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到,無量間通往人間的通道打開。無量間兩列陰兵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楊國軍家附近,領頭的是戴小陸。
戴小陸一個手勢,兩列陰兵上下兩層圍成圈,將楊國軍家困在裡麵。
布陣完成後,戴小陸飄向子商,“剛才已經檢查過了,沒有驅魂令。”
“驅魂令用一次即失效,看來田山川已經成了棄子。”子商淡淡開口分析。
是的。
他們之所以放任田山川在楊國軍家作惡,就是在賭一把他背後的勢力會不會現身。
戴小陸盯著楊國軍家黑漆漆的房屋,語氣十分肯定:“田山川逃不了了。”
子商知道戴小陸心裡什麼算盤,她也正打算這麼做,但就是有意要逗他:“要不我進去抓,你在外麵守著,確保萬無一失。”
果然戴小陸麵露難色,“啊?”
說完,他瞥見子商眼尾的笑,就知道自己狹隘了。如果子商大人真要爭功,哪兒還等得到午夜?
他反應過來後,麵有慚愧,耿直道歉:“對不起子商大人,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彆見怪。”
子商見好就收,嘴角輕笑:“下次想要什麼就直說,彆拐彎抹角。”
戴小陸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頭一回更您共事,該走的流程還得走嘛。”
子商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背著手徑直飄向空中,立於楊國軍家彆墅之上,輕抬手,掌心漸漸浮現符文,符文發出青藍色的光,自上而下蓋住整棟彆墅,形成一個完整的圓球。
戴小陸看著這一幕,才真正被子商的實力震懾到。果然是千年老鬼,她的掌心浮現的符文,包圍之處無量體休想逃離,甚至外層的陰兵都顯得有些多餘。
他不再多想,盯著黑漆漆的彆墅,抓牢手中的鎖魂索進入楊國軍家。
午夜一到,楊國軍的兒子就被田山川的無量體附身。
楊國軍兩口子守在兒子床頭,目睹兒子被附身後性情大變的過程。
孩子突然睜開了雙眼,死死瞪著天花板,青筋暴起,麵部扭曲,整個人身體被麻繩捆著,卻不停地在床上翻轉、蜷縮、掙紮。
楊國軍的妻子靠在丈夫的懷裡子掩麵而泣,“你說的無量間公職怎麼還不來?”
“再等等。”楊國軍無力的安撫,那日蔣嬌嬌透露不過七日定會有無量間的公職出現,可今晚就是第七日了。
“再等等?”妻子看著床上像個怪物不斷嘶吼的兒子,推開丈夫,“再等下去,兒子就沒命了!”
楊國軍心裡也煩,背著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那沒有消息,我有什麼辦法。”
“沒有辦法?都怪你之前不做人事,逼得人家自殺,否則他怎麼會纏著我兒子陰魂不散?”
聽到妻子的埋怨,楊國軍心裡也非常後悔,卻死鴨子嘴硬,“我們上學的時候,哪個不受導師壓榨、打黑工?要怪就怪田山川自己心態不平衡,抗壓能力弱!”
好巧不巧,楊國軍說完這句話,整棟房屋的燈瞬間全滅,躺在床上的孩子突然跌落在地,身體奮力扭動著,妄想掙脫麻繩,嚇得楊國軍妻子尖叫。
奈何五歲的孩童力氣弱小,根本無法成功,隻能在地上翻來覆去,接著跪在地上用頭咣咣砸地。
楊國軍的妻子眼看著兒子額頭磕成紅紫色,心疼的不行,衝上去想阻止兒子,楊國軍手疾眼快一把懶腰死死抱住妻子,“彆過去,那東西還在,危險!”
此時,被東西附身了的兒子好像是磕累了,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不多時,孩子發出虛弱的聲音,“媽媽......媽媽......”
那聲音聽上去與兒子尋常講話一樣,楊國軍夫妻倆愣在原地觀察了幾秒,妻子立即小跑向兒子,跪在地上伸手去抱。
“媽媽來了,好孩子,媽媽來了。”楊國軍妻子坐在地上,將孩子半抱在懷裡,看著兒子身上幾乎被浸濕的汗,手撫上兒子額頭上的紅紫印,滿眼心疼。
“媽媽,我疼......”小孩窩在媽媽的懷裡,習慣性的撒嬌。
聽著兒子的哭腔,看著兒子手上泛紅的勒痕,楊國軍妻子有些猶豫要不要替兒子鬆開。
楊國軍看出妻子心軟,立即阻止:“千萬彆,那東西走沒走還不一定呢?萬一這是他偽裝的呢?”
“爸爸壞,爸爸壞,媽媽我疼,媽媽我疼,媽媽幫我鬆開......”幾乎是同時,兒子在楊國軍妻子懷裡哭著喊著。
這一周,楊國軍妻子積攢的情緒在此時到了極點,她奔潰了,一邊鬆解兒子身上的麻繩,一邊哭著說:“不管那東西走沒走,他都是我兒子!要死,大家一起死!”
楊國軍看了心驚不已,趕忙上去阻攔,結果妻子狠狠地把他推開。
雖然楊國軍也隻是個矮小偏瘦的中年男人,但他的妻子平日裡更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此時卻像動物世界裡用儘全力守護幼崽的母獸。
楊國軍被妻子這麼用力一推,連連後退幾步,仍是跌落在地。他眼睜睜看著妻子為兒子鬆綁,心掉入黑漆漆的穀底,他吞了吞口水,緊張的等待未知的進展。
結果下一秒,兒子卻像發了瘋似的惡犬,死死咬住楊國軍妻子的脖頸。
聽見妻子的痛呼,本應該上前解救妻子的楊國軍卻有些腳軟,他雙手向後,屁股噌噌噌往後移。
楊國軍看著妻子和兒子博弈,妻子兩手撐在兒子胸膛,想要憑一己之力隔開兒子。
妻子的臉朝著自己,對著自己大喊,但是喊了些什麼,楊國軍聽不見,他隻聽得見自己的心,怦、怦、怦......
一下比一下重。
突然。
嘭的一聲,楊國軍看見妻子在掙紮中,重心不穩,向後倒去,兒子掛在妻子的身上撕咬下脖頸上一片血肉......
戴小陸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楊國軍的妻子躺在地上,脖頸上有血跡。放眼看去,卻不見楊國軍的蹤影。
冷不丁,背後有孩童突然開口。
“叔叔,你是來抓我的嗎?”
戴小陸往後看,正是楊國軍的兒子站在那。
月光下,那小孩笑得特彆燦爛,燦爛到滲人。
可惜,戴小陸是鬼,不是人。
他拿出鎖魂索,“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動手?”
他做事,從來是乾脆利落。
小孩對著戴小陸笑了一下,突然直直地向後栽。
赤色皮膚的田山川飄在原地,沒有右腳腕,他倒是沒有一點狼狽的樣子,反而斯斯文文的。
他衝戴小陸微微點頭:“不勞煩您,我想做的事都做完了,跟您走。”
戴小陸聽完心驚,以為田山川把楊國軍夫婦殺死了,這可是犯了無量間的重罪。
不僅田山川的無量體會上最高級刑法,他戴小陸也會有連帶責任。
“放心,我沒殺他,人在書房。”田山川淺笑著,像是看破戴小陸的內心。
戴小陸順著田山川手指的方向看去,沒開燈的房間裡,唯有一台電腦開著。
電腦發出的藍光照在楊國軍的臉上,他趴在桌上,閉著眼像是昏過去了。
楊國軍是在醫院醒過來的,正是夜晚。他睜眼看著通明的天花板,恍惚了好一陣。
“醒了?”
他順著聲音立即看向病房門口,門口站著一個時髦的年輕女子,他有些意外:“蔣小姐?”
蔣嬌嬌背著包走進病房,“你沒受什麼傷,可就是醒不過來,連醫生都很納悶怎麼回事,我又不敢說真正的原因。現在呢?你感覺怎麼樣?”
楊國軍雙手撐起身子,靠在床椅上,迫不及待地問:“他?”
蔣嬌嬌知道他想問什麼,莞爾一笑:“放心,已經解決了。”
她隻是半夜接到周皓宸的電話,讓她趕去楊國軍家收尾救人。她故意不明說全部經過,又不能說出實情,就是想楊國軍這樣的大人物盛她的情,記她的恩。
楊國軍心裡的石頭落地,劫後餘生,喃喃自語:“結束了就好、結束了就好。”他環顧四周,病房裡空蕩蕩的:“對了,我兒子和老婆呢?”
蔣嬌嬌:“他們沒事。你兒子已經恢複正常,就是你妻子脖子被咬下一塊肉,但幸好沒傷及動脈,止血包紮就好了。”
楊國軍一聽他們沒事,就放心了,可下一秒又疑惑怎麼沒見到他們人?
也許是楊國軍的表情太明顯,不等他問,蔣嬌嬌直言相告:“你睡了整整三天,第二天的時候你太太就帶著兒子出院了。”
蔣嬌嬌邊解釋邊打量楊國軍的表情,躊躇著要不要說下一句。
最終她隻說:“那篇報道現在在網上炒得火熱,你太太看了特彆生氣,你出院了就趕緊回家看看吧。”
文章?
楊國軍想起來了,他雙手重重地在臉上搓,明白了妻子這般是為何了。
“謝謝您蔣小姐,我知道了。無論如何,我都十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蔣嬌嬌見楊國軍此時都還能這麼鎮定,心歎不愧是大教授,即使事業和家庭即將雙雙崩塌,也穩得住。
直到她離開,剛出病房一步,就聽到裡麵傳來楊國軍嚎啕大哭以及砸東西的聲音,並大喊著:“完了,完了,全完了......”
蔣嬌嬌心裡想笑,原來全是偽裝。
她背著包快速出醫院,外麵還有人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