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殺 看見陸晏之,她的心便一下子安定……(1 / 1)

“臥虎幫在此,乖乖留下錢財,便可饒你們一條性命!”

剛從一場混戰中死裡逃生,又被三十來個麵露凶相的持刀壯漢蠻橫攔下,薑家的車夫直接愣住了,姑娘事先說過會遇上埋伏,可姑娘沒說過會有兩波埋伏啊!

未曾見過這番世麵的他正心下害怕不知所措,便聽見後麵車簾忽地拉開了,束著發冠書童模樣的柳梢探出頭來,啞著聲音道:“好漢莫要動手——”

她頓了頓,表情頗為不自然:“我家……公子願意奉上錢財,隻求好漢放我們一馬!”

那領頭的壯漢“哈哈”大笑了兩聲,臉上刀疤都跟著顫動了兩分,直對著馬車的刀尖微微往下壓了壓,像是對她們的表現很滿意:“算你們識趣!”

他使了個眼色,身旁圍著紅色頭巾的瘦長男子便舉著刀走過來了,像是臥虎幫專門負責收納財物的嘍囉。

柳梢見他走近,動作僵硬地從車廂裡掏出一個檀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向他展示匣子裡的珠寶金銀諸物。

生怕說錯什麼話激怒這惡徒,柳梢緊張得捧著匣子的手止不住地哆嗦顫抖,額上浸出冷汗,嘴唇慘白道:“這便是全部了,請好漢過目。”

那紅頭巾嘍囉看她一副被嚇得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下便多了三分嗤笑,這些老實本分的瘦小書童他見多了,哪個遇上他們不是害怕得骨軟筋酥,魂飛魄散?

獵物實在軟弱無力,鬆懈了防備心理的他索性“啪”一下將刀收進了刀鞘,再將目光投向了那木匣裡的珠寶首飾,打算伸手去拿。

等等,紅珊瑚珠串,盤鳳點珠鎏金步搖,鏤空纏枝金花釵……這匣子裡,怎麼儘是女子首飾?

這時他再抬頭看那捧匣之人,哪是什麼瘦小書童,分明是個麵容清秀,眉眼俏麗的年輕姑娘!

“她是……”他剛要開口大喊,馬車車簾忽然掀動,有什麼粉末隨即迎麵而來。

甫一觸及這粉末,他的眼睛便一下被辣得睜不開了,喉嚨也霎時如同被烈火燒灼了一般劇痛,讓他狂嚏不止,根本說不出話來。

臥虎幫一行人見情況陡然轉變,知道事情不對,立馬提刀就要衝上來。

可馬車裡的薑忘憂比他們的動作還要快,精準用辣椒粉堵住嘍囉呼喊後,她便立即放聲大喊施下指令:“柳梢!”

得到指令,柳梢當即抽出匣中夾層藏著的匕首,直接架在了那嘍囉的脖子上,衝著臥虎幫一行人大喝道:“不許動!過來我就殺了他!”

臥虎幫首領身形凝滯了一瞬,眼睛微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不會覺得我在意一個小嘍囉的性命吧?”

下一刻,他目露凶光,用嘶吼的聲音仰天大喊道:“兄弟們給我上——”

臥虎幫幫眾即刻暴動,持刀舞械狂撲而來,猶如猛虎下山,帶著仰吞山海之勢,像是要將他們這三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一口咬死,再飲她們的血,吃她們的肉!

千鈞一發之際,薑忘憂掀開車簾,衝臥虎幫眾人擲出一個包裹,然後挽袖搭腕,扣動腕上袖箭扳機,精準無比地對著包裹射出三箭。

“倏倏“三聲箭響後,飄在空中的包裹立刻炸開,洋洋灑灑地灑出萬千粉末。

粉末遮擋的視野中,臥虎幫眾人聽到有人大喊:“粉末有毒!”

話音剛落,吸入粉末的山匪當即開始俯仰狂嚏,被無辜波及的駿馬更是連連噴嚏揚蹄,險些將背上的幾位山匪都甩下馬去。

這番動亂徹底引得眾山匪大驚失色,連忙手忙腳亂地尋找布巾遮蔽口鼻,視線受阻下更是碰撞誤傷不止。

不過片刻,臥虎幫上下便變得雜亂不堪,再無凝聚之勢。

待粉末散去,眾人恢複視野時,眼前哪裡還有什麼馬車?馬車早已遠遠跑出了二裡地!

看著視野裡馬車遠去的蹤影,察覺到遭人戲弄的臥虎幫首領怒火中燒,握緊了手中韁繩,忿忿下令道:“給我追!”

眾山匪也逐漸回味過來其中關節,明白所向披靡未嘗敗績、連官府都拿他們沒辦法的臥虎幫,竟然在三個平民手裡吃了虧!

不由得群情激憤起來,當即縱馬狂奔,追著馬車的車轍揚塵而去,隻留下山林石木寂靜無聲。

待眾山匪徹底離開視線,再聽不見一聲馬蹄聲,藏在樹林裡的薑忘憂才終於鬆了口氣。

沒錯,她並不在馬車上。

讓車夫載著馬車而去,不過是為了讓山匪誤以為她們三人全都上車離去的調虎離山之計,隻有這樣,臥虎幫才能因為燈下黑,發現不了近在咫尺的她們。

“讓車夫調虎離山,萬一他被抓到了怎麼辦?馬車可沒有單騎跑得快。”柳梢垂著眼簾,麵容平靜又冷淡,語氣裡卻滿是不認同。

薑忘憂頓了頓,輕聲道:“我已給了車夫匕首,讓他快被追上之時,用匕首割斷固定車架的繩子,這樣不僅能用車架阻礙臥虎幫追擊,他逃跑的速度也能得到保證,不容易被追上,而且車架一棄,臥虎幫也就明白他們被騙了,多半不會再追。”

“姑娘倒是聰明過人,安排諸多訓練有素的護衛車夫應付周聞道的假山賊,又提前準備了許多匕首、辣椒粉甚至袖箭用於保命……”

林木陰翳遮天蔽日,讓柳梢半張臉都隱在陰影中,模糊晦暗難辨情緒,就連眼神也異常平靜如古井無波,像是往日情分煙消雲散,半分也沒能留在她眼中

“姑娘莫不是連我那杯茶水裡下了軟筋散都算到了?所以才用自己的帕子將茶水擦去留作證據——”

薑忘憂沒說話,隻是沉默地點了頭。

“哈,我就知道——”柳梢平靜的假麵出現了裂縫,怨恨的情緒從她的眼中傾瀉而出,像漆黑如墨的深淵,“既然你算無遺策,為什麼……”卻完全看不出我的心事呢?

是真的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亦或是……根本不在意。

柳梢心中複雜的情緒波濤洶湧,讓她停住了嘴巴,閉上了眼睛,仿佛這樣才能將自己的脆弱藏起來,任誰都看不到。

可薑忘憂還是聽出了她的未儘之言,苦澀道:“是我不對。”

柳梢笑著開口,卻隻讓人覺得諷刺:“哪裡的話?姑娘千金之軀,哪裡會對不起我們這種下等人——”

這話聽的刺耳,可薑忘憂明白了,雖然剛才柳梢願意配合她做戲從臥虎幫手下死裡逃生,但這不代表著柳梢原諒了她的無心之失。

她隻覺得難過,正欲再開口說些什麼,柳梢忽地按住了她的手,神色謹慎地側耳傾聽,片刻後正色道:“不好,他們回來了!”

怎麼會這麼快!

薑忘憂拉著柳梢火速藏到了之前藏身的那個低窪之地,這裡草木茂盛,又有地形遮擋,若不是走到跟前根本看不見下麵藏著兩個人。

屏氣斂神,薑忘憂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冷靜下來,頭腦飛速運轉。

他們回來的突然,難道是車夫大哥那邊出了岔子,沒等她們走到安全地區,就讓他們早早發現了馬車上根本沒人?若是這樣,隻怕臥虎幫回來,是衝著她們來的!

她們方才那麼戲弄臥虎幫,一旦被抓到,隻怕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時候,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忽然停了。

停在了旁邊的山路上。

他們下了馬,拔了刀,發出錚錚的刀劍聲。

有人說:“到處搜一下,他們也許知道了消息所以沒坐馬車。”

聽著他們的腳步越來越近,薑忘憂止不住心驚肉跳起來,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像一張瀕臨斷弦的弓。

若是被抓住了,她們會是什麼下場?

是抓住淩辱欺侮一番,還是一刀砍下身首分離,亦或是,都來一遍?

那她重來一世的意義是什麼!父親還是無人奉養,周聞道還是逍遙法外,她還是一事無成不得善終!

她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決不能自亂陣腳,可她的理智還是岌岌可危,下一秒就要崩潰。

壓垮她理智的稻草最終還是落下了——一直看著她的柳梢突然呼吸一窒,瞪著眼睛盯著她的右手,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

薑忘憂心下一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看到自己右手邊有一條嬰兒手臂般粗細的蛇,盤著尾巴高高地支起上半身,用收縮的金色蛇瞳死死地盯著她,長長的信子吐息著危險。

薑忘憂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越想控製自己的身體不要抖動,不要觸動那條蛇,她的右手就顫動地越明顯。

眼看著那條蛇就要盤上她的手臂,薑忘憂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她的大腦,仿佛要從她的腦袋裡漲爆而出,她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驚呼出聲——

突然,一雙溫熱的手從背後捂上了她的嘴,驚慌的她側目看去,對上了一對熟悉的,漂亮得銳利的桃花眼。

他貼在她的耳畔,用羽毛般輕盈的聲音同她說道:“彆動。”

薑忘憂的心一下子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