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雲這會兒實在狼狽的厲害,他身上的衣衫也一樣沾了血,哪怕是跑起來也不如方才那暗影橫生的奢華。
這會兒,方才那身綢衫也被樹枝劃得破破爛爛,若非是霍元遠見過他,否則都要以為他是哪裡來的乞丐了。
霍元遠下意識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韁繩,隨後這才翻身下馬衝了過去,急急道:
“大人,大人這是怎麼了?!王同知呢?”
許青雲原本被鮮血糊了眼睛,這會兒整個人在灌木叢中瑟瑟發抖,冷不丁聽到霍元遠的關懷,他連忙抬起臉,用沾血的手緊緊攥住霍元遠的衣袖:
“我的臉,我的臉好疼!快帶我先出林子!王大人他為我墊後了,若是,若是王大人有了什麼差池,我,我會替他照顧好親眷的!”
許青雲急急的說著,霍元遠這是才終於注意到了許青雲臉上那可怖的傷痕。
那是三道鋒利無比的傷痕,說著許青雲的頭頂至臉頰筆直劃過,隻看一眼,便可以想象到方才那頭狼是以怎樣的力道狠狠留下的!
霍元遠默了默,隨後這才低低道:
“好,我這就送大人離開林子。”
許青雲激動不已,被霍元遠小心的攙扶上馬,霍元遠親自為他在前麵牽馬守護,許青雲這才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等他的精神放鬆下來後,臉上的疼痛便不可忽視起來,沒過多久他便開始發出哀嚎。
幸而如今的營地駐紮之處隻需要半個時辰便可抵達,等許青雲疼的渾身無力,快要從馬上跌下來的時候,霍元遠終於頓住了步子:
“大人,到了,我扶大人下馬。”
霍元遠這話一出,許青雲終於卸了力氣,整個人直接疼的鬆了韁繩,從馬上半栽了下來,幸而霍元遠及時出手,這才扶住了許青雲。
之後又是一通忙亂,等大夫前來診治後,許青雲第一時間便是抓住大夫的手:
“大夫,我,我這張臉,可能做到完好無損?!”
許青雲之所以這樣焦急容貌,是因為禦前之人不得是麵容有損之人,否則若是驚擾聖駕,便是大罪!
許青雲這話一出,大夫麵容一下子便皺了起來:
“許大人呐,您快彆惦記著麵容無損了,這麼深的口子,且傷在頭臉這等緊要之處,我得快些給您處理妥當,這被抓出的肉皮也需要儘快割除,否則隻怕您性命難保!”
許青雲聽到這裡,狠狠的錘了一下床:
“若無一張完好無損的臉,我要這條命有什麼用?!”
許青雲這會兒心裡怨憤已經不足以用言語來描述了,明明錦江策上呈禦前,連嶽父都說他做的極好,來日回京已在安排,可偏偏……
許青雲這話一出,眾人頓時麵麵相覷,霍元遠走上前去,他垂眸看著許青雲滿臉無望的模樣,緩緩道: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無您,吾等他日隻怕也無人可以賞識了。”
霍元
遠說著,半跪在腳踏上,不顧許青雲手上乾涸的血跡,誠懇的說著:
“大人,車到山前必有路,您且先治了傷,之後我們再做旁的打算,如何?”
霍元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著,許青雲的眼睛一震,隨後終於點了點頭:
“治,先給本官治傷。”
許青雲終於鬆了口,正在大夫要上前之時,突然聽到侍衛進來稟報:
“許大人,王大人負傷歸來了。”
侍衛這話一出,許青雲頓時麵露驚駭之色,可是他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做其他表情,這會兒疼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先生,先生……”
許青雲下意識的在床榻上摸索起來,霍元遠忙上前握住許青雲的手:
“大人,您可有叮囑?”
許青雲今日傷了臉,整個人並不如以往的意氣風發,這會兒他斟酌片刻,這才低低道:
“先生,方才我們遇到狼群,我一時情急之下,不慎推了王大人一把,你,你且去替我好好安撫他一番吧。”
許青雲一麵說著,一麵抬起滿是血痕的臉:
“先生,如今我能相信的,隻有你了,你務必要將王大人安撫好。”
霍元遠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許青雲,輕輕點頭,隨後許青雲目送霍元遠離開,這才招大夫上前。
他麵上的皮肉被狼一爪子抓的翻卷出來,大夫隻得小心翼翼的將那些翻卷的皮肉切除,可那皮肉到底連著麵頰,有最敏感的神經,大夫隻動了一刀,許青雲便疼的濕了裡衣。
與此同時,剛剛逃離狼口的王同知正在自己的帳子裡,憤憤道:
“我道那狼群怎麼理都不理我,原來是它衝著許青雲來的!許青雲倒是跑的快,如此小人,簡直……”
“大人,霍先生來了。”
侍衛的通秉讓王同知一下子熄了聲,可隨後王同知便直接惱羞成怒的一拍桌案:
“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許青雲有什麼話說!還霍先生,也不過是許青雲座下走狗罷了!”
不多時,霍元遠自帳外走了進來,他一進來便看到王同知那冷冽的麵色,卻恍若未聞。
王同知看到霍元遠,隻是冷笑一聲:
“霍先生來了?不知可是許大人又有什麼示下?”
霍元遠抬眼看去,淡淡道:
“我若是王大人,絕不會安坐在此。”
王同知一愣,隨後抬眼看向霍元遠:
“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大人舍身救了許大人,這會兒正是與許大人親近的時候,如今坐在帳中,是在等什麼?”
王同知一時沉默,霍元遠繼續道:
“況且,今日這場圍獵,王同知難道真的是為了圍獵而來?前不久,許大人可是才收到了柳陽縣百姓狀告貴府郎君強搶民女,侵占農田的莊子啊……”
王同知麵皮抽搐了一下,他幾步從上首走了下來,死死盯著霍元遠
的臉:
“霍元遠,你可真是許大人座下的好狗!”
誰人不知他王家幾十年隻得了一根獨苗,如今許青雲手裡捏著定罪王家子的狀子,彆說今日王同知給許青雲擋了狼,就是狼把他啃乾淨了,他也不能有一句怨言!
霍元遠對於王同知這話並未放在心上,當下隻是微微垂眸,看著王同知,道:
“王大人確定還要在此處與我爭辯?”
王同知聞言不由冷哼一聲,隨後甩袖朝外走去,而等他到了許青雲帳外等候的時候,霍元遠這才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他剛一過來,侍衛便道:
“霍先生,許大人有請。”
侍衛這話一出,王同知不由變了麵色,眼睜睜看著霍元遠走了進去,而這會兒的大夫已經在給許青雲做最後的處理了。
“先生……”
許青雲伸出手,霍元遠直接上前半跪在旁,緊緊的握住了許青雲的手:
“大人,我在。”
“你可,安撫好了王大人?”
霍元遠點了點頭:
“回大人,安撫好了。王大人現在在帳外等候,想要見您一麵。”
許青雲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可卻直接搖了搖頭:
“我這幅模樣如何能見人?你且替我打發了他吧。”
霍元遠沉吟片刻,隨後輕輕點頭。
隨後,霍元遠出門直接讓王同知離開,差點兒沒將王同知氣個仰倒,隨即甩袖離去。
王同知這一去,在怒氣支撐下,寫了一封密信,密信上有許青雲來霖陽府後的種種行為,等到一封信寫完,王同知眉眼儘是冷冽之色。
許青雲,你不仁,便彆怪我不義!
他本以為自己替許青雲擋了狼,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對他,那就彆怪他先下手為強了!
這場圍獵,草草結束,許青雲也開始長達半月的閉門養傷。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有了殘缺的臉,將要如何與自己的嶽父交代。
那錦江策的路已經鋪就,難不成要便宜了彆人?
一想到這裡,許青雲便心痛如絞,整個人都不好了。
與此同時,京城,宣政殿內,正在開始今日的早朝。
當今天子如今不過是一十三歲的少年,初初親政,整個人穿著厚重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十二毓五彩寶玉筆直垂下,將少年天子的麵容儘數隱沒其下。
“開朝——”
隨著內侍大監德安的一聲高唱,眾人紛紛上前行禮,山呼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帝高坐龍椅之上,看著腳下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一直蔓延至他視線儘頭,遂輕咳一聲:
“眾卿免禮。”
隨後,隨著德安的傳唱,在整個大殿響起陣陣回音,而在這樣莊嚴肅穆的一幕之下,站在玉階前的四名文武大臣頗為醒目。
這四人分彆是左相
袁任行,右相周柏舟,大都督雷尚毅以及被先帝唯一特授輔政大全的安王。
安王乃是先帝的異母兄弟,比先帝小了十歲,算是被先帝當做兒子養著的,他如今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是以被景帝特賜了紫檀交椅,這會兒正襟危坐其上,看上去頗有幾分淩厲。
德安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德安話音未落,便聽安王開口道:
“聖上,臣之小兒這兩日至泰安府遊學歸來,聽說了一些事,臣以為您應該聽一聽。”
安王此話才一出口,一旁的雷尚毅直接冷哼一聲:
“安王,若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便不要在這朝會之上叨擾聖上了!你雖是聖上的叔叔,可也沒有拿那等瑣事來請天子做決定的!”
安王聞言,不語,隻是向上看了一眼,下一刻,景帝那青澀中帶著溫和的聲音響起:
“王叔但說無妨,朕相信王叔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安王這才開口:
“是,臣要說的是,臣那小兒在泰安府的一處小縣城中,竟是聽說了我大周朝一位四品大員對普通學子百般迫害,隻為其家中子弟科舉一路亨通之事。”
安王此言一出,頓時激起千層之浪,而景帝聽了這話,也不由道:
“此言可真?若是如此,那豈非太過荒謬!”
安王點了點頭,隨後直接從懷中取出一遝紙來:
“聖上,此乃那人所犯罪狀,皆被那縣令公示於眾,證據確鑿。”
“快快呈上。”
景帝看向德安,德安連忙下去從安王手中接過紙張,而這時,一旁的右相捋了捋胡子,隨意道:
“也不知是何人,竟然讓安王如此大動乾戈?”
安王看了一眼周柏舟,那張肅然的麵容忽而一笑:
“此人,右相想必很是熟悉,是為……右相當年主考的門生,許青雲許知府是也。”
安王這話一出,周柏舟不由得麵色一變,他冷冷的看著安王:
“安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是非對錯,那罪狀之上明明白白,右相還是看過之後再說話吧!”
二人一番爭論,在場無人敢出一言,與此同時,景帝也飛快的看完了那厚厚的一遝罪狀。
隻不過,他捏著紙張的手指微微用力,竟是將末頁的紙張都捏出了些褶皺出來。
這樣的內容,他昨夜才通過清北巡撫的加急密信看過,今日本欲以此責問右相,卻不想竟是安王先發製人了。
幸而有玉藻掩飾,景帝這才沒有在眾臣麵前失了體麵,不多時,景帝將自己看完的罪狀轉手遞給德安,不動聲色道:
“德安,讓諸位愛卿也一並傳看吧。”
德安立刻應了一聲,周柏舟即刻搶了過去,越看麵色越難看,一旁的雷尚毅也湊過去看了一眼,隨後嘖了嘖舌:
“好一個許青雲,好狠的心,
好毒辣的手段!讓他當一個文臣,還真是屈才了!”
雷尚毅此言激起了其他官員的好奇之心,一時間,那份罪狀直接開始在朝堂上傳了起來。
周柏舟看到這一幕,與吏部尚書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重新站回原位。
不知過了多久,等許青雲的罪狀被重新交到德安的手中後,景帝這才開口道:
“此事,諸卿以為如何?”
安王直接道:
“啟稟聖上,這許青雲做下此等惡事,應當即刻派人遠赴霖陽,讓其早日歸案,方不負那些學子的冤魂!”
“聖上,臣以為此事萬不可聲張,否則隻怕要讓更多的百姓質疑朝廷命官,屆時隻怕與朝政不利啊!”
周柏舟飛快的找到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理由,隨後這才繼續道:
“況且,依臣之見,此事隻是一小小罪民的攀咬之言。”
“依臣看,應當派欽差前去仔細調查此案,若是冤枉,也應為許大人昭雪才是。”
周柏舟言辭懇切,景帝默了默,隨後抬眼看去:
“其他愛卿以為如何?”
周柏舟回身看去,見著眾人不語,這才鬆了一口氣,下一刻,便見吏部給事中馬清:
“回聖上,下官曾整理過吏部文書,其中關於許知府在乾元年間至永齊年間的大多數政績實在平平,卻不知為何屢屢得以晉升。”
隨後,馬清直接條理分明道將許青雲當年的政績考核的評等與他之後的晉升品級一一對比。
讓人聽完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隨著馬清話音落下,眾人看向吏部尚書杜鵬舉的眼神頓時不對了,那許青雲是你杜鵬舉的女婿不錯,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明晃晃的提攜吧?
這下子被人抓住把柄了吧?
隻不過,這位吏部給事中什麼時候還做了文書工作?
馬清才一退下,隨後也有些曾經與許青雲共事的同僚說起許青雲與他們相交時的種種異樣之處。
周柏舟越聽臉色越難看,因為已經有人說到許青雲赴宴太過足臭,但他們多有顧忌,不曾直言,如今想來,也不知其是否故意,私德有虧了。
周柏舟是聽的又氣又懵,在一眾對許青雲的抨擊之中,他都有些懷疑,許青雲究竟是怎麼得罪了半個朝堂的?
眼看著關於許青雲的事兒越說越離譜,周柏舟隻得硬著頭皮道:
“聖上,自古人無完人,許大人有所缺憾也是常事,卻不該給諸位在這樣肅穆的朝堂之上以小節詬病。”
“嘖,可這許青雲大節也有失啊。”
雷尚毅幽幽的說著:
“指使汙蔑學子舞弊,殺人滅口,栽贓嫁禍如此種種,也不知他是怎樣人麵獸心的畜生!”
“姓雷的,你放肆!”
許青雲是畜生,那自己這個座師又是什麼?!
“哎呀,我可沒說右相你是畜生,當門生的不檢點,我怎麼能怪到座師
的頭上是不是?”
雷尚毅笑吟吟的說著,可大周,甚至自古以來,座師與門生的關係都非常緊密,如無意外,門生在官場之中已經天然站隊了。
周柏舟聞言眼中閃過怒氣,到他很快便壓了下來,隻冷靜道:
“聖上,許青雲之事事小,可我朝廷威嚴事大,無論如何,還請您派人詳查此事才是!”
景帝聽了一籮筐的廢話,見周柏舟說到這裡,他這才緩緩開口:
“若是如此,又該何人前去?京中職位,少一個,便空一個,耽擱的差事又由誰來做?不妥,不妥。
依朕之見,還是按照王叔所言,直接拿人回京吧,到時候是非冤屈亦能分明。”
景帝此言一出,周柏舟的臉色難看的厲害,許青雲被拿回京城,那就是罪臣,即便他日為其解決了眼下的“汙蔑”,許青雲能否起複還得兩說!
周柏舟麵色變換了一下,隨後道:
“啟稟聖上,臣之所以屢次為許大人說話,並非為了徇私,乃是因為許大人即便遠在霖陽府,也仍記掛京城事。
去歲錦江泛濫,險些倒灌京城,許大人一直記掛心頭,寫成了錦江策,讓臣代他呈給聖上。
臣想,這樣一個為聖上,為百姓考慮的人,又怎麼會是那等犯下滔天大罪之人?”
周柏舟抬袖掩麵,流下兩滴鱷魚的眼淚,這才繼續道:
“是以,還望聖上能給許大人一二機會。至於調查之人,臣以為也應是通曉律法,明察秋毫之人,臣舉薦……左僉都禦史陳舍禮。”
周柏舟有些心疼的說出了這個名字,陳舍禮聞言,有些驚訝的看了周柏舟一眼。
許青雲不過是一個偏遠府城的知府罷了,哪裡值得右相大人用自己這個左僉都禦史?
雖然自己與許青雲同為四品,可京官本就高地方官半品,他又是左僉都禦史,比尋常四品又高半品,許青雲何德何能讓自己前去撈人?
陳舍禮還未說話,便聽方才頭一個開口的吏部給事中又雙叒開口了:
“啟稟聖上,陳大人與許大人乃是同年,若是陳大人獨身前往,隻怕有失公允。”
周柏舟聽了這話,險些氣歪了鼻子,這許青雲究竟如何得罪了馬清,他竟是一直這般撕咬不放?!
“既如此,朕便封你二人皆為欽差,享同等之權,賜尚方寶劍,一同前往泰安府調查此事吧,如若有犯官反抗,朕準你們——先斬後奏!”
景帝說完後,抬眼掃視了一圈,目光在周柏舟難看的麵色上定格了一下,這才隨口道:
“接下來,便由右僉都禦史暫代陳愛卿之職吧。”
景帝這話一出,陳舍禮的麵色微微一變,看來這次他無論如何也要讓許青雲得複清白了。
否則,屆時他再回來,這都察院焉有他立足之地?
隨後,景帝直接叫了散朝。
等朝臣們紛紛離去,德安悄悄走到了袁任行的麵前:
“左相大人,
聖上有請。”
袁任行點了點頭,隨後不動聲色的跟上了德安的步子,他一進禦書房,便見摘了冕冠的景帝笑著對他道:
“太傅,朕今日做的如何?”
景帝抬起臉,一副求表揚的模樣,才有了幾分少年的味道,而袁任行也沒有辜負景帝的期望,樂嗬嗬道:
“聖上今日做的極好,那安王突如其來的一下,聖上還能讓右相暫退一步,實在厲害。”
“也是那許青雲得罪的人太多了,素日朝中誰能與右相爭鋒,今日倒是難得。”
話雖這麼說,可是景帝卻是依舊笑眯眯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筆:
“對了,太傅,我聽說這次揭穿許青雲真麵目的也是一個少年郎呢,不知道他會是怎樣有趣的人?”
“若是他有本事,遲早會走到聖上麵前。”
袁任行和藹的說著。
*
自從那日溫顯臣告知學子們府試需要考律條後,特一號的學子們紛紛忙碌了起來,就連安望飛都拿出了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
可這之中,除了徐韶華栽,胡氏兄弟,馬煜,魏子峰等也並未焦慮此事。
無他,這些大周律一早便在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學習名錄之中。
三月桃花芳菲落,學子舍下有一株百年桃樹開了滿枝粉紅,徐韶華正與胡文繡在樹下對弈。
少年執棋對弈,一人斜靠,一人端坐,端的是閒適悠然。
“文繡同窗,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