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豬妹大喊“我恨你”後，唬唬情緒就不對。
子商擔心地看了唬唬一眼，“唬唬你......”
結果她剛開口，唬唬化作整頭獅子直接向上跑回家，根本不等子商說完。
“唬唬他應該是生氣了。”戴小陸語氣擔憂。
“沒什麼，過段時間他就會好的。”
子商了解唬唬的脾性，她反問戴小陸：“查到那男孩的資料了嗎？”
戴小陸點頭，“男孩叫周皓宸，今年剛滿十歲，他確實今年八月份出了車禍，右眼殘疾。”
子商嘀咕：“看來他確實是‘死神之子’。”
“更奇怪的是，這個男孩命理布上隻寫到今年8月，此後三個月皆是一片空白，但卻標注了死亡日期。”
“一片空白？”子商有些不敢置信。
命理司的卷軸上實時更新這個人的生活狀態，事無巨細！
如今已經11月中旬了，周皓宸的命理布上卻少了三個月的空白。
要知道，命理布從不出錯。
戴小陸點頭：“千真萬確。”
“那死亡日期你看了嗎？”
戴小陸沉默點頭，“八年後的8月15。”
8月15？
這麼巧合？和他父親周雷的忌日同一天。
也就是說周皓宸的生命已經進入倒數。
戴小陸弄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傻子也知道這不正常。
“這孩子疑點太多了，我現在很懷疑無量體消失案跟他有關？”
子商不置可否。
“人間快到拂曉了，我要去查一趟。”子商突然開口。
她迫不及待見到那個全身都是秘密的男孩。
戴小陸也想馬上去查案，奈何他資曆不夠啊！
“那隻能拜托子商大人您先查探一番了，我午夜時分準時報到。”
子商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
“對了，你是怎麼拿到資料的？”她很好奇。
說到這個，戴小陸傲嬌地推了推眼鏡。
當時找到書房後，怎麼想不到檔案筒的密碼。
他心灰意冷之際，隨意輸入一串數字，誰知儘陰差陽錯的打開了！
“所以密碼是12345678？”
戴小陸肯定的點了點頭。
子商驚掉下巴，世界果然荒誕。
當天，從朱員外家離開後，子商沒有回靈盒，而是趁著通道關閉以前，出了無量間。
按照戴小陸給的地址，子商一路飄到北市第一實驗小學。
但時間太早，還不到娃娃們上學堂的時間，子商在操場晃了一圈，選擇在最粗的那根榕樹樹乾上躺一會。
這一躺就是好幾個小時。
她被樹下一群小孩的聒噪聲吵醒。
“周皓宸，醜八怪，窟窿眼睛裝酷蓋。周皓宸，醜八怪，窟窿眼睛裝酷蓋。”
聽到“周皓宸”三個字時，子商伸手摘掉原本蓋在眼睛上的樹葉。
她斜眼向下看，發現一群小孩圍著另一個男孩。
而被圍住的那個男孩分外紮眼，因為他的右眼戴著黑色的眼罩。
沒想到目標人物這麼快就出現了，子商心情很好，換了個姿勢，趴在寬大的樹乾上靜靜看戲。
十歲的周皓宸在一群小朋友裡，不是最矮卻是最瘦的。
領頭的白胖子撿起一塊石頭就朝周皓宸砸過來。
子商看了一眼那孩子，脖子都快趕上周皓宸兩個粗。
周皓宸沒有傻傻站在原地，側身躲過了這塊石頭。
不躲還好，一躲，白胖子更生氣了，招呼大夥兒一同砸周皓宸。
邊砸還邊喊口號：“周皓宸，醜八怪，窟窿眼睛裝酷蓋。周皓宸，醜八怪，窟窿眼睛裝酷蓋。”
這下好了，天上開始下起石頭雨。
誰知有個不眨眼的小孩扔高了，石頭衝著子商飛來。
雖然不會被砸傷，子商還是想都沒想，順手一揮。
那石頭原路返回，正中那小孩的腦門。
那小孩哇一聲就哭了！
哭聲吸引來老師。
終於，一直在操場邊上閒聊的體育老師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跑了過來。
老師嚴肅地問：“什麼情況？”
那小孩捂著額頭，指尖都開始冒血，指著周皓宸。
惡人先告狀：“周皓宸砸我！”
這顛倒黑白的能力，子商自愧不如。
周皓宸挺直了腰板，孤零零站在原地大聲反駁：“我沒有！”
體育老師也不是傻的，一看地上的石子就知道現場什麼情況了。
總之一個巴掌拍不響。
老師也不想把事情鬨大，想隻要人沒事就行。
“都彆說了，快去醫務室包紮。”
說完隨後指著白胖子，“你陪他去。”
白胖子叫白潤，受傷那個叫□□。
□□被扶走後，她又指向周皓宸，“剩下的人都彆動，我現在就給齊老師打電話，讓她過來。”
齊老師是周皓宸他們的班主任。
體育老師邊轉身打電話邊吐槽，“你們還真是要翻了天了。”
剩餘的孩子一聽齊老師要過來，紛紛麵麵相覷。
齊老師很快到了現場，在了解事情經過後，先是教育眾人，最後單獨留下周皓宸。
“解決矛盾要用正確的途徑與方法。□□用石頭砸你不對，但你也不該砸他。現在他受傷了，你也少不了責任。”
周皓宸捏緊拳頭反駁：“不是我砸傷的！”
齊老師原本認為是白潤、□□他們故意欺負周皓宸在先，她是偏心後者的，結果周皓宸現在不認錯，反而令她有些生氣了。
她語氣重了好幾分：“你沒有？難不成是□□自己把自己砸出血的？”
聽到齊老師的質疑，周皓宸想用力澄清，不是他動手的，可一想到母親的警告，又生生把話咽回肚子裡了。
見周皓宸低著頭憋紅了臉，齊老師以為他這是無話可說，默認自己做錯了。於是也緩和了語氣。
“行吧。事後我會給你媽媽打電話說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先回教室吧。”
談話這麼點功夫，下一節課的上課鈴已經打過了。
齊老師還要去醫務室看受傷的□□。
雖然受委屈，周皓宸還是給齊老師鞠躬後才默默轉身回教學樓。
子商抬手打著哈欠，無聊的訓斥終於結束了。
她翻身飄下樹乾，靠近周皓宸。
她慢悠悠飄在周皓宸身後，瞥見他手上的紅痕，調侃：“會哭的小孩才有人疼，你不說，誰也不知道。”
方才周皓宸被砸了好幾下，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當著齊老師的麵，那群小孩七嘴八舌的告狀，周皓宸卻是咬著唇一聲不吭。
子商飄到周皓宸的側邊，觀察他的反應。
剛才那句話她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可他像是完全聽不到一樣，仿佛她是空氣。
子商沒有氣餒，猜周皓宸是故意裝作看不見的。
打了上課鈴，周皓宸才回到教室。
站在講台上的老師明顯注意到了周皓宸臟兮兮的校服，以及臉頰上的傷，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惜，但又很快消失，隻淡淡揮手示意他進教室，又繼續講解書上的課文。
子商跟著周皓宸進了教室，發現這小孩徑直走向最後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周皓宸發現自己的書包不知被誰扔進垃圾桶了。
他沒有發火選擇默默將書包撿出來，拍了拍，像往常一樣拉開靠牆的椅子坐了進去。
每個小朋友都有同桌，唯獨周皓宸那一排，兩套桌椅卻隻坐了他一人。
教室裡突然響起滋啦一聲，子商看見周皓宸前排的小女孩正在關窗戶。
那女孩扭頭看了周皓宸一眼，可能是想喊他把窗戶關上。
但女孩猶豫後，最終沒有開口，選擇把自己的板凳又往前挪了挪。
周雷八月中旬去世的，現在三個月過去了，如今已是深秋，有些涼意了。
教室裡其他小孩要麼穿著薄絨外套，要麼多穿一件打底衫。
唯有周皓宸將沾滿泥點又單薄的校服外套拉鏈拉到了最高，然後趴在桌上埋頭大睡。
偶爾老師走過來敲課桌，他便抬頭，舉著手撐那麼一會兒，然後又趴下入睡。
這天，子商就坐在教室唯一拉開的窗戶上，偶爾飄到周皓宸身邊繞一圈。
偶爾在寂靜的課堂上突然叫他的名字，可男孩連頭都沒抬一下。
仿佛醫院聽到的“死神之子”的傳聞是假的一般。
一下午，周皓宸毫無破綻。
放學後，子商一路跟著他回家。
路上還是會有討人厭的小孩跑過來招惹周皓宸，也會有家長拉著自家小孩兒離周皓宸遠遠的。
子商雖然理解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但又覺得何必如此。
倒是周皓宸一路上，麵對這些歧視淡定得不像一個十歲的孩童。
周皓宸家離學校不遠，走半個小時就到了。
子商在周皓宸身邊飄了一路，一次都沒被正眼瞧過。
這可是堂堂子商大人從沒遭遇過的！
周皓宸家住五樓，他脖子上掛了一串鑰匙，正準備開門。
子商在一旁等著。
因為這棟樓年齡有些久，樓道狹窄，兩人離得特近，這時她才聞到周皓宸身上有股怪味。
子商下意識說了聲：“好臭。”
下午打架的時候，周皓宸被白潤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學校裡有隻流浪貓經常跑那邊去窩著，會留下一些糞便。
所以周皓宸大概率是沾到了。
子商去看周皓宸的表情，並沒有什麼異常。
應該是沒聽到。
至此，子商都有些懷疑了，難不成醫院裡的傳聞都是謠言？
但如果是裝看不見，那周皓宸小小年紀，定力也太可怕了。
擰開門後，子商打量著屋內陳設，兩室一廳還算溫馨，電視櫃上仍擺放著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上，男人一手抱著女人，另一手摟著兒子。
女人窩在男人的懷裡笑得燦爛，小男孩五官非常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
可惜造化弄人，一切都變了。
她轉身看見周皓宸把書包放在客廳的餐桌上，隨後進入一個小房間，不一會兒，手上拿著一套睡衣去了浴室。
整個過程依舊視子商於無物。
浴室門關上，子商哼了一聲，繼續參觀每一個房間。
統共兩間房，小的那間便是周皓宸的臥室。
臥室很小，占地麵積最大的物件便是一張窄小的床和書櫃。
床是貼牆擺放的，隻能一邊自由上下。
櫃子裡滿滿當當地擺著各類書籍和獲獎證書。
子商湊近了看，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會鋼琴，還得過那麼多的獎項。
過了好一會兒，周皓宸都沒有從浴室出來。子商都忍不住吐槽，他洗個澡怎麼像女孩一樣囉嗦。
結果剛想完，廁所的門吱啦一聲推開了。
周皓宸穿著睡衣出來了。
小孩經曆了一場車禍，身體還在恢複期，且睡衣寬大，從領口都能依稀看見他胸口的鎖骨，痕跡清晰可見。
子商淡淡瞥了一眼，精準吐槽：“排骨精。”
現在的小孩子哪個不是家裡的香餑餑，吃香的喝辣的，撩起衣服誰還沒個二兩肉？
子商想起來，白天在學校跟周皓宸打架的那個白胖子。
如果對方一屁股壓在周皓宸身上，她都怕周皓宸骨折。
周皓宸這身材狀態，明顯就是營養不良。
也不知道他媽媽是怎麼養小孩的？
想到這，子商抬頭看向時鐘，已經接近六點了，還沒有人回來。
子商問：“你媽媽還不回來給你做飯嗎？”
原本也沒打算周皓宸會回答。
但子商說完後，周皓宸便去了廚房，打開冰箱，看樣子是要自己做飯。
子商湊過去看，發現冰箱裡就剩一顆雞蛋、幾根青菜。
太素了，不符合她的胃口。
子商興致缺缺，飄出廚房。
她沒注意到，身後的周皓宸悄悄舒了一口氣。
子商累了，她躺在沙發上，盯著周皓宸在廚房裡忙活，把麵條吃乾淨，洗了碗，又開始做作業，做完作業，把洗衣機裡的衣服晾曬了，最後回到臥室關燈睡覺。
整個過程完成的十分流暢，除了看不見自己這隻鬼。
中間她甚至嘗試過突然出現，嚇他一跳，但全然無用。
今日總結，心累。
好不容易熬到新的一輪午夜開始，戴小陸終於趕到了周皓宸家。
他蹲在地上，趴在周皓宸的床邊，注視著小孩的睡顏，確實像謝宇坤說的五官漂亮。
“怎麼樣？試探出來了嗎？”他推了推眼鏡。
子商無奈搖頭。
“比我想象的困難，這小孩壓根不搭理我。不是我們搞錯了，就是他太會偽裝。”
“可他還這麼小，裝得了幾個小時，還能裝一天？”戴小陸不敢置信。
這一點子商當然想到了，最怕也是第二種情況。
“我們就這麼當著他麵說好嗎？”
戴小陸突然想到這點，扭頭問子商。
子商已經被這臭小孩打擊一天了，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熟悉她的還是能聽出破罐破摔的心態。
“聽到就聽到唄，反正他也會裝作不知道。”
戴小陸點頭，好像是這個道理。
結果下一瞬，周皓宸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倆。
子商和戴小陸都被嚇得不輕。
戴小陸看向子商，後者不自然地轉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