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無量體回到無量間。
謝宇坤進極樂城前,他最後還有個疑問。
“我想知道我死後,我爸媽這一世過得還好嗎?”
戴小陸推了推眼鏡,向萌新科普:“我們隻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看不見未來,你問錯對象了。”
謝宇坤眼神立即黯淡了下來,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
子商突然開口:“人各有命,你作為謝宇坤的人生已經結束了,就不要再牽掛往事了。”
謝宇坤聽後,淡笑,了然於心:“謝謝了。”
說完,腳步輕快地踏入極樂城,背對著揮了揮手,再見。
送走謝宇坤後,郵差分彆向子商作揖,戴小陸點頭。
“忙了一夜,我要回靈盒休息了,子商大人、戴組長,我先走了。”
子商和戴小陸點頭回應後。
戴小陸看向子商,試探道:“要不我們也......”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子商瞥了一眼,“我三個月前最後接的一單就是父子車禍,是我親自接收的那個父親。”
戴小陸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張大了嘴:“你......你是說,你親自收的死神?”
子商白了他一眼,戴小陸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漿糊?
“不對不對,都怪那小孩綽號死神之子,他爸爸可不就是死神嗎?”
子商沒接茬。
戴小陸又一想:“可那孩子的爸爸這會肯定在極樂城,我們想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誰說找他爸爸了。他爸爸叫周雷,我想順著這條線去命理司查查那孩子的情況。”
戴小陸恍然大悟,“對對對,去命理司。”
可他再一想,還是不對。
“我倆去了也沒用啊!除非有範主任的手令,無量間各司不得泄露檔案機密。”
這也是子商犯難的地方。
“實在不行,就去找範主任,順便把那男孩能看見無量體的事也一同彙報了。”
戴小陸剛說完就被子商阻止了。
“不行。”
戴小陸愣了愣,他推了推眼鏡,奇怪地看向子商:“為什麼不行啊?”
當然是因為子商還沒搞懂自己夢境與那男孩是否有牽連,如果讓範建知道了那男孩的事,萬一他強行做些什麼,倒是個麻煩。
所以子商暫時不能讓範建知道這件事。
她看向戴小陸,故意冷冷諷刺:“怪不得你的組員看不起你,查到芝麻大點小事就迫不及待讓上司知道。我要是你,就把事件的前因後果查個一清二楚,再砸到對方的臉上,讓他們刮目相看!”
子商這招激將法果然奏效,戴小陸徹底打消了馬上稟報範主任的念頭。
可下一秒,他還是犯愁:“可不告訴範主任,我們怎麼進命理司查檔案呢?”
什麼?讓我去相親!
唬唬一蹦三丈高。
“原來,這就是子商大人的靈仆啊!一頭綠油油的獅子,還怪......好看的。”戴小陸站在後麵自個小聲嘟噥著。
就是它的獅子頭晃得戴小陸腦殼都暈了。
我不去,打死不去!
唬唬強烈抗議,獅子頭都快搖成撥浪鼓了。
原來是三個月之前,子商聽唬唬說過,樓下999層有個柳大娘生前是做媒婆的。
柳大娘自打入了無量間,重操舊業,繼續為男男女女牽線。這麼幾百年過去了,能看上眼的都被她牽的差不多了。
這不,就打上了各家靈仆的主意。
靈仆雖然不是真正形態上的無量體,但他們也都有人的七情六欲,如何不能湊做一對?
子商大人家的唬唬可是北市無量間靈仆中最紮眼的存在。
一身綠色獅子毛跟在紅毛主人身後,好不威風,好不......顯眼包?
三個月前極樂城夜市上,命理司小司長朱員外家的靈仆豬豬妹一眼相中了唬唬,特求柳大娘牽線做媒。
唬唬聽後,心想如果自己真和豬豬妹結成一對,自家主人公職等級低,必定是他倒插門嫁進朱員外家。
可他一心隻想待在自家大人身邊,於是隻當笑話說給自家大人聽。
偏偏他家大人是個沒心眼的,還真當成笑話了。
笑得飯都吃不下了,捧著肚子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原本唬唬說給子商聽,一是想展示自己的雄性魅力,二是想試探自己在大人心裡的位置。
結果子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唬唬的獅子頭,成正常色漸變紅色,惱羞之下把飯菜全端走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所以,現在子商為了查案,讓唬唬又重新去求柳大娘牽線豬豬妹,唬唬當然是一百個不情願。
不去、不去、就不去!
唬唬獅吼抗議。
結果被子商一個眼神睨了過來,瞬間老實許多,趴在地上撒潑打滾,舔主人的鞋。
看得戴小陸目瞪口呆,子商大人家的靈仆確實高級,能屈能伸!
大人您還罰我一個月不準變回人身呢,我就不......
結果唬唬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大人懟回來了。
“懲罰取消,你現在就可以變回獅頭人身。”
唬唬還要掙紮一番,結果子商一個抬手打住。
“不必再說,我們現在就去找柳大娘。”
唬唬不情願地在地上打滾耍無賴,背對著大家,身體抖一抖的好像在哭。
頭一回聽見獅子哭,戴小陸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子商見唬唬實在不情願,自己的靈仆自己寵,隻好哄道:“沒讓你一定要和豬豬妹在一起,隻要幫戴小陸多爭取一點時間就行了。”
唬唬還是委屈地啜泣,沒搭茬。
沒法,子商隻好增加砝碼:“事成之後,帶你去人間夜市逛一次。”
真的?
唬唬猛抬獅子頭,眼神裡全是期待。
子商挑眉既無奈又好笑:“那當然。”
命理司小司長,朱員外家。
朱員外得了信兒,協全家和靈仆豬豬妹早就在靈盒外恭候多時。
一看來人不僅柳大娘、子商大人和她家靈仆唬唬,還有個戴眼鏡的年輕人。
子商解釋:“初次登門,帶了些薄禮,懇請笑納。”
說完,她一抬衣袖,算是解釋了四眼的身份,搬東西的工人。
朱員外一看子商大人如此重視這次的相親宴,喜上眉梢。
雖說子商大人是被太子親貶北市的,但平日範主任對她仍是恭恭敬敬的,那他們這些下屬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她。
如今自家靈仆豬豬妹和她家唬唬看對了眼,順利結成親家的話,對自己也算利事一樁。
“快請進、快請進。”朱員外一家很是熱情地招呼子商大人入內。
豬豬妹走在最後,嬌俏地看了威風凜凜的唬唬一眼,本就粉嫩的豬頭更加微醺了。
雙方父母......不,雙方主人坐下後。
柳大娘坐在中間,大家就該談一談各自靈仆的優缺點以及婚嫁之事了。
正式開始前,戴小陸逮著就會率先開口:“朱員外您家倉庫在哪?我把這些禮品給您放過去。”
朱員外的夫人立即說,“我來我來,我拿過去。”
結果戴小陸錯身,沒讓她碰。
“夫人不必客氣,我去就行了。”
適時,子商說:“就讓他去吧,他做慣了這些雜活。”
豬豬妹一聽子商大人這話,還以為戴小陸是他們家的傭仆,心想唬唬家主人果然有些銀錢,自己嫁過去該不會吃苦了。
柳大娘也一把將員外夫人拉過來坐下:“就讓他自己去吧,我們好坐下來聊一聊豬豬妹和唬唬的事。”
豬豬妹嬌羞地彆過臉。
朱員外二老膝下無子,把豬豬妹當親女兒一樣看待,這不就是嫁女兒的心情嗎?
員外太太隻好跟戴小陸說了倉房的方向,就讓他自己去了。
朱員外滿意地看著唬唬,摸著胡須,點了點頭:“是個精神小夥。”
又問唬唬,“你對我家豬豬妹是怎麼想的啊?”
隨即,子商看向自己的好大兒,唬唬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埋著獅子頭似乎要瞪穿地板。
氣得子商從背後掐他,一麵尷尬地向朱員外一家解釋:“嗬嗬,孩子害羞,害羞。”
柳大娘就是做這一行的,自然不能讓場子冷了。
“那還能怎麼想?當然是歡喜著哩。”
朱員外看著一直埋頭不作聲的唬唬,心裡不開心,冷哼:“那三個月前,我們豬豬妹主動提親的時候,他怎麼不答應?”
“三個月前他那是沒開竅,開竅後,可後悔著呢。今天上午跑我家說要牽線,下午就著急著要來您家。”
柳大娘這話說到豬豬妹心坎裡去了,盯著唬唬的獅子頭簡直望出了星星眼。
朱員外一看自己豬豬妹的神態,就知道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哦!
這邊,戴小陸將大大小小的禮物隨意一放後,滿屋子地找書房。
朱員外是命理司的小司長,家裡肯定會有檔案筒。
這種檔案筒隻要輸入正確的密碼,就能跳進去處理各類文檔。
戴小陸好不容易找到書房,果然發現裡麵有一個檔案筒。
可密碼又是什麼呢?
戴小陸冥思苦想。
算了,胡亂試吧。
宴客廳。
已經聊到了各自靈仆的秉性。
朱員外:“我家豬豬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子商:“我家唬唬,四書五經一竅不通。”
朱員外搖頭歎氣。
員外太太:“我家豬豬妹喜靜,平日裡最喜歡烹茶。”
子商:“我家唬唬喜動,平日裡隻會追貓逗狗。”
員外太太無奈歎息。
眼看這樁姻緣就要聊崩了,柳大娘可心急了,趕忙說:“婚姻嘛,最主要的是能過日子,這些舞文弄墨的又沒辦法填肚子。”
其實朱員外和太太都是文人雅致,他們並不讚成柳大娘的說法,但拗不過豬豬妹自身喜歡唬唬。
兩口子也就沒當麵反駁柳大娘,也想看看唬唬這小夥子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優點。
柳大娘也在極力地想唬唬的優點,突然靈光一現。
子商大人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手腳不勤,五穀不分。
但唬唬都能將主人的生活打理的僅僅有條,這難道不算過日子的大優點?
“我們唬唬雖然年紀不大,也就一百來歲,但脾氣溫順,性格純良,最是做得一手好菜,簡直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柳大娘絞儘腦汁誇唬唬,倒是讓子商這個主人少了許多口舌。
不過,若不是柳大娘這麼說,她還沒注意到唬唬有這麼多優點呢。
但,戴小陸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
難道是不順利?
看著檔案筒上顯示的“登錄失敗,請您十分鐘後再次嘗試”戴小陸崩潰了。
天知道,密碼到底是什麼啊?
這想要破個案,怎麼這麼難!
宴會廳。
這邊徹底談崩了。
因為朱員外是絕不可能讓豬豬妹嫁給一個啞巴。
柳大娘極力解釋:“唬唬不是啞巴。”
子商心裡念著戴小陸怎麼還不回來,顧不上朱員外說唬唬是不是啞巴?
眼看著就要被轟出門了,子商一著急,恨鐵不成鋼地拍了唬唬的獅子頭一巴掌。
唬唬接收到主人眼裡赤裸裸的威脅,終於開口了。
“讓我和豬豬妹單獨談一下吧。”
“你小子原來不是個啞巴。”朱員外重重的哼了一聲。
豬豬妹沒想到原本高高興興的事會弄成這幅局麵,淚眼婆娑。
員外太太不忍豬豬妹傷心,扯了扯員外的衣衫,勸道:“就讓他們年輕人好好談吧。”
離開前,子商還小聲警告唬唬:“給我好好聊,否則回去剁了你做獅子頭。”
雙方主人去了花園,喝茶。
朱員外家比子商家要小上許多,但也園林景色也彆有一番風味。
員外太太是個健談的,外加上還有柳大娘,總之並不會讓子商這個少言寡語的人感到不自在。
不自在的倒是那位朱員外,三個女人一台戲,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坐立難安,隻好說,“我去那邊走走。”
子商時刻關注著朱員外的去向,見他隻是在園子裡逛,她心裡鬆了些。
但願多爭取的這些時間,夠戴小陸拿到檔案。
“子商大人?”
子商回神,聽見員外夫人正看著自己。
“怎麼了?”子商迅速反應過來,回問。
柳大娘解圍:“剛才夫人聽聞您最愛吃孟婆家的糕點,正好剛買了些,想那給您嘗嘗。”
原來如此,子商笑了笑,“多謝夫人。”
結果等她接過糕點,再次抬頭去看時,發現園子裡並沒有朱員外的身影。
子商心驚糟了,但願戴小陸沒被發現。
那是不可能的。
戴小陸不僅被發現了,還是現場抓獲。
再然後就是,子商、戴小陸、唬唬連同柳大娘被掃地出門。
柳大娘做了幾百年的媒,還是頭一次受到這樣的牽連,氣得話都不想說,轉身就走。
子商看向戴小陸,“查到沒有?”
戴小陸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重新戴上:“查到了。”
“查到了就行,我這名聲也算不白廢了。”唬唬耷拉著獅子頭。
結果下一秒,朱員外家的靈盒再次打開。
隨即,子商他們帶去的禮品盒劈裡啪啦全都掉下來。
要不是子商閃躲及時,也要像戴小陸和唬唬一樣被砸中了。
朱員外一家飄在靈盒上方。
員外太太:“子商大人,我家豬豬妹高攀不上您這樣的大門大戶,我看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
朱員外:“子商大人,縱使您資曆三千,但我朱某要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今日之事,我暫且不稟報範主任,再有下回,你我勢不兩立!”
豬豬妹:“唬唬,我恨你!”
一家三口放完狠話,啪唧一聲,靈盒狠狠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