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 懸溺(1 / 1)

1/

你在找她。

2/

“好好的人到你手裡怎麼就沒有了!”跟Gin咬著牙對峙後,組織裡都說著“Dirsch瘋了,為了一個Sherry都敢和Gin發脾氣”。也有人覺得本該如此,畢竟研究員,尤其是關乎這樣重要的研究,在一個項目裡是不可或缺的。

Gin隻是不屑地俯視著你,高大的身軀投下仿佛一道籠罩著你的陰影,咬著煙說:“終於取掉你假惺惺的麵具露出煩人的獠牙了嗎。”

你扯著嘴角笑了笑,“拜你所賜。”

也許是因為他也想知道一個結果,就任由你在早已被檢查過的監禁室裡徒勞無功地細細搜索,覺得無趣又離開了。

這不可能。你心想。

不可能會有一個人完全地沒留下一點痕跡地消失在空無一物的密室裡。

這宛如大變活人的魔術遊戲,你更傾向於Gin在高層的允許下秘密處置了Sherry,留下一個無人能破的難題。

你向來不喜歡組織不問青紅皂白的作風,唯一能讓你牽掛的也隻有她,Sherry消失後連Rum都來明裡暗裡地試探你。

你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3/

你和Sherry不一樣,你一開始並不是組織的人。

是她帶你進入的組織,或者說,是你為了靠近她而義無反顧地加入了組織。

在美國的初見不那麼浪漫,下著雪,深夜廣場上沒有人,還沒關門的店裡放著歌,在寂寥中添了點歡快的節日氛圍。那時你縮在牆角,衣服破舊卻慢條斯理地嚼著麵包,微苦發酸的麥香在口腔彌漫,有人打眼前路過就抬眼盯著她,像隻警惕的護食的狼崽。

路過的是在美國留學的Sherry,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個人,說不上是保護還是監視。

她很有價值。當時的你是這麼判斷的。

但你隻是眼神牢牢地盯著她,什麼舉動都沒有,卻又像是要把她的茶色短發和單薄的身形都印入腦海,或許還要加上她疏離涼薄的,從你身上一掠而過的眼神。

本該路過的人卻停了下來,給不抱希望的人點燃了一點小小的火苗。

她買來的麵包鬆軟可口,也許和她的內心一樣柔軟。你堅信著。

後來有不少人對此表示質疑,開著玩笑和你說“Sherry的心和她手下的注射器一樣冰冷”,你也始終相信著那份柔軟。

不是所有人嘴上說著冷漠的話,卻能坐在衣衫襤褸的你身邊一起看雪下。

你後來看了心理學的書,說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你卻覺得自己是反其道而行,當你遇上她之後,那些饑寒交迫的日子似乎也不那麼難捱了。

你知道了她叫宮野誌保,在美國讀書,一個人過節,身後兩個是監管者。

她的情緒就像蚌一樣施舍般地開了一道小口子,你卻如生了妄念的塵泥想要擠進這條聊勝於無的縫隙,終於在日積月累的努力中,在她心中的角落磨出一粒不出彩的珍珠。

她舍不得你,這讓你很驚喜。

所以在她離開美國的時候,你跟她一同登上了返回的航班。

但Sherry顯得很意外,問了你的打算。

你隻是通過她的監管者向她的上屬單位毛遂自薦了一下,用這麼多年摸爬滾打的經驗,投其所好地展現了一些技能與不可多得的天賦。

你也很快有了自己的代號,叫Dirsch,是個酒名,搞情報的,下屬於Gin。

你並不在意這些東西。

你隻在意她。

3/

“Dirsch,不要把你裝模作樣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Chianti扛著狙一臉煩躁。

你隻是站在那裡,笑得溫柔無害:“我隻是好心提醒你。”

“用不著!”

你很快送走了她,露出了逗弄成功的笑容,腳步輕快地在實驗室門口找Sherry。

她很注重這些實驗,你也就不會踏入實驗室給她製造麻煩。貴在分寸感。

“今晚吃什麼?”她出來時你問。

Sherry似乎對於吃食上沒有特彆明顯的偏好,你也就多學了些花樣,上次機緣巧合嘗到了Bourbon的手藝後更是天天琢磨著偷師,總會有她喜歡的。

“隨便。”大概是實驗不順利,她稍顯冷淡,眉頭輕皺。

“藍莓果醬用完了,今天不能拿三明治應付哦。”你宛如預判般地趕在她之前開口,“玉子燒吧,可以嗎?”

“嗯。”有組員喊她,Sherry回頭應了聲又轉過來和你說,“晚上見。”說著便準備走了。

“誒,等等。”你伸手輕輕地拉住她的衣袖,上前一步,另一隻手抬起,將她的碎發彆在耳後,手指輕撫過她的耳垂,鬆開衣袖,說著:“好了。”

她朝你頷首,轉身進了實驗室。

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柔軟的觸感。

4/

Sherry,你還是喜歡叫她Sherry,而不是誌保,就好像這樣你們就有了共同點,有了不可分割的聯係,有了不能割舍的利益關係。

Dirsch和Sherry有一個小家,這聽起來多棒啊。

偶爾睡前會想小酌一杯。

其實你們都還不到能喝酒的年紀,但身在酒廠,總不能對自己所代表的酒一無所知,不然會聽不懂某些謎語人的暗示,更何況你的任務總是離不開這些成人世界的東西。

Sherry不太喜歡酒味,也不愛喝,總覺得會影響她作為研究員必備的情緒冷靜的大腦,也有損研究組長的威嚴,但偶爾在你的遊說下淺嘗一點。

你酒品很好,隻是這不妨礙你以酒為借口。

“Sherry,”你眯著眼睛看她,“我好喜歡你啊。”

“嗯,知道了。”她對於這樣直白的表達依舊不太適應,但麵上十分淡然,“你說過很多遍了。”

你會去抱她,香香軟軟的,帶著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氣。你們都是共用一個牌子的,因為你身上也會殘留著同樣的氣息,一靠近就互相交融,和諧地好像你們從來都是如此親密。

你也很喜歡Sherry的短發,從你們一開始遇見她就留著這樣的發式,就好像兜兜轉轉一如初見。尤其是你將頭埋在她的肩頸處時,她的頭發會在你的耳廓和脖頸上輕刮,帶起酥酥麻麻的瘙癢,你帶著些酒氣的氣息混著熱意輕呼在她的皮膚上,而她下意識的僵直總讓你忍不住暗笑。

好害怕被討厭啊。你想。

萬一她知道你有著這樣不可告人的心思。

5/

你和Gin不太對付。

原因當然隻有Sherry。

這種行動派的人和不苟言笑的研究員明明一點都不搭,尤其是Gin那種長發飄飄的也不知道血濺上去洗起來麻不麻煩,Sherry那種日常白大褂的人不可能受得了。

何況她也沒殺過人。

科學家從來都不會錯,錯的是使用這些研究成品的人。

你做完任務風塵仆仆地回來,總是洗漱完收起一身疲憊,永遠帶著溫和的神情去看她。

所以你看Gin很不爽,當他拿著槍指向你的時候,Sherry的偏愛總是讓你站在她身後有恃無恐。

Rum也不知道哪來的信息,也許是Bourbon給的,總想著來挖牆腳,你大概還有底氣自鳴得意一番。

“Gin也不是故意的。”你柔聲說道,“沒關係。”

Sherry冷著臉,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Dirsch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你配合地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嘖,”Gin咬著煙意味不明,“你可不要小看她。”

6/

總之,Sherry不見了。

在一個無法逃脫的空房裡。

隸屬於她的實驗小組研究進度在支撐了幾日後還是停滯了,畢竟核心的資料的開放權限在她手裡,而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還回不回來。

你一個人坐在客廳,窩在沙發裡,頭一次覺得房間如此空蕩。

Sherry喜歡貓貓狗狗,但你們從來沒養過,因為身份原因實在不太方便,無法顧得它們周全。

但你現在覺得,養一隻也不錯,起碼Sherry如果還活著的話,總歸是有個牽掛的。

那幾天宮野明美的消息傳來,她不吃不喝,你看得心疼,卻也無法寬慰。你本就孤身一人,無法感同身受這種失去至親的痛感,你隻有一個她,但你從來不把她當成你的姐姐。

你想著,也許長久以後,你會成為她在這個組織的牽掛,但還沒到那個時候,她就已經丟下你了。

應該的。你這樣想。

畢竟她那麼好,應該有比你更好的選擇,你並不介意她不選擇你,隻是這樣一想就有抑製不住的逆反心理。

久雨潮濕的天氣讓你覺得連帶著你身上散發著揮之不去的腐朽氣息。夜裡多夢,每天早上蜷縮在床上爬不起來時的沉重呼吸總讓你想起一個詞:苟延殘喘。

特彆是當Gin有了她的消息,你恍然間意識到,她原來真的不會來找你。哪怕你就待在原地。

難道是你不不值得信任嗎?

不管怎樣。

你想她了。

7/

你覺得很奇妙。

你見過十幾歲的Sherry,還一起度過了好多好多年,但你沒有見過小小的她,感覺可以整個圈在懷裡。

你看著不遠處那個茶發短發看起來瑟縮著怕生的小女孩,微微一笑。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