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 “我回來了”(1 / 1)

去看看她吧。

波本這樣想著,打著方向盤偏離了預先的路線,往另一個本不在計劃內的地方開去。

停車,熄火,下車,關門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夜晚格外明顯。

這裡不是一個適合群居的地方,四周沒有商鋪,路燈費力地閃爍著,隻有房屋裡透出的淡淡燈光增添了些煙火氣。

按下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柔順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頭,散發著沐浴後的陣陣熱氣,臉上帶著自然的緋紅,身上縈繞著沐浴露淡淡的香氣。

她說:“你回來了。”

波本垂眸看她,溫和地說:“怎麼不吹頭發?”

“有點麻煩,”她皺著張小臉撥了撥胸前的頭發,露出微微浸濕的薄衣上的一道道印記,“不太想吹。”

波本拍了拍她的腦袋,說著“去吧”,她就笑逐顏開地跑去拿來了吹風機,拖鞋踩在地上都發出歡快的輕響。

轟轟作響的吹風機阻隔了你們的交流,連說話都要加大分貝,但她很乖,不聲不響不鬨,任由他胡亂吹著,隨著風勢調整角度,聽之任之的模樣,吹到後發時,微低頭露出白皙的後頸。波本一手將頭發攏了過來,一手摩挲著她的後頸,而她就像被握住了命脈的貓咪,想要炸毛卻又受製於人。

“你搞什麼嗎?”她小聲抱怨,將他的手拉開去。

她問到正事:“查凶手了嗎?”

那種寸土不留的斬殺方式,她是被路過的安室透撿到了才幸免於難。

“凶手?”波本隨口說了幾個不那麼厲害的烏合之眾,以免她不自量力。

真可愛啊,逃過組織的一輪手段又被前去收尾的他撩草地撿回了一條命,居然還寄希望於那些可笑的信念。

沒有一點防備心,任人揉搓後腦,危機意識不到位,連最下意識的緊繃也是自然的身體保護機製,又很快就軟和下了甚至還有嘟囔著“太燙了”。

波本聽從地將吹風機移開一點兒,撥弄著她半乾的頭發。

“你今晚要回去嗎?”她側仰著頭問,露出脖頸優美的弧度,他很自然地就用手穿過她的頭發撫上她的側臉,在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

他勾起唇角,“問你。”

她垂下眼,長睫微顫,抿著嘴,嗯了一聲。

她總是期待他留下來的,就好像家破人亡的慘案讓她再也無法忍受被獨自留下,因為吊橋效應的緣故也讓她非常地依戀他。

每個被拋棄的人兒都渴望著救世主。

波本一開始隻是覺得有趣,她躲在花園如驚弓之鳥般的模樣可憐又可愛,僥幸逃脫的身份就像是往組織狠厲的善後作風上打了個問號,而他隻是撥開枝條走向她,對於她莫名其妙判定他身份無害的依據卻不得而知。

孤身一人的女孩瑟瑟發抖,裙角鞋麵染上雨後的汙泥,臉上還有微不可查的血痕,大抵是藏匿時刮破的,淚水盈盈欲墜。

而偽裝成可靠山羊的大灰狼將小紅帽帶回家。

雖然不是沒有過拙劣的試探,但她依舊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可能,時間一長,會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有時波本也會有騰不開身,他少見得會有些不習慣。沒有點亮的昏黃燈光和若有似無的助眠香薰的味道,隻有帶著寒意的晚風和夜以繼日的搜尋。

她會在做什麼呢?波本想著。

竊聽器裡寂靜無聲,他尋空點開監視器傳輸來的視頻,在臥室和書房都不見她的身影,漫不經心地拉著進度條過完一個又一個,最後在客廳的監控裡發現了她。

一個人盤腿陷在沙發裡,懷裡抱著抱枕,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

她在做什麼呢?

懷念、出神還是僅僅在放空呢?

波本就像一個追根究底的偵探一樣,入戲地尋求答案,將前幾天的監控也調出來,發現最近每一天的夜晚都差不多,等夜深了她會困倦地揉揉眼睛,回到臥室關上門。

啊,她動了,雀躍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混著洋溢著歡快地跑出畫麵,沒多久,他就出現在了畫麵裡。

她在等他。

波本的指尖因為這個認知有些許的停滯。

那是在三天前,他照例來到那間屋子,稍作休憩,是少有的放鬆。她會很歡喜地迎上來,問他今天工作累不累,做偵探是不是真的很好玩之類的日常話語。偶爾還會說起自己的學業,煩惱得像是每一個普通學生。

波本垂著眼,就著月光在手機上看她撐不住似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也許是心軟,在見到門後她困得泛起淚花卻已經元氣滿滿的模樣時,波本鬼使神差地應了句:“我回來了。”

躺著床上,舒服地歎了口氣,她笑著從被窩裡探出頭,說著晚安,伸手去探床頭燈的開關。

“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站在門口倚著門框的波本突然出聲。

“在寫作業吧。”她輕皺起眉頭,“學習真的很難。”

“嗯。”關了燈後的波本站在明暗交集線處,顯得這個人晦澀難讀,“明天陪你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