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是在聯誼會上見到的萩原研二。
玻璃杯裡盛著啤酒,頭頂的燈光落下來將淡黃的酒液照得透亮。
熟稔的口氣,友善的閒談,打趣、互損,肆無忌憚的調侃。
身邊是拉你過來參加聯誼會的好友,現在和彆人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指望不上。
你端起手邊的清茶抿了一口,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事實上,你並不適應這種活動,需要構建全新社交關係的場合總是讓你感到緊張。而與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自從考進了警校就對於“找對象”這件事情有了莫名其妙的緊迫感,還順便捎帶上了你。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坐在這裡。
聽著八卦,跟另外幾個同樣被拉來湊數的女孩們無奈地笑笑。
正好有人開門進來了。
是遲到的萩原研二。
“抱歉…抱歉…”他向兩邊致歉,“我來遲啦。”
微長的頭發,下垂的眼角,輕快的語調,氣定神閒的神情以及富有故事性的解釋。
缺乏破綻的“破綻”。你這樣認為。
你曾在好友的口中聽過他的名字,“是個溫柔體貼又不輕浮,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
“婦女之友?”你隱晦地表達。
“不是吧,”美佳思索了一下說:“因為能關注到每一個人的不同,所以會有被特彆對待的感覺。”
“但大概是希望自己能被喜歡但沒人會去驗證的類型吧。”
“嗯…總覺得沒有曖昧可能性。”
你很好奇這種人設是怎麼駕馭的。
萩原研二笑著一一回應大家的招呼與打趣,走到底正好坐在你對麵的空位上。
對上目光的時候你下意識地點頭示意,然後反應過來彆人可能並不理解這種相對平淡的招呼方式。這已經算你“禮貌客套”的表現。
但他也自然地朝你頷首。
確實是個體貼的人。
言語上有趣又尊重,讚美之詞不是誇大的空話,被女孩子簇擁著往前走時還能敏銳地發現你要提前開溜。
“路上小心!”萩原研二伸出插兜的手朝你示意地擺了擺,“下次再見。”
2/
上一個月你已經參加了兩次聯誼活動。
而這個月的剛開始,圓城美佳就雙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你:“拜托拜托,我一個人會緊張的!”
“你在警校是沒交到朋友嗎?”你吐槽,“而且你們的活動也太頻繁了吧。”
“多參加才能概率up嘛!”她眨眨眼睛,“還能遇到更多的選擇哦。”
“明明每次都是差不多的人吧。”
“你也不是每次都會來的呀!”
算了,誰能不屈服於可愛的軟妹呢。
雖然這個軟妹每日訓練量驚人。
所以你和萩原研二理所當然地又見麵了。
“嗨,”他笑著招呼你,“是新的風格呢。”
你依舊是休閒的衣服和運動鞋,但前幾回都盤起的長發這次乖順地披在肩頭,耳後夾了一個珍珠發飾。
之前是為了在一眾警校生的短發中不顯得突兀,幾次下來大家的爽朗和不拘小節讓你逐漸適應了他們熱鬨的氛圍,也慢慢融入到了美佳的“大學交友圈”。
然而你依舊不習慣應付對麵男生的“友善”。
“人家都不想理你,”鬆田陣平笑嘻嘻地搭上了萩原的肩膀,“是個有眼光的女孩子。”
同樣喜歡悶不做聲的諸伏景光替你開口:“三枝隻是比較容易害羞。”
“你們不要鬨人家!”喝酒的伊達班長看這邊紮堆聊天也湊過來,“小心三枝給你們嚇得下次不來了!”
害羞嗎?
在他們的吵鬨聲中你抬眸和萩原研二對上了眼神。
三秒鐘的對視。
你抿了抿唇。
萩原研二的下垂眼笑起來會格外溫柔。
他說:“不好意思,是我魯莽了。”
你搖了搖頭。
3/
萩原研二唱歌蠻好聽的。
聯誼一般都有K歌的環節,一開始你以為他作為“大眾情人”應該會唱些傷感的歌,結果卻意外的純情。
“估計是怕唱歌還沒有講話有故事性吧。”鬆田陣平坐在你不遠處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輕晃著腦袋打節奏。
你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一曲唱完的萩原將話筒遞給猝不及防的降穀零,走過來按住了鬆田的腦袋,和善地問:“小陣平有沒有說我什麼?”
貓咪炸毛狀的鬆田陣平聞言:“我能說你什麼壞話啊!”
“也就是說你一直撩妹一直單身。”你誠懇地替他回答。
“哇!三枝你唔!”被命運扼住咽喉。
萩原捂住鬆田的嘴巴朝你比了個“OK”的手勢。
你喝了口果汁深藏功與名。
4/
美佳就在這樣頻繁的聯誼活動中脫單了。
還是你沒去的那一次。
“我怎麼沒發現你們眉來眼去?”你用肩膀夾著手機,手頭在翻找資料。
“說明你都不關注我啊,”好友帶著笑意的語氣讓你覺得很不對勁,“你都在看萩原誒!”
你:?
你伸手將手機拿下來,認真發問:“你眼瘸嗎?”
美佳不樂意地哼哼:“我才不跟你一樣缺心眼。”
這導致你看見手機屏幕上的“萩原研二來電”時直接給拒接了。
那時候就不該在起哄聲中將號碼寫在紙上遞給他的。
反省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舉動好像不太禮貌,你反撥回去,佯裝鎮定:“不好意思,剛剛有事。”
他問下周的聯誼要不要來接你過去。
“圓城讓我來問你,”萩原頓了頓接著說:“所以冒昧地來打擾了。”
美佳已經和男友進入了熱戀階段,自然不會再去參加聯誼,而你的話似乎也沒有主動要去的意願。
可是他的這種問法已經把“去還是不去”的選項跳過了吧?
“是新開的居酒屋哦…”他有些俏皮地拉長音調。
你本來的“抱歉”在嘴邊打了個圈又咽了回去,出來就變成了:“謝謝,我會自己過去的。”
“早點休息。”萩原說,“這可是我拿到手機打的第一個電話哦。”
“…謝謝?”
你聽到他一聲輕笑。
5/
總之,邀請你去聯誼的人從美佳變成了萩原。
你覺得這種損友的發展方向有點奇怪。
特彆是聯誼結束後他說要送你回家。
你看著眼前的摩托陷入沉思。
“我還是自己回去吧,”你將手裡的頭盔放在後座上,“麻煩萩原君了。”
“距離有點遠哦。”他撩起頭發戴上頭盔,側過頭來看你,沒有劉海遮擋的眉眼比平時多了些不容拒絕的氣勢,“把你平安送到家是作為邀請者的我的責任啊。”
你鬼使神差地上了車。
“抓穩了哦!”你聽不清他說話,平緩的速度和被頭盔隔絕聲音的安靜環境讓你的思緒不受控製地亂飄。
你抬手拽住了他腰間的衣服。
霎時間的加速度讓你不自主地往後仰去,這讓你下意識地往前一縮將前麵人的衣服攥得更緊。
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受驚後的心跳聲在你耳邊交織。
車速又慢了下來。
“可以再大膽一點哦!”你能聽見萩原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你遲疑著環住了他的腰。
夜間一路飆車,到家了你還覺得自己的心臟因為腎上腺激素的快速分泌而不正常地興奮跳動。
…也許還因為彆的事情。
6/
接下來幾次的聯誼活動都被你婉拒了。
雖然儘可能假裝無事發生,但你還是不能自在地麵對萩原研二。
他也能意會到你的推脫,在校期間用公用電話問了你兩回,後來也不了了之。
你鬆了一口氣。
快畢業了,期末的日子總是忙碌,你每天都泡在圖書館,有時想起聯誼上認識的朋友,偶爾有空會出來喝個咖啡。
“聽說萩原和鬆田要去機動隊誒?”
“已經決定了嗎?”
“不知道啊…誒,你的打算呢?”
“其實我想去交通部誒。”
她們談論著未來。
你笑著回應,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了窗外搖曳的樹影。
已經夏天了啊。
7/
“我要畢業了誒!”經過警校磨礪的幼馴染依舊有些咋咋呼呼:“你要不要來看我們的畢業典禮?”
“…這不能參觀的吧?”你對著電話說。
“如果你願意來就可以!”她那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捂住電話口和彆人說了兩句,才又來慫恿你:“來嘛!大家都好久沒看見你啦。”
你覺得過去怪尷尬的,乾脆地拒絕了。
但拒絕了觀看畢業典禮的邀請之後就不好意思拒絕結束後的聯誼活動了。
“你不會分手了吧?”你疑惑。
“沒啊,”美佳聽起來有點不滿你的猜測,“隻是畢業之後大家就很難聚在一起了。”
“所以這算最後的告彆會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美佳那麼執著地邀請你過去,但你還是答應了。
8/
雖然答應了,但你沒有參與他們的送彆餐,隻在固定的“K歌時間”過去。
給你開門的是萩原研二。
“晚上好。”坐著的都是熟麵孔,熱情地和你互相招呼。
“晚上好…”你莫名聽出了身後的萩原研二帶著點委屈的腔調。
你覺得自己這樣不對,太刻意了。
於是轉身自然地招呼他:“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好像更糟了。
“三枝!”拿著話筒的鬆田朝你揮手,“這裡有座位哦!”
是個角落的位子,萩原將未開過的罐裝果汁遞給你,你道了聲謝,他坐在了離你有一點距離的地方。
你比較心安。
…你不能指望“見色忘友”的圓城美佳。
尤其是在玩遊戲的時候。
“2和K擁抱三十秒!”
你被好友拉入混亂的“戰局”,強塞了一張撲克牌在手裡。
你看著和鬆田對眼神的美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麵對你的社交微笑,萩原研二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我可以隻拉著你的手腕。”
“誒…”剛要開口的美佳被她看好戲的男友拉了回去。
當然不能讓女生主動,萩原自然地走過來坐在你的身邊,微微側身,得到你的默許後一隻手撐在了沙發靠背上,幾乎是把肩膀送了過來。
你隻需要坐直再往旁邊側一點身子,就可以將頭靠在他的肩膀。
落落大方,毫無忸怩。
企圖看熱鬨的同期們發出噓聲。
你伸出手。
他輕輕握上了你的手腕。
四秒、五秒、六秒…
太、太近了。
你甚至能聞見他洗發水的味道,是滾燙的夏日裡的清爽,那股若有似無的氣息隨著你的呼吸蔓延滲透你的每一個感官,領域被侵入,你感受不到自己,僵硬地不敢動,連呼吸都放緩。
十八、十九、二十…
心跳越來越快,你聽不見周遭的聲音。
失策了。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世界暗了下來。
薄荷的清涼,交纏的氣息,一觸即分的柔軟觸感。
“啪!”你被突然開起的燈光閃得閉上了眼睛。
站在門邊的鬆田陣平被幾個男生按著譴責,“啊!你沒事拉什麼電閘啊!”
“哎呀是大冒險大冒險!”鬆田抱頭突圍,“Zero叫我去的!”
諸伏在一邊打著圓場:“想讓大家玩點刺激的嘛…”
“誒!唔嗯…”是被男友捂住嘴巴的美佳。
熱熱鬨鬨的混亂場景吸引著大家的視線。
你側頭再一次和萩原研二對上視線。
灰紫色的眼睛盈滿笑意,麵色如常。
如果忽略他泛紅的耳朵的話。
“我喜歡你。”他的手依舊搭著你的脈搏,“看來你也是。”
你:…
你冷靜地抽出手,拿起罐裝果汁打開喝了一口。
“是,我也很喜歡我自己。”
萩原:…
所以是誰給他出的主意要打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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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好像把降穀叫出去了?”終於被解放出來的美佳擠在你身邊暗戳戳地交流,“你臉好紅哦。”
“所以成功了嗎?”
“那我叫他們彆打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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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以聯誼真的能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