,收拾好書包,趁著傍晚最後一點餘暉踏上回家的路。他們的家在同一個方向,因此總是能順路走上一段。那幾乎是一天中最放鬆的一點時光,可以讓人暫時拋卻學習的重壓,分出點心神欣賞落日和逐漸萌發的夏天。

他們走在路上什麼都聊,會聊剛過去的考試,今天的作業,身邊的同學,以及以後想去什麼學校;有時候也會單純地互懟,沒什麼營養,但是卻讓兩人都露出輕鬆的笑意。

有的時候也會有彆的同學一起,五六個人熱熱鬨鬨地走出校門,他倆便沒法隻跟對方說話,但偶爾會有目光的相逢。路邊喧鬨之下,他們默默注視著彼此,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有陣子他倆經常跟學委一起走,他跟學委關係很好,周末會約著一起打遊戲。有時學委跟他聊起遊戲的內容,她便插不上嘴,隻在一旁默默走著。他沒說幾句便注意到她的沉默,於是會不留痕跡地轉移話題,讓她也能加入。

那天是個周五,放學很早,最後一節自習的時候,他用筆戳了戳前桌的她,等她回頭便壓低聲音問道:“等一下要不要早點走,不等他了。”他不想再跟學委一起三個人一起回家了。她輕笑一聲,點點頭算作答應。

還有幾分鐘放學的時候,他又戳了戳她,示意她提前收拾書包。她忍俊不禁,但是很配合。

趁著下課鈴聲響起,大家都開始收拾書包的慌亂,他給她一個眼神,兩人便飛快走出教室。

走出校門的時候,他倆互相看了一眼,沒忍住笑出了聲。她調侃道:“等明天學委不質問你啊。”

“隨便他,不想跟他一起走,”他一臉不在意,“他礙事。”

她被他的無所謂逗笑,也不去追問到底礙的什麼事。

等到第二天,兩人沒有提前走,便又被學委逮到,一起走出學校。學委一臉疑惑地問他倆:“昨天你倆怎麼走得那麼快?我一回頭看你倆都不見了。”她不搭腔,隻是笑。他隻好開口說道:“對啊,走得快了一點。”學委也不再追問,像是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