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已修+補齊字數,晚上儘量二更)^^……(1 / 1)

清點完周聞道送來的聘禮,狠心讓管家送去當鋪全部當掉後,薑忘憂將府上的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

雖然周聞道手中的地契不好出手,她們仍舊能住在這個宅子裡,但府上近百人的月錢,薑家是真的發不起了。

她同大家說明了現下的情況,要走的結清工錢,願意贖身的贖身放歸,便是要留下來,工錢也要少上三分。

於是一時間走的走,散的散,整個薑府浩浩蕩蕩近百人,最後隻剩下了十一人。

薑忘憂雖心裡難受得很,卻還是好生安撫了他們,還將柳梢的父母叫過來,給了他們一筆撫恤金,讓他們將柳梢好生安葬。

知道柳梢雙親不可靠,她特意叮囑梨葉去監督此事:“你千萬看住他們彆讓他們將錢昧了,給柳梢選塊風水好的墳地,再給她重新做個好些的棺材,找工匠做的假髻也讓他加急趕工做出來……”

梨葉看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事,隻覺得造化弄人,偌大一個薑府,竟一夕之間全盤傾倒,活生生一個柳梢,又轉瞬化作黃土一抔。

姑娘她雖然麵上不顯,心裡是不是難受得緊呢?

梨葉還是沒敢問。

終於將府上眾人安置完,薑忘憂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中雜亂不堪,應是桃枝她們為了找到裝財物的匣子贖回她,在房中翻找的時候弄亂的。

薑忘憂循著記憶中的位置,找到了酒莊地契和雇工契約。

“太好了,還在!”

出城巡視的前一天晚上,她想著柳梢的事情睡不著,索性將這些東西拿出來都看了看,然後順手夾進了床頭的書集裡,才逃過了桃枝的搜尋留了下來。

雖然不多,但也夠用了。

酒肆的問題跟薑府類似。薑家酒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周聞道嫁妝換出來的那些錢,根本不夠維持它的長時間運轉,不過一個月,就要全部花光。

所以她必須壯士斷腕,縮減規模,將地租貴得嚇人的城東酒肆關掉,隻留下西邊的小分店,廚子和店小二的數量也得減少,菜品的成本和價格更是不得不一削再削。

彆的都能將就,可酒莊沒了就是沒了,酒肆若是沒有酒莊送過來的酒,又怎麼能叫做酒肆呢?所以留下來的這個酒莊就格外重要。

萬幸,老天還給她留下了這樣一份希望。

次日,她同各掌櫃商量了關閉酒肆、削減人手和更換菜品諸事,商定了七天後結完所有月錢並正式關閉酒肆。

看著愁雲慘淡逐漸遠去的各位掌櫃,薑忘憂心裡徹底不是滋味了。

“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薑家雖然倒了,卻還留有根,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王掌櫃幾乎是看著薑家酒肆起家的,見薑家樹倒猢猻散,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我有個親戚在刺史手下辦事,他同我說一個月後會在桐城舉辦選酒大賽,若是能在大賽中奪得魁首,便能成為皇商。這是薑家酒肆翻身的最後希望,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選酒大賽?

薑忘憂眼前一亮。

若是能在選酒大賽中名列前茅,那薑家酒肆東山再起,便指日可望了!

“多謝王掌櫃指點!”薑忘憂喜上眉梢,連忙拜彆了王掌櫃,然後直直去了府衙。

陸晏之在桐城任職,若是桐城要辦選酒大賽,他一定知道什麼消息!

薑忘憂提著點心盒子到府衙門口時,府衙門口圍著許多人,仔細看來,好些是在桐城販售自釀酒的小商販。

她走近前去,聽見城北的徐老板同那衙役討好道:“衙役小哥,且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報個名吧。”

倚著門柱的衙役上下打量了一眼徐老板,抓起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滿不在意地答話:“放你們進去也沒用,彆浪費時間了。”

“這又是何意思啊?”徐老板皺著眉,攤開了雙手。

這衙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喏,看那邊。”

順著衙役的目光看去,孫家酒肆的孫老板剛好從府衙裡出來,昂首挺胸,滿麵春風,一副誌得意滿模樣。

“那可是縣太爺點名來參賽的,連報名費都不用交——”衙役挑了挑眉道,“不止他們孫家酒肆,還有望月樓,探香坊,桐城裡數得上名頭的酒館食肆都收到了縣太爺的邀請,讓他們勢必做好準備,一舉拿下比賽魁首!”

“至於你們?”衙役掃視了一下圍在他麵前的諸位老板,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去了也是陪襯,就甭湊這個熱鬨了!”

然後一下吐出了嘴裡的瓜子殼,直直吐在了徐老板皂靴之上。

徐老板被這般羞辱,頓時麵如菜色,攥緊了拳頭。可欺侮他的是府衙衙役,他一個平頭百姓又能怎麼辦呢?終究是隻能打破牙齒往裡吞!

眼看著徐老板就要躬身拍走靴上的瓜子殼,薑忘憂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擲地有聲道:“徐老板的桃花釀口感清甜,酒味芬芳,李老板的黃酒口感溫和,酒味醇厚,張老板的果子酒酸甜可口,酒味清香,均是彆具一格,令人嘗之難忘。”

“如何憑你一人之詞便蓋棺定論,說是無用之功?”薑忘憂目光灼灼,愈發咄咄逼人,“是你能替縣太爺做決定,還是能替聖上做決定?”

“你你你!”突然平路殺出程咬金,那衙役直接被氣得不清,伸著指頭指著她連連點了幾下,像是想要反駁。

可她搬出兩尊惹不起的大佛,他又能怎麼反駁呢?隻好生生將口頭的話咽回去。

……等等,這姑娘怎麼好生眼熟?

“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薑家酒肆的薑姑娘!”那衙役臉上堆起了笑,眼底卻是清晰可見的譏誚和嘲諷。

“薑姑娘有空替彆家說話,還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前幾天薑家上下大亂,又得罪了捕頭,直接錯失了縣太爺的邀請,便是報名,也隻能跟普通商販一般,自費參賽,自負盈虧。”

“可我怎麼聽說,薑家的家底被騙沒了,酒肆都要保不住了?怕不是,連十兩報名費都出不起吧!”

那衙役搖頭晃腦,語調拖遝,故作驚訝的眼神浮誇得諷刺,任誰來看,也是在報薑忘憂駁斥頂撞之仇。

“雖然薑家沒落了,參賽也是白搭……”他忽然一笑,油膩的麵容湊上前來,伸手衝薑忘憂手腕摸去,“但若是薑姑娘想參賽,我可以借十兩銀子給姑娘——”

“啪!”

一顆石子不知從何飛出,狠狠地打在了那衙役的手背上,將他快碰到薑忘憂的手打得一頓,然後吃痛縮了回去。

“誰!誰敢打我!”衙役捂著手,擰著眉,扯著嗓子大聲嚷嚷起來。

“我。”他的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一把抓住了他的膀子,將他從薑忘憂身前扯開,一下撞在了身後的門柱上。

熟悉的雪鬆氣息縈繞在鼻尖,薑忘憂連忙抬頭去看,對上預想中的那雙瀲灩桃花眼,她一下鬆了口氣。

她不自覺地彎唇淺笑:“果然是你。”

那衙役砸在門柱上撞得眼前一黑,一邊痛呼一邊罵罵咧咧道:“是什麼是?你誰啊你——”

抬眼看到陸晏之麵容的那一刻,衙役的身形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而後忙不迭低下頭去,哆嗦著跟陸晏之行禮:“陸,陸大人!您不是要出發剿滅臥虎幫嗎,怎麼還在縣衙?”

陸晏之眉間微蹙,語氣冷淡道:“你是生怕臥虎幫不知道消息嗎?在縣衙門口這樣嚷嚷?”

“小的,小的知錯!”那衙役隻覺得一種不明威壓從四麵八方擠上來,讓他呼吸都不順暢,額頭也隱隱浸出冷汗。

聞言,陸晏之麵無表情道:“知錯?那你便說說你究竟錯在何處吧。”

錯在哪?不就是不該嚷嚷剿滅臥虎幫的計劃嗎?還能錯在哪?

餘光瞥見了被陸晏之護在身後的薑忘憂,那衙役頓時頭腦一白,後背發冷。

壞事,這薑姑娘不會跟陸大人有關係吧?那他跟在老虎頭上拔毛有什麼差彆!

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頭兒叮囑他莫要得罪這位陸大人的場景,耳邊仿佛響起了頭兒壓低嗓子說的那句話。

“他十四歲便上戰場了,他劍上沾的血,比桐河裡的水還多!若是你招惹了他,便趕緊尋塊好點的木頭做棺材吧——”

仿佛來自地獄的囈語。

他哆嗦著雙腿一下跪倒在地,哭嚎著求饒道:“大人,小的知錯了,知錯了!小的不知道薑姑娘是您的人,無意冒犯薑姑娘,求陸大人寬宏大量,饒小的一命!”

陸晏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對他的答案不滿意,挑了挑眉道:“你還是不知錯。”

他站直了身子,背手朗聲道:“你有三罪。罪一,掉以輕心,發言無度,泄露衙門機密;罪二,傲慢無禮,趨炎附勢,阻攔百姓參賽;罪三,輕浮佻達,舉止失儀,意圖冒犯良家子——”

陸晏之看他的眼神愈發寒冷,猶如雪落寒霜:“你最大的錯是,你隻覺得自己錯在得罪了我的人,而不覺得自己冒犯薑姑娘是錯!”

“否則你就該給薑姑娘道歉,而非在這裡哀求我的原諒!”

他側步讓出了身後的薑忘憂,擲地有聲道:“給薑姑娘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