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看到誰了？”喬書語冷不丁開口。

周皓宸咬著吸管下意識“唔”一聲。

“範斯悅。”喬書語麵色沉凝。

“梁景容的秘書？”周皓宸有些意外：“她怎麼會在這裡？”

喬書語搖頭，“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坐車準備離開。不過她應該沒看見我。”

範斯悅是俱樂部的人，不會那麼巧合地出現。

周皓宸鎖眉分析：“你說她是來監視許子姍和自由魂的、還是我們？”

喬書語撕開吸管包裝袋插進飲料，深深吸了一口，嘴裡裹著滿滿的小料，用漫不經心地語氣提出另一種想法：“範斯悅是俱樂部安插在梁景容身邊用來監視的人，那有沒有可能俱樂部給每一位買家都貼心地配上了‘監護人’？”

周皓宸瞬間理解喬書語的意思，“你是說許子姍身邊也很可能隱藏著這麼一位‘監護人’？”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從今天的觀察來看，她身邊似乎沒什麼人，隻有小白堂姐吳雅麗一個助手。”

“可雅麗姐如果是俱樂部的人，那她完全沒必要找到我們來驅魂啊？”周皓宸提出疑問。

喬書語想了想，並沒有否認周皓宸說的觀點：“反正我們在明，他們的人在暗，萬事小心便是了。”

周皓宸輕輕“嗯”了一聲。

喬書語單手捏著下巴：“還有一點也很奇怪，許子姍一個叫得上名號且又好麵兒的明星，請客吃飯點的居然是團餐，而且身邊居然隻有一個工作人員，說明......”

周皓宸眼神一亮，仿佛受到了啟發：“說明她在說謊！自由魂買賣本就是誘惑購買人靠怪力鬼神完成心願的。許子姍作為明星最可能希望的就是名氣長紅，可她非但沒有如願還越混越差甚至受到反噬，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她得罪了對方。”

隨後周皓宸靜靜看著喬書語不說話。

那眼神，把喬書語身體裡的子商嚇得一震，這小子不會是在等著她誇他吧？

喬書語撇開視線，嗬嗬尬笑：“我是想說，許子姍混得差，很有可能給出的酬金會比預期還要低。”

好吧，兩個人的思路完全不在一條道上。

好在喬書語很快殺回事件本身，“許子姍和她買的自由魂產生矛盾是必然結果。就好比巫市梁家，他們抱怨自由魂劉開碧提出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殊不知梁梅君借助劉開碧想要延長壽命的願望更貪心。”

周皓宸思索片刻，接著對方的話往下：“所以我們需要弄清楚的是，許子姍和她買的自由魂，到底哪一方的欲望大到對方吃不下？”

喬書語吐了一口氣，扶著肚子站直：“反正我是吃不下了，買單走人！”

周皓宸看向喬書語身前，桌麵上的粉已經吃的差不多，奶茶也喝掉大半，還有許多炸物零食也被消滅的七七八八。

總之，喬書語的飯量比自己這個男生還要吃得多。

吃多了，難以消化，周皓宸默默跟在喬書語身後，準備走回酒店。

畢竟這個影視基地具體所在點是個小縣城，酒店離夜市並不是特彆遠。

從夜市出來沒多久，喬書語踩著高跟鞋差點在鵝卵石的人行道上崴腳，周皓宸扶著她坐在路邊的木椅上。

“坐這兒等我。”

周皓宸扔下這句話便迅速跑回夜市。

喬書語呆呆望著少年清瘦的背影跑向夜市燈光閃爍的入口。

夏風拂過，安撫人們心裡的燥熱。

子商卻察覺喬書語的心臟好像才開始加速。

“臭小孩好像真的長大了......”

周皓宸一路小跑回來，彎腰撐著膝蓋小口喘氣，上次這麼跑還是期末體測的時候。

他右手腕上掛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周皓宸顧不上再喘氣，從塑料袋裡取出一雙黑色的拖鞋遞給喬書語，“換上吧。”

喬書語不知道該說什麼，難得聽話地接過拖鞋換上。

周皓宸則是很自然地把地上的高跟鞋放入塑料袋，重新提著：“走吧。”

喬書語盯著自己拖鞋裡的腳趾，低頭小聲地說：“謝謝。”

雙腳解放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以前做鬼的時候壓根沒有腳踩地的機會，如今在喬書語的身體裡才知道腳酸落地後的爽感！

子商還沉浸在前後的落差中，突然聽到周皓宸開口。

“你還沒有告訴我喬院願意牽扯進自由魂販賣的原因？”

子商嘴角微翹，“那你也沒告訴我肯定陳老太靈魂被售賣的原因啊？”

話音剛落，子商便心道不好：糟糕，露餡了。

果然，周皓宸看向子商，烏黑碎發下眼神狡黠。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好像並沒有告訴喬小姐，我的那位親人是陳老太。”

子商尷尬一笑，快速轉移視線：“喬院信息網四通八達，查到這點消息算什麼？”

好吧，周皓宸沒有繼續追問。

既然不承認，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陳奶奶變成植物人後不久，陳家出過一次怪事。”周皓宸開始主動解釋。

子商暗鬆了一口氣，“什麼事？”

“有一晚陳良媛阿姨做了個夢，夢裡陳奶奶跟她說了一串數字。第二天起床她便跑去買彩票，而且還翻了很多倍，結果真的中了。可就在兌獎那天，翻遍了套房子也找不到那張薄薄的紙。”

說完周皓宸停下腳步看向喬書語，“更奇怪的事，當晚從不夢遊的龍莎莎居然半夜起床去廚房差點把房子都燒了，幸好龍叔叔半夜聽見動靜起床，才沒釀成大禍。”

彼時，陳家剛出了那樣的事，陳良媛不放心陳老頭一個人在家，而陳老頭固執地不願搬走，遂陳良媛全家搬到陳良平家住著。

那會兒，周皓宸剛出院，身體尚在恢複當中，還沒被陳良媛轟出門。

是這夜的火讓陳良媛情緒奔潰，將怒氣、怨氣撒在十歲的周皓宸身上，翌日便將他從陳家轟走。

當然，這些周皓宸都不可能告訴子商。

子商思索片刻後，嘗試共情周皓宸的想法。

“所以你懷疑陳老太的魂魄被人售賣後，不為買主服務，反而跑回自家泄露天機，導致陳家遭到了報複？”

周皓宸點了點頭，否則一切都太蹊蹺了。

“該你了。”周皓宸繼續往前走。

“自由魂給雇主帶來的麻煩越多，喬院生意越興隆，所以你......喬院追著自由魂不放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其實這個問題子商和喬書語本人也談過。

喬書語固然需要子商替她做幾單漂亮的業績用來在喬院立足。

但她畢竟是喬院掌門的親女兒、有望繼承者，有傷喬院體係的事她肯定不會碰。

鳳凰俱樂部成立前，喬院在人間一家獨大，僅靠無量間偷溜出來的小蝦小蟹就能吃得盆滿缽滿。

結果突然殺出個無量間版“阿拉丁神燈”破壞市場規則，錢是一倉庫一倉庫地賺，喬院如何忍得下去。

本來，喬掌門也在讓人追查鳳凰俱樂部的底細，喬書語隻不過想搶個先鋒，回去領功。

子商用喬書語的身份把原委說清楚，周皓宸恍然大悟，嘟噥一句：“好一個互利互惠。”

恰逢一群小孩嬉笑跑過，子商沒聽清，蹙眉問他：“你說什麼？”

周皓宸瞥見子商被風吹拂在臉頰旁的頭發，搖搖頭，“沒什麼。”

子商也懶得再問。

兩人回到酒店，各自回到房間還沒休息多久，就被吳雅麗一個電腦催促著去許子姍的房間。

周皓宸要從五樓坐電梯往上，他沒注意在27層走廊的時候被隱匿在角落的黑衣人拍下了視頻和照片。

他按了按門鈴，開門卻是喬書語。

子商頭往裡一晃，示意他進來。

“吳雅麗在裡麵談判著呢。”

談判？

周皓宸有些摸不著頭腦，往裡走，看見吳雅麗一臉焦急地哄著床上蹦躂的許子姍。

“帥哥，我求求你了，趕緊下來吧。”

帥哥？

莫不成許子姍體內的自由魂是個男人？

“我不！許子姍這個惡毒的女人，最後一個月了居然還想害死老子，我偏不如她的意。”

被男性自由魂附體的許子姍聲線都粗獷了好幾倍。

他激動地張手比劃，把吳雅麗緊張地不得了。

這時周皓宸才注意到，許子姍手上正拿著一把刀抵在自己的臉上。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周皓宸還是忍不住笑了，這個自由魂倒是聰明，拿許子姍最在乎的東西來要挾。

他的笑聲吸引到了正在撒瘋的許子姍，她站在床上盯著周皓宸，凶巴巴地放狠話：“你就是惡女人請來的惡毒術士吧，我告訴你，識相的就趕緊滾，否則小心本帥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周皓宸發現喬書語手上拿著一塊寫了符文的毛巾準備繞到許子姍後方，有了上次合作的經驗，自然清楚她想要做什麼，於是主動回話吸引自由魂的注意力。

“你怎麼知道我是許子姍請來的？”

被自由魂附體的許子姍冷笑吼著：“這個女人今晚喝醉了，跑回來指著老子的靈盒一頓臭罵，說這兩天就讓人送我徹底上路！我還能不知道她請了術……”

就在周皓宸緊張到嗓子眼，以為毛巾會落在許子姍頭上將她蓋住時，誰知許子姍居然蹦下了床，與毛巾擦肩而過。

並回頭看著背後的喬書語賤笑：“沒想到吧，這招我們剛被培訓過。”

他還真是能氣得人牙癢癢，子商站在原地雙手抱胸，臉色冷若冰山。

看見子商吃癟，周皓宸倒覺得這隻自由魂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