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車隊浩浩蕩蕩,終於在快到正午時分到達了衡陽,吉日就在明天,所以杜家的隊伍要在鐘府的客房再休息一日,明日正式舉行成婚大典。
午後我坐在屋頂,曬著太陽,喝著剛去廚房順來的酒。彆說,鐘家的汾酒味道還真不錯,下次還來他家偷。
"予之,你在這啊!"
我朝下看去,果然是杏子。
我一個飛身下了屋頂。
"有事?"我走到樹蔭下,喝了口酒。
她低著頭,小聲道,"我明天……就要嫁給他了,今天,你再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她,雖是笑著,卻是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
"不想嫁就不嫁唄。"我隨意道。
她抬眼看了看我,卻是笑著搖頭,"他人還不錯的,我……我嫁給他,我覺著,還不錯的。"
……
不是不開心嗎,這說的又是什麼啊?
莫名其妙。
突然很煩,我沒再說什麼,靠著樹乾繼續喝酒。
嗯,真好喝。
突然,院裡進來個丫鬟,端著一盤糕點,還有些茶水。
"紀姑娘,我家少爺為你們的隊伍準備了些茶點,這些茶點是鐘家秘製,外麵吃不到的,請你們嘗嘗。"
丫鬟笑著將茶點放在了樹下的石桌上。
杏子拉著我走到桌旁,"這個剛剛也有人給我送呢,確實好吃,予之你快嘗嘗!"
好吃的我可是來者不拒。
我撈起一塊,隻是手上不知何時沾了酒水,一滑,掉了。
"呀,掉了!"杏子連忙又道,"沒事,這盤裡還有許多。嘿嘿,予之,你不介意我也吃一個吧?"
她抓起兩個,一個遞給我,另一個就要往嘴裡塞。
"有蟲子啊啊啊!"我一聲大叫,指著她手裡的糕點。
杏子嚇得一個激靈,趕忙扔了手裡的糕點。她趕緊湊到我旁邊,看著地上沾了土的糕點,"蟲……蟲子?"
"可能是樹上掉下去的吧。"我隨便扯了個謊,順便也把手裡的糕點扔回了盤子,端起盤子,把所有的糕點,扔了。
……
杏子一臉驚愕,"予之,你這是……"
我笑了笑,"老天不讓吃這糕點呢,還是不惹老天爺的好,不然可沒什麼好下場!"
她半蒙半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笑起來,"予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在想些彆的事情,隨意道,"什麼事?"
她扯了扯我的袖子,"予之,你能不能再用輕功,帶我……飛一次?"
我翻了個白眼,"拜托,大姐,那又不是玩,我閒著沒事帶你飛什麼?"
她咬了咬嘴唇,"就……最後一次,行不行?飛一小段就好……"
我很不耐煩。
那是我用來逃跑的,我的輕功,象征著我永遠亡命天涯的身份。
她當做好玩,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麼?真是笑死我了。
"沒空。"我丟給她兩個字,又飛身上了屋頂,繼續喝酒。
杏子在下麵站了好久,也沒說話。
終於,就在我以為她被點了穴時,她抬頭,仍然淺笑著,"予之,你好像不太高興,你是不是擔心我嫁進鐘府,會不開心呢?……你放心予之,我……我挺開心的。"
我差點沒噴酒。
笑死我了,這人太傻了吧。
還有,明明就是不開心,為什麼非要說鐘煬好?
真可笑,我沒理她。
想笑,但沒笑出來,不知道為什麼。
她過了一會便自己離開了。
我心裡很煩躁,而且,我非常不喜歡這種煩躁的感覺。
想起下午那盤糕點,我心中閃過一抹冰冷。
鐘煬,給我下毒。
嗬嗬,以為我不知道。鐘家的毒,前幾次來姑奶奶就掌握了。那糕點,我手中偷藏了銀針,拿起它時,便已知道有毒。
無色無味的毒江湖上有幾味,隻是絕大多數為一些武林人眼中的"邪門歪道"所用,誰也不會想到鐘家也用這種陰險的東西。
就像那個鐘狐狸一樣。
當真是心狠手辣呢,不允許身邊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存在。
可是,他多陰險,我都管不著,給我下毒,我卻不會當做沒看見。
我冷笑,"鐘狐狸,你紀爺爺來教你做人。"
次日,大婚,畢竟是鐘家,辦得極儘奢華,鑼鼓喧天,一片喜色。
我靜靜坐在屋頂,看著下麵的人,匆匆忙忙,有各路賓客,之前追來衡陽的那些門派也都紛紛來給鐘家一個麵子,還有許多附近的江湖門派。
總之,還真是夠盛大的。
終於,一片喜樂由遠及近,大紅轎子停在門口,鐘煬仍然一副人模人樣,一身喜服,扶著戴著蓋頭的杏子下了轎,穿過院子,在周圍一片賀喜聲中走進大廳。
我仔細看過,鐘府周圍,全部安排著赤衣門的人,想來是防止有什麼變故。
可是,人越多,變故越大,不是麼。
我笑了笑,翻身下去,也參與到人群中,畢竟好戲親眼看著才精彩。
兩個人一身大紅走進廳中,身後鞭炮彩花放的響徹雲霄,喜娘大聲喊著那些喜詞。
"一拜天地——"
我倚在一角,淡笑著看著他們。
"二拜高堂——"
鐘老爺子許久前早已去世,故而沒什麼高堂。
"三拜……"
"慢著!"
不知誰喝這一聲,喜娘愣住了,賓客也霎時鴉雀無聲,鞭炮也恰好放儘了,頓時一片寂靜。
喊話的不是彆人,正是新郎官自己。
眾人都呆愣著,不知鐘煬唱的哪一出。
隻見鐘煬回頭,看著擠滿了院子的八方賓客,笑得卻是一改往日溫和的模樣,肆意而張狂。
"拿下。"
他高聲喊了兩個字,便見四麵八方的江湖高手,皆是一身赭紅,迅速湧入庭院,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開始一番打鬥。
我站在最角落,沒人看到我,我靜靜看著忽然亂起來的鐘家。
"怎麼回事?"
"不知道,這些人……"
"……"
賓客亂作一團,打作一團。
忽的。
"快看,鐘煬手裡的!"
"那是……"
"我認識,那是天光寶刀!"
喊話的正是玉陽山的大弟子南衡。
其他門派紛紛反應過來,天光寶刀竟然在鐘煬手裡。
"我們的刀是假的,他的這個是真是假?"另一個弟子問道。
很快,賓客中幾個陸家莊的長老驚呼道,"那是真的天光寶刀!"
"天光寶刀!怎麼會在鐘煬手裡?!"
隻見鐘煬一步步走出大廳,立在門口,仍然陰惻惻笑著看著眾人,赤衣門訓練出的人個個武藝高強,此時已有許多人被製服,剩下的幾個高手也是對峙著,礙於人多不能妄動。
"不是都在找我麼?"鐘煬玩著手裡的刀,表情絲毫未改,"來抓我啊哈哈哈哈哈!"
"難不成……"
"……二錢神偷竟……竟然是他?!"
霎時,所有人炸了鍋。
"難怪!難怪這二錢神偷誰都敢偷,原來是有這麼個顯赫家底撐腰!"
"噗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眾人紛紛議論,人聲嘈雜,沒人聽到我的笑聲。
太逗了!
鐘煬沒有理會眾人,驀地走到廳前祈福用的火盆之前,裡麵的炭火正燒的火紅。
他隨手一丟,將天光寶刀丟了進去。抽出隨身的配劍,猛地一砍,畢竟是天光寶刀,毫發無損,可他好不在意,繼續砍……
……
"鐘煬!你做什麼!!!"
"住手!你這狗賊!"
幾個陸家莊的人立馬坐不住了,剛要衝上前去,又被赤衣門的人層層堵住。
就這樣,在那不知加入了什麼東西的火盆裡,在眾人震驚與痛斥的目光中,天光寶刀中間的一截竟然被燒得發紅,砍得變形。
不知道陸老頭看了得多心疼呢。
杏子摘了蓋頭,瑟瑟縮在一旁,看著這混亂的場麵。
"狗賊!大家將他抓住,為江湖除害!"
"抓住鐘煬!為江湖除害!"
"抓住二錢神偷!!!"
終於,一眾江湖人士開始奮起抵抗,紛紛向最前方的鐘煬攻去。
在場的赤衣門的人手儘力阻攔,卻顯得有些遲疑不決,奈何攻勢太猛,終究漏了幾個高手來到鐘煬身邊,與他打鬥起來。
鐘煬交手幾招,卻終究敵不過,敗下陣來,最後被五花大綁,鎮壓下來。
首領被押,赤衣門的人顯然不知該如何,也都亂了陣腳。一時間,整個鐘家,憤然的賓客,打鬥的人群,最前麵被壓著的仍然詭異地笑著的鐘煬,還有那把已經變了形的天光寶刀。
江湖笑談,無比荒誕的一場鬨劇。
我笑了笑,打了個哈欠,飛身離去。
好戲演完了,爛攤子我就不負責收拾了,劇情怎麼發展,也都與我無關了,睡覺去咯。