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盜基德 月亮不是路燈(1 / 1)

空寂的房間,隻剩一小片的光透過窗散落在你的臉上。

今天是你的生日,早已貌合神離的父母在各自的小家忙碌著,雖然都沒出現在麵前,也貼心地送了禮物:母親早早郵寄來了項鏈,父親也不願示弱地打了筆巨款。

你不需要,也不被需要。

你早已習慣一個人熄了燈看窗外時盈時缺的月亮。

但今天有點不一樣,你聽見陽台有些聲響,在漆黑的房間裡顯得有些嚇人,下意識攥緊了床單,遲疑地扭過頭去。

是一身白色西服的紳士,手上還保持著輕叩玻璃門的姿勢,披風獵獵,見你看來抬手壓了壓帽簷,是問好的信號。

你知道他。怪盜基德,一個專偷寶石的大盜,讓搜查二課頭痛不已。

站起來,穿著拖鞋去開門,風灌進來,穿著單薄睡衣身上有些發涼,禁不住打了個顫。

“抱歉,可愛的小姐,恕我冒昧來訪。”他不知從哪裡一條薄毯,披在了你身上,手打響指在耳邊變出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移送到你眼前,“聊表歉意。”

你垂眼看這熱烈張揚的紅玫瑰,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必。”

收回的鮮花揉搓著變成了撲克牌,怪盜基德洗牌的手法讓人眼花繚亂,他一手展開牌麵,讓你隨手選一張,不管你多麼猶疑都一副耐心的模樣。

你抽了一張出來,梅花A,不知道什麼含義。

而怪盜基德雙手將她拿著的牌合在掌心,看著你的眼睛,就像深情地握著你的手,嘴裡卻數著:“三、二、一。”

誒?變化了。你看著手裡的牌眨眼間鋪滿了字,右下角還畫著可可愛愛的頭像。

是預告函。理所當然地想到。

“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他執起你的手行了個吻手禮,單片鏡上倒映著你有些發怔的神情,而怪盜基德隻是語帶笑意又自信張狂地說:“我會準時赴約。”

他要離開了,而你最終還是叫住了他。

“如果你需要的話,”你努力著想保持淡然的姿態,眼睛卻忍不住發酸,“如果需要的話,請那去吧。”

那顆由你母親送來的做成項鏈的寶石,你將它好好地擱置在抽屜的角落,和每年送來的胸針、耳飾放在一起按照年份排列,禮物從未缺席,但你要的從來不是禮物。

怪盜基德也許是沒遇見過你這樣奇怪的人,一時沒接話,又轉過身來,說了一句,“我很抱歉。”

“什麼嘛,”你抬手擦去眼角的淚,努力微笑,“有什麼可以道歉的事情嗎?”

“讓美麗的你如此難過,是我的失職。”他壓低的嗓音帶著些安撫的味道,又是不知道從哪裡變出的手帕,遞到你的麵前。

你道了聲謝謝,將手帕蓋在臉上,抬頭,任由淚水浸濕手帕,平穩著情緒。

“我是認真的。”你的聲音隔著布料悶悶地發出來,“也許你比我更需要這些東西。”

你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沒辦法似的一聲輕歎,似乎對眼前的情況很苦手。

這樣也好。有夜風,有月亮,你的眼上蓋著手帕,又閉上眼,隔絕了一切可視環境,倒讓你的傾訴欲來得莫名其妙。

你思緒萬千,到最後也隻是說一句:“你走了嗎?”

“我怎會留下飽含心事的小姐獨自離開。”他的聲音由晚風送入你的耳中,內容卻讓你無奈地勾了勾唇。

抬手將手帕拿下,臉上已無淚痕,除了微紅的眼眶和鼻尖,又是平時那副淡然模樣。

“請稍等。”你將被風吹得些許淩亂的頭發彆到耳後,轉身進屋來到床邊的抽屜,拉開後精準地找到了今年的那一顆珠寶,鑲嵌在項鏈上,在黑夜裡閃著暗芒。

“雖然很高興你的毫無芥蒂,”怪盜基德將暫時保存著的預告函又遞給了你,“但我要取走的美麗寶石卻是另一顆。”

你仔細看了看,仔細回想這個花哨的名字才終於從記憶的角落裡翻出了一顆黯淡無光的寶石。

那是你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兩人分開時誰都不要這樣暗含著一段失敗的紀念物,索性留給了還小的女兒,作為她獨自生活的一點補償與點綴。你很少去看那枚戒指,也沒有把它安穩妥當地收進櫥櫃,隻是放在那裡,落滿了灰,就好像你父母那嗆人的過去。

本來隻是來送個預告函怪盜基德就這樣聽了一段的家族辛秘,將手一翻就變出了一隻雪白的鴿子,伸手讓它輕巧地落在你的肩上,“也許這樣能給你一些安慰。”

你忍不住笑了,說著謝謝。

“如果你需要的話,就請拿去吧。”你還是掛念著他的預告函,“它在我手裡沒有任何價值。”

怪盜基德卻說:“不在意那些承載的過去,隻是珠寶本身,也是值得留戀的。”

你不置可否,去樓下空蕩的房間將積滿了灰塵的戒指摘下,用自己的手帕輕輕擦拭,才交給他。

“多漂亮啊。”怪盜基德抬手將寶石對準天上的月亮,仿佛有光在上麵流轉,他側首看向你,“每一個寶石都有它的美麗。”

你抿了抿嘴,“但所賦予的意義總是讓它變得不那麼適宜。”

他輕笑一聲,抬起你的手,將戒指慢慢地、溫柔地戴在你的手上。

“不要在意外界的定義,專注寶石本身。”怪盜基德看著你的眼睛,這樣近的距離,你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清透的藍色,就像你曾見過的廣闊天空下的蔚藍大海,水天相接處的那一抹藍。

他說:“你本就完美無缺。”

你知道他在安慰你,卻還是忍不住心神一動。

“我該走了。”怪盜基德說。

大概是在你這耗費的太多時間,已然深夜,你點點頭,說著“路上小心”,又自己笑了起來,改口道“空中小心”。

他也笑了,“晚安,可愛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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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早已不在意你,但當你的花銷一時間增多到無法忽視時,那對父母還是各自打電話來,旁敲側擊地問你近期情況。

“沒事。”你對著電話冷淡地開口,“隻是最近喜歡上了珠寶拍賣。”

“嗯,你有分寸就行。”這是母親。

“哦,那錢還夠用嗎?”這是父親。

“嗯,謝謝。”這是你的結語。

也許是你素來乖巧,難得一次的變動總會引起一些微不足道的波瀾。

這麼多珠寶。你在新買的玻璃展台裡看著熠熠閃光的寶貝們,襯托得你這常年暗淡的居室都珠光寶氣。

總有一顆他會喜歡的。你想著。

於是當他不負所望地又來到你的陽台,你滿心雀躍得就像奔向糖果的孩子。

“晚上好,”你說,“今天是哪一顆呢?”

他拿你沒辦法的樣子,但還是充滿儀式感的送來了預告函。你已經費心記住了每一顆珠寶的名字,很快就鎖定了擺放的方位,去將它拿到他麵前。

你似乎聽見他輕歎了口氣。

他對你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帶走吧。”你這樣說,臉上帶著笑意,“明天再來還給我。”

這樣明天也可以再見麵了。

但也不知道他的檢驗標準是什麼,隻是說著“稍等”,飛去了,又很快回來了,還不忘與你說著花裡胡哨的感謝的話。

你剝離開一切客套的話語,直接問:“你還會來嗎?”

他隻是對你行了個紳士禮,模棱兩可地說,“我也很期待與你在月光下的重逢。”

什麼嘛,一點都不可靠。你這樣想。

你就像被馴服的狐狸一樣充滿少女的期待,但總是空落落的一人睡去。

但幸好不多不少,你們一個月總能見上一次,你會獻寶似的給他看你新買來的展品,也在一次次的拍賣與選購中真情實意地愛上了珠寶和他們背後承載的故事,就像每一個愛屋及烏的人。

“穀木小姐,”他這樣說,“月亮可不是路燈啊。”

而你就像被戳中心事般有一瞬間的慌亂,但也隻能訥訥地說,“我知道啊。”

他也想是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月亮無法指引你歸家。”

“但是,月亮在,我就覺得很心安。”

他默了默,“你會找到屬於你自己的路燈。”

你又有些眼睛發酸了,咬著唇,忍不住帶出些鼻音,“可是,我想要溫柔的月亮。”

“總會有不可替代的路燈,會照亮著你孤單的旅程。”他的手最終還是拍了拍你的肩膀,“而月亮總是平等地注視著每一個人。”

“那不是我的月亮?”

“嗯,那是大家的月亮。”

你用手胡亂擦去臉上的淚,“可是月亮不可替代啊。”

他隻是又拿出手帕給你,聲音輕輕地宛如歎息,帶著些手足無措,“怎麼又哭了呢…”

沒辦法啊。你低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眶。

被拒絕了嘛。

雖然是很隱晦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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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怪盜基德也很少來了。

也許是你最近拍賣的珠寶不合他的心意,這樣的認知讓你有些焦慮。

為了排解這些情緒,你去學了些魔術,期望能與他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當你找到徒手變玫瑰的教程時,你突然有些遺憾。

遺憾那天沒有收下那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好在事在人為,他終於又出現了,預告函上的謎語早已簡化成了時間地點這樣直白的文字。真是莫名其妙的儀式感,明明你從來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你看哦,我最近學的呢!”你演示了一遍徒手變花,但顯然功夫不到家,花瓣蔫頭蔫腦,一點兒也不漂亮。

“很棒了。”他笑著說。

你順勢說,“你能再做一次嗎?”

“當然,”他在你眼前遊刃有餘地變出了一朵花,“滿足你的一切願望,我可愛的小姐。”

你笑得眉眼彎彎。

就好像月亮總會照耀在你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