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格一步一步靠近諾維亞，隨之道：“你為什麼會害怕呢？”

諾維亞神色慌張，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嗬，”弗蘭格腳步停止在裡諾維亞兩步的距離上。

他抬頭望向諾維亞碧藍色的眼眸，這雙眼睛和離格裡拉長得十分相像，就連這雙眼睛都主人也同離格裡拉相似許多。

弗蘭格眼神柔和了些：“我同你並不相熟，你緣何會想到找我呢？”

“我，我在這裡無依無靠，隻有小離！而你是小離的朋友。”諾維亞說道。

“是啊，”弗蘭格輕笑一聲，“但從初次見麵開始你就有意無意地接近我，”他頓了頓，乜斜著望向諾維亞手中的黑色手套，“而且這不是小離給我做的那一副，你想做什麼？”

諾維亞道：“不，不是的，不是，這這就是小離要我給你的。”

“我不想和你討論是不是她做的，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諾維亞顫抖著手抓著的手套隨著主人的心思轟然倒地。

諾維亞的眼角流出眼淚。

嘀嗒，嘀嗒。

……

一個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她穿著純白無暇的白色裙子。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含笑注視著自己。

“姐姐，”女孩邊說邊向自己走來。離格裡拉微微後退一步。

女孩看到她後退了，突然笑了起來，道：“姐姐知道什麼是真理嗎？”

“我們不玩遊戲了嗎？”離格裡拉道。

“玩呀，但是，”女孩向著離格裡拉周邊轉著圈，“姐姐一直都找不到我，我等得心都焦了，不如我們換一個遊戲吧。”

離格裡拉問道：“玩什麼？”

女孩在離格裡拉道目光下抬起一隻手，指向她的身後，道：“那裡有一口大金鐘，總是吵人，姐姐試試能不能要它安靜下來。”

“什麼？”離格裡拉剛張嘴，隻見那個女孩笑得燦爛，身形淡淡消失，隨之，離格裡拉所處的世間又發生了變化。

人流攢動，天空黑沉。離格裡拉看著一群人都在混亂地逃竄。一個人從她的肩膀上狠狠撞了過去。

離格裡拉轉身看到那跑過去的人：“他，能碰觸到我？”

離格裡拉茫然處於人群之中，她看到又一個要向自己跑來的女人，在她要撞到自己時，離格裡拉出手攔住她，頂著女人即將暴怒的神情，她問道：“很抱歉打擾到你，我能否請問……”

“你要問什麼？有屁快放，馬上就要到祈禱的時間了，這可耽擱不起！”

不等離格裡拉說完，女人十分不耐煩地衝她吼道，意識到離格裡拉尷尬的神情，女人才轉換神情，變得柔和起來。

女人說道：“剛才我情緒上來了，言之有失，請見諒。”

粗俗和優雅的轉變突如其來，離格裡拉一時還沒轉過彎來，她潤了潤聲音，道：“這裡是哪裡？”

女人聽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這裡是聖比加哥學院啊，是蓋倫牧首所管轄的地方。”

離格裡拉道：“蓋倫……牧首可有一個學生叫維奧裡？”

女子聽後神情大變，忙拉著離格裡拉，低聲道：“你不要命了，維奧裡現在正被修道院通緝，蓋倫牧首早在很久之前就和維奧裡劃分界限了。現在蓋倫牧首隻有一個學生，那就是弗蘭格。”

離格裡拉不可思議：“弗蘭格？”

女子抬頭看她，繼續道：“你不會連他也不知道吧，弗蘭格，雖然沒人知道他的來曆，但修道院公開表示認可了他，同時蓋倫牧首也願收他為徒，說什麼代行主的意誌。總之他現在可是修道院裡的名人了。”

女子又多看了離格裡拉，突然奇怪道：“你長得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離格裡拉道：“也許曾經有過一麵之緣呢，不過這不重要，我不認識這裡的路，不知道聖比加哥學院有沒有後森林，我想去看看。”

女子道：“森林這裡是有，那是聖比加哥學院的標本林，但你不去祈禱嗎？跑去後森林做什麼。”

離格裡拉道：“我有東西可能落那裡了，這不好說……總之，你能不能幫我指一條路？”

女子猶疑道：“有什麼東西會落在後森林啊，那裡可是禁地了。”

離格裡拉駭然：“禁地？”

女子點頭：“對啊，從維奧裡被通緝時那裡就被蓋倫牧首列為禁地了，你怎麼回事，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連這也不知道。”

“我，”離格裡拉心虛道：“我前些年生了一場大病，很多東西都遺忘了……”

不知道女子信不信，離格裡拉接著說：“已經很多年過去了，我丟的東西可能也不在了，你是要去教堂嗎？方便帶我一個嗎，大病初愈，我很想感謝我們偉大的主。”離格裡拉說著蹩腳的讚詞。

女子思考許久，道：“可以。”話音剛落，天空就滴落了點點細雨，砸在兩人的耳廓上，感受到冰涼的觸感，女子忙拉起離格裡拉道手，帶著她奔跑。

雨越下越大，最終兩人淋得全身都濕了，但她們還是擠到了教堂的最外圈。

大堂中有兩排人雙手合十，低頭默念祈禱，離格裡拉看到自己旁邊的女子也做出和他們一樣的動作。

她抬首望向高堂之上，身著紅衣的牧首一手捧著厚厚的書籍，一手執十支架，聖潔的光暈從十支架上暈染開，漸漸將人包裹住。

此時，鐘聲響了。

恰如其分，厚重深沉。

離格裡拉一聽，好像被蕩滌了心靈。她開始也想雙手合十，跟著眾人一同祈禱。

可她要祈禱什麼呢，祈禱多為有所求，但她是外來者，她所求是什麼。

活著？離格裡拉腦海裡浮現出這個詞彙，但這個願望，她自己就可以做到。離格裡拉揚首看著教堂上方的天頂畫。

“我們的主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的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主在東方立了一個伊甸園，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裡。”①

蓋倫指著書念了起來，離格裡拉聽著，突然開始皺眉了。

離格裡拉喃喃自語：“主用泥土造人？”

離格裡拉鬆下了手，她轉道出門，門口有一個人悠悠走來。

那人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離格裡拉的出路。

“在祈禱的時間裡跑出來，你膽子可真夠大啊。”弗蘭格掀下他頭頂的白袍，露出他俊美的臉。

離格裡拉道：“你不也不在祈禱嗎？”

弗蘭格聽後樂了：“好說法，但我有權置身事外。”

離格裡拉三兩步走上了弗蘭格麵前，低聲道：“維奧裡在哪裡？”

“維奧裡？你認識他？”

離格裡拉看向他的眼睛：“我不僅認識維奧裡，我還認識你，弗蘭格。”

“認識我的人可不少。知道維奧裡的人也不計其數，畢竟，他現在的身價可高了。”弗蘭格洋作羨慕的口吻。

離格裡拉道：“其實如果你也在標本林裡解剖人體，也一樣能有那樣的身價。”

弗蘭格聽後愣了愣，旋即笑了：“我真的小瞧你了。”

他一說完，有什麼被捏碎的聲音，離格裡拉和弗蘭格所處的地方一瞬間就被白光包裹。當白色褪去時，兩人已到了眾人話中被標識為“禁地”的標本林裡。

離格裡拉圍繞著弗蘭環伺四周，這裡很平曠，一點也不像是在森林。離格裡拉在昏暗的環境裡好像看到平地上一排排高凸而起的建築物。像是木樁？正當她想去一探究竟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直較大的渡鴉落在其上，它轉動眼睛凝視前方的白色東西。

離格裡拉走過去，靠近了才發現，那些像木樁的東西皆是樹立起的墓碑，一排一排。

而渡鴉目之所及的白色物體是……

蛆蟲在他瞪大的眼眶上蠕動，離格裡拉看到時胃裡一陣反胃，忙跑到樹旁乾嘔出來。

“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其實也不過如此。”弗蘭格悠悠道。

離格裡拉胃裡翻江倒海：“你和維奧裡平時就做這些嗎？”

“哪些？”弗蘭格小吃一驚，瞥了一眼橫臥的屍體，“你是說挖墓、盜屍、解剖？嗯……好像確實是做這些。”

離格裡拉深呼吸調整好心態，跟到弗蘭格旁邊，看著弗蘭格跪在旁邊清理著那具屍體身上的蛆。

離格裡拉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弗蘭格動作不停：“不用。”

離格裡拉點頭：“那就好。”

弗蘭格頓了頓，轉頭看向她，嘴角抽搐：“原來你剛剛是和我客氣呢。”

離格裡拉搖頭：“其實也不是，但你看你都快挑完了，我手笨，我要是再幫你，可能就事倍功半了。”

弗蘭格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時有些氣憤，但自己好像很喜歡這種對話方式。

弗蘭格說道：“你是要找維奧裡做什麼？”

“……”

離格裡拉剛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他們兩個的中間就突然出現了紅袍。

來人還帶著來自教堂的神威，那道高挑的身形像一座人形高山，將離格裡拉從屍體那處推離開來。當他出現的時候，一抹光，像撥雲見日，出現在墓碑之上。

這墓碑上刻著的字在光照下袒露無遺。

“阿多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